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卡斯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准备领头出去了,这时突然又退了回来,重又回到屋子的尽头站着。鹰眼则没有注意到这些举动,顾自一心在转着念头,嘴里还像自言自语地说着。
“总之,”他说,“硬要拿一个人的天赋能力去束缚住另一个人是不合理的。所以,恩卡斯,你最好还是快逃。我因为跑不快,还是重新披上这张熊皮,靠狡猾来骗他们吧。”
莫希干青年没有作答,只是默默地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仰身靠在屋子的一根立柱上。
“怎么?”侦察员抬头看着他问,“你干吗还待着?我的时间还来得及,那伙坏蛋一定会先去追你的。”
“恩卡斯不走啦!”他镇定地回答。
“为什么?”
“他要和父亲的弟兄并肩战斗,和特拉华人的朋友同生死。”
“啊,孩子,”鹰眼用铁钳似的手紧紧握住恩卡斯的手,答道,“要是你留下我顾自走,那可真的不像是个莫希干人,而成了一个明果人了。因为我知道年轻人通常都爱惜生命,所以才想到这么提议的。好吧,战斗中,硬拼不能取胜时,就得靠计谋了。你把这熊皮披上;我相信,你扮熊一定能扮得和我差不多好。”
至于在这件事上他们俩究竟谁的本领大,不管恩卡斯心里怎么想,但在他那严肃的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自以为高强的表情。他只是默默地迅速把熊皮套在身上,然后就等着听取那位年长的同伴认为适合的下一步行动。
“朋友,”鹰眼对大卫说,“现在咱们俩把衣服调换一下吧,这样对你要方便得多,因为你太缺乏在这荒野里随机应变的本领了。喏,把我的猎衫和便帽拿去,把你的毯子和帽子给我。你还得把你的书、眼镜,还有那支小苗子也一起给我;要是将来咱们能在比这幸运的时刻重新见面,我会把这些东西全都还给你,并且为这向你重重道谢的。”
大卫爽爽快快地交出了这几样东西,要不是这种交换在许多方面对他确有好处的话,那就更能显出他的慷慨大方了。鹰眼不用多久就把借来的衣帽穿戴妥帖。当他那对骨溜溜转的眼睛上架起眼镜,头上戴上那顶三角帽以后,由于他们俩身材差不多,在黑夜的星光下,他完全可以冒充那位圣歌教师了。这一切刚做完,侦察员便转身朝向大卫,对他做起临别指示来。
“你是不是生来就这么胆小!”他直截了当地问道,意在下决心做安排之前,对整个情况有个适当的了解。
“本人的职业是和平的,本人的生性,鄙见认为是非常仁爱的。”大卫答道,他对这种对他的人格的直接攻击,感到有点恼火。“可是,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刻,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说我忘记过对上帝的信仰。”
“你的最大危险是那伙蛮人发觉他们受了骗的时候。要是那时候他们不敲破你的脑袋,那一定是他们把你看成一个疯子了,这保护了你,也就使你有足够的理由期望得到善终了。要是你决定留下,那你就得坐在这暗处,装成是恩卡斯的样子,直到被狡猾的印第安人发觉自己受骗为止。到那时,刚才我已经说了,便是你受考验的时候啦。所以,还是你自己选择吧,冲出去,还是留在这儿。”
“即使如此,”大卫坚定地说,“我也要留在这几代替这个特拉华人。他曾英勇、慷慨地为我战斗过,所以这件事,甚至比这更艰苦的事,我也敢于为他去做。”
“你这样说真不愧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像个在聪明的教育下本可干出一番事业来的人。你要低着头,缩起腿,要不,会过早地被他们看出破绽。要尽量不吭声,到了非开口不可的时候,聪明的办法是突然来个你平时的那种尖叫,这样就可以提醒那班印第安人,你的脑子有毛病,不应该像要求正常人那样,事情完全要你负责的。不过,万一他们剥掉了你的头皮——我相信他们不会——毫无疑问,恩卡斯和我决不会忘记这笔血债,而会像真正的战士和忠实的朋友那样,为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