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礼让为国”语出《论语里仁》:“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6)以黄老治天下
指以导源于道家而大成于法家的刑名法术治理国家。黄老,指道家奉为宗祖的黄帝和老聃。以孝治天下,指用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伦理思想治理国家。
(7)“礼不下庶人”语见《礼记曲礼》:“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8)“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语见《论语八佾》:“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据宋代朱熹注:饩羊,即活羊。诸侯每月朔日(初一)告庙听政,叫做告朔。子贡(端木赐)因见当时鲁国的国君已废去告朔之礼,想把为行礼而准备的羊也一并去掉;但孔丘以为有羊还可以在形式上保留一点礼的虚文,所以这样说。
(9)“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孔丘的话,语见《论语颜渊》。
(10)“多行不义,必自毙”语见《左传》隐公元年,原语为春秋时郑庄公说他弟弟共叔段的话。
五四运动以后,好像中国人就发生了一种新脾气,是:倘有外国的名人或阔人新到,就喜欢打听他对于中国的印象。
罗素(2)到中国讲学,急进的青年们开会欢宴,打听印象。
罗素道:“你们待我这么好,就是要说坏话,也不好说了。”急进的青年愤愤然,以为他滑头。
萧伯纳周游过中国,上海的记者群集访问,又打听印象。
萧道:“我有什么意见,与你们都不相干。假如我是个武人,杀死个十万条人命,你们才会尊重我的意见。”(3)革命家和非革命家都愤愤然,以为他刻薄。
这回是瑞典的卡尔亲王(4)到上海了,记者先生也发表了他的印象:“……足迹所经,均蒙当地官民殷勤招待,感激之余,异常愉快。今次游览观感所得,对于贵国政府及国民,有极度良好之印象,而永远不能磨灭者也。”这最稳妥,我想,是不至于招出什么是非来的。
其实是,罗萧两位,也还不算滑头和刻薄的,假如有这么一个外国人,遇见有人问他印象时,他先反问道:“你先生对于自己中国的印象怎么样?”那可真是一篇难以下笔的文章。
我们是生长在中国的,倘有所感,自然不能算“印象”;但意见也好;而意见又怎么说呢?说我们像浑水里的鱼,活得胡里胡涂,莫名其妙罢,不像意见。说中国好得很罢,恐怕也难。这就是爱国者所悲痛的所谓“失掉了国民的自信”,然而实在也好像失掉了,向各人打听印象,就恰如求签问卜,自己心里先自狐疑着了的缘故。
我们里面,发表意见的固然也有的,但常见的是无拳无勇,未曾“杀死十万条人命”,倒是自称“小百姓”的人,所以那意见也无人“尊重”,也就是和大家“不相干”。至于有位有势的大人物,则在野时候,也许是很急进的罢,但现在呢,一声不响,中国“待我这么好,就是要说坏话,也不好说了”。看当时欢宴罗素,而愤愤于他那答话的由新潮社(5)而发迹的诸公的现在,实在令人觉得罗素并非滑头,倒是一个先知的讽刺家,将十年后的心思豫先说去了。
这是我的印象,也算一篇拟答案,是从外国人的嘴上抄来的。
九月二十日。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九月二十四日《申报自由谈》。
(2)罗素(B.Russell,1872-1970)英国哲学家。一九二○年曾来中国,在北京大学讲过学。
(3)萧伯纳的话,见《论语》半月刊第十二期(一九三三年三月一日)载镜涵的《萧伯纳过沪谈话记》:“问我这句话有什么用到处人家问我对于中国的印象,对于寺塔的印象。老实说我有什么意见与你们都不相干你们不会听我的指挥。假如我是个武人,杀死个十万条人命,你们才会尊重我的意见。”
(4)卡尔亲王(CarlGustavOskarFredrikChristian)当时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五世的侄子,一九三三年周游世界,八月来中国。
下引他对记者的谈话,见一九三三年九月二十日《申报》。
(5)新潮社
北京大学部分学生和教员组织的一个具有进步倾向的社团。一九一八年底成立,主要成员有傅斯年、罗家伦、杨振声、周作人等。曾出版《新潮》月刊(一九一九年一月创刊)和《新潮丛书》。后来由于主要成员的变化,该社逐渐趋向右倾,无形解体;傅斯年、罗家伦等成为国民党政权在教育文化方面的骨干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