现在使我记起了蒋光慈(25)先生。
事情是早已过去,恐怕有四五年了,当蒋光慈先生组织太阳社(26),和创造社联盟,率领“小将”来围剿我的时候,他曾经做过一篇文章,其中有几句,大意是说,鲁迅向来未曾受人攻击,自以为不可一世,现在要给他知道知道了。其实这是错误的,我自作评论以来,即无时不受攻击,即如这三四月中,仅仅关于《自由谈》的,就已有这许多篇,而且我所收录的,还不过一部份。先前何尝不如此呢,但它们都与如驶的流光一同消逝,无踪无影,不再为别人所觉察罢了。这回趁几种刊物还在手头,便转载一部份到《后记》里,这其实也并非专为我自己,战斗正未有穷期,老谱将不断的袭用,对于别人的攻击,想来也还要用这一类的方法,但自然要改变了所攻击的人名。将来的战斗的青年,倘在类似的境遇中,能偶然看见这记录,我想是必能开颜一笑,更明白所谓敌人者是怎样的东西的。
所引时文字中,我以为很有些篇,倒是出于先前的“革命文学者”。但他们现在是另一个笔名,另一副嘴脸了。这也是必然的。革命文学者若不想以他的文学,助革命更加深化,展开,却借革命来推销他自己的“文学”,则革命高扬的时候,他正是狮子身中的害虫(27),而革命一受难,就一定要发现以前的“良心”,或以“孝子”(28)之名,或以“人道”之名,或以“比正在受难的革命更加革命”之名,走出阵线之外,好则沉默,坏就成为叭儿的。这不是我的“毒瓦斯”,这是彼此看见的事实!
一九三三年七月二十日午,记。
(1)什么“员外”什么“警犬”反动文人对作者的这种诬蔑,参看本书《以夷制夷》附录《“以华制华”》。
(2)《社会新闻》反动刊物。一九三二年十月在上海创刊,曾先后出版三日刊、旬刊、半月刊等,新光书店经售。一九三五年十月起改名《中外问题》,一九三七年十月停刊。
(3)沈雁冰笔名茅盾,浙江桐乡人,作家、文学评论家、社会活动家,文学研究会主要成员,曾主编《小说月报》。着有长篇小说《蚀》、《子夜》及《茅盾短篇小说集》
、《茅盾散文集》等。
(4)《微言》反动刊物,周刊,一九三三年五月在上海创刊。
(5)丁玲
湖南临澧人,作家。着有短篇小说集《在黑暗中》、中篇小说《水》等。潘梓年(1893-1972),江苏宜兴人,哲学家。他们同于一九三三年五月十四日在上海被捕。
(6)内山书店日本人内山完造在上海所开的书店。内山完造(1885-1959),一九二七年十月与鲁迅结识,以后常有交往,鲁迅曾借他的书店作通讯处。
(7)《蘧庐絮语》札记,陈子展作。一九三三年二月十一日起连载于《申报自由谈》。
(8)杨杏佛(1893-1933)
名铨,江西清江人。早年曾赴美留学,回国后任东南大学教授、中央研究院总干事等职。一九三二年十二月,他协同宋庆龄、蔡元培、鲁迅等组织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反对蒋介石的法西斯统治,一九三三年六月被国民党特务暗杀于上海。
(9)梁实秋浙江杭县(今余杭)人,新月派主要成员之一,国家社会党党员。当时任青岛大学教授。
(10)“腰斩张资平”
张资平(1893-1959),广东梅县人,创造社早期成员。写过大量三角恋爱小说。抗日战争时期堕落为汉奸。他的长篇小说《时代与爱的歧路》自一九三二年十二月一日起在《申报自由谈》连载,次年四月二十二日《自由谈》刊出编辑室启事说:
“本刊登载张资平先生之长篇创作《时代与爱的歧路》业已数月,近来时接读者来信,表示倦意。本刊为尊重读者意见起见,自明日起将《时代与爱的歧路》停止刊载。”当时上海的小报对这件事多有传播,除文中所引《社会新闻》外,同年四月二十七日《晶报》曾载有《自由谈腰斩张资平》的短文。
(11)曾今可(1901-1971)江西泰和人。关于他的“解放词”,参看本卷第54页注(2)。
(12)胡怀琛(1886-1938)
安徽泾县人。他曾在《东方杂志》第二十五卷第八号(一九二八年四月二十五日)、第十六号(同年八月二十五日)先后发表《墨翟为印度人辨》和《墨翟续辨》,武断说墨翟是印度人,墨学是佛学的旁支。一九三三年三月十日《自由谈》发表署名玄(茅盾)的《何必解放》一文,其中有“前几年有一位先生’发见‘了墨翟是印度人,像煞有介事做了许多’考证‘”的话,胡怀琛认为这是“任意讥笑”
,“有损个人的名誉”,写信向《自由谈》编者提出责问。
(13)《涛声》
文艺性周刊,曹聚仁编辑。一九三一年八月在上海创刊,一九三三年十一月停刊。该刊自第一卷第二十一期起,封面上印有乌鸦搏浪的图案并题辞:“老年人看了摇头,青年人看了头痛,中年人看了短气,这便是我们的乌鸦主义。”前面引文中关于“乌鸦主义”的话即指此。
(14)《文艺座谈》半月刊,曾今可等编。一九三三年七月在上海创刊,共出四期,新时代书局发行。
(15)“左联”
即中国左翼作家联盟,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文学团体。一九三○年三月在上海成立,一九三五年底自行解散。领导成员有鲁迅、夏衍、冯雪峰、冯乃超、周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