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辉煌的反击战!”海沃德以年轻人的满腔热情喊了起来。“这一战的声名早就传到我们南方军团了。”
“嗨,事情到这儿还没完哩!在威廉爵士亲自命令下,爱芬汉姆少校派我绕过法国部队,将打败他们的消息,经由旱道送到赫德森河边的堡垒里去。就在这儿,瞧,就在那边那个长满树木的山包上,我遇上了一支赶来支援我们的部队,于是我就将他们带到敌人宿营的地点;当时敌人正在吃饭,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天的血战还没完哩!”
“你使他们大吃一惊?”
“是啊,要是对那班一心只想填饱肚子的人来说,死亡只算是吃一惊的话。我们连气也不让他们喘一喘,因为早晨那一仗,把我们给害苦了,而且在我们的部队里,几乎人人都有亲戚或者朋友死在他们的手里。等全部解决之后,我们就把那些死人——据说还有没断气的——全都扔进了那个小池塘。我亲眼看到那池里的水,被鲜血染得通红,从地里流出的天然水,是决不会有这种颜色的。”
“对一个军人来说,这倒是个方便的,而且我相信,也是个很安静的葬身之地哩。这么说,在这一带的边境上,你参加过不少战斗?”
“我?”侦察员怀着一种军人的自傲感,挺直身子回答说。“在这一带的山林里,几乎没有一处不曾响起过我的枪声的回声。在霍里肯湖和赫德森河之间的每平方英里的土地上,没有一处没有倒在我的鹿见愁枪口下的敌人或者是野兽。至于这儿的这座坟墓,是否像你说的那么安静,那可就不一定了。待军营的人总是这么说或者这么想的:一个人虽然躺着不会动了,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那就不该把他埋掉的。可是,那天晚上一定是太匆忙了,连医生也没时间来验定:谁还活着,谁已经死了……嘘!你有没有看到有个什么东西在池塘边走动?”
“在这样漆黑的森林里,不可能还有像我们这样无家可归的人的。”
“说不定就是个泡在那池子里的人,他既用不着家屋和遮拦,晚上露水也湿不着他的身子。”侦察员说着,抓住了海沃德的肩膀,他使出了那么大的劲,手都震动了,使得年轻军官痛苦地感到,这个平时这样大胆的人,对这种迷信的事,竟会如此害怕。
“老天在上!那是个人,他过来了!准备好武器,朋友们。我们还弄不清这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哩!”
“Quivive?(是谁?)”一个严厉而急促的声音喝问道,声音发自这样一个荒凉、肃静的所在,真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在说什么?”侦察员低声问道。“这既不是印第安语,也不是英语!”
“Quivive?(是谁?)”那同样的声音又喝问道,接着便是拨动枪机的声音,做出威胁的样子。
“France!(法兰西!)”海沃德喊了一声,便从树阴底下出来,走到池塘边,站在离那哨兵几码远的地方。
“D'ouvenez-vous——ouallez-vous,d'aussibonne
heure?(这么晚了,打哪儿来?上哪儿去?)”那名身材高大的步兵问道,听他说话的口音,是个老法兰西人。
“Jeviensdeladecouverte,etjevaismecoucher.(完成搜索任务,回去睡觉。)”
“Etes-vousoffcierduroi?(您是王家军官?)”
“Sansdoute,moncarnarade;meprends-tupourunprovincial!Jesuiscapitainede
chasseurs.(当然啰,伙伴。难道你以为我是个地方雇佣兵!我是步兵团的上尉。)”(海沃德看出对方是敌方前线一个团的士兵。)“j'aiici,avec
moi,lesfillesducommandantdelafoftificationAha!tuenasentenduparler!je
lesaifaitprisonnieres.presdel'autrefort,etjelesconduisau
general.(我带的是俘虏来的英军堡垒司令的女儿。噢!这事你也听说了吧!我在另一个堡垒附近把她们给生俘了,现在送她们到将军那儿去。)”
“Mafoi!mesdames;j'ensuisfachepour
vous,(对不起,小姐,我对你们感到非常抱歉,)”那年轻士兵友善地举手行了个礼,高声说,“mais——fortunedeguerre!vous
trouvereznotregeneralunbravehomme,etbienpoliavecles
dames.(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战争的不好!你们可以看到,我们的将军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且对女士们是很有礼貌的。)”
“C'estlecaracteredesgensdeguerre,(这是在战争中免不了的事。)”科拉非常沉着冷静地说。“Adieu,mon
ami;ievonssouhaiteraisundevoirplusagreablearemplir.(再见,祝你能有个比这更愉快的任务。)”
见她这样的彬彬有礼,那士兵又低声说了几句谦恭的话;这时,海沃德也说了一句“Bonneuuit,mon
camrade(晚安,朋友)”,接着便带领大家不慌不忙地继续向前走了,留下那个哨兵独自一人在那寂静的池塘边来回地踱着,竟没有怀疑这些人乃是大胆的敌人。是这两个姑娘引起他的思绪,或者也许是他又忆起了那遥远、美丽的法兰西,他跟着哼起下面的歌词来:
“Vivelevin,vivel'amour,”etc.,etc.
“多亏你懂得这混蛋的话!”他们走了一小段路以后,侦察员重又把枪放回到腋下,低声说,“我一眼就看出,这是个难以对付的法国鬼子。好在他对你说话还算客气,心眼也还不错。要不,也许只好让他的尸骨去和池塘里的同胞做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