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置在餐桌上的手机不时的震着,安禾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停下吃药的动作,"安娜,麻烦帮我取两颗糖果来。"她的声音柔柔的,一口纯正的英语听起来很是悦耳。
餐桌旁站着的佣人闻声,朝着客厅的茶几走去。她心知肚明,雇主这时候并不希望自己在场,所以很识相的放慢了动作。
安禾拿起手机,点开邮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一则邮件。标题醒目,"事成"。她谨慎的将音量关闭,葱白的指尖划下播放按钮。
汹汹的火焰翻滚着,源源不断的冒着浓烈的黑烟,跟湛蓝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白色的汽车被烧得只剩一个框架,周围站满了围观的群众。
视频戛然而止,她将手边的电脑拖过来,食指飞快的敲击着键盘。三两下,关于威尼斯当天发生的这次事件的报道便呈现了出来。
新闻称事故造成一名女子死亡,改名女子身份还在确认中。而警方初步断定这起事故为恐怖粉丝所为,其他的一切都尚在调查阶段。
安禾极为仔细的看完了所有的信息,良久,唇边终于绽开了一抹得意的笑。现在的她连血液都因为强敌的香消玉损而翻腾,这块绊脚石,终于还是被自己给挪开了。
借助着莫行声的势力,就算到最后,倒霉的那个人也不会是她安禾。所以,这一切都会被掩埋在时间的黄土里,从此赫歧珩的眼里,只能有她一人。
她将桌上花花绿绿的药丸悉数就水吞下,糖果的香甜冲淡了嘴里苦涩味道,奠定了一整天的好心情。她重新将安娜唤来,"推我回房吧。"她准备收拾行李。
盛夏的威尼斯,波光粼粼的水面折射着夕阳的余晖。乔初拉开酒店的窗帘,看着楼下不时划过的船只发愣。关于那一次出城的危险经历,她现在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自打知道自己暴露之后,乔初便没住在租住的房子里,就连生意红火的咖啡馆也都交给了店员打理,自己这个老板几乎没再出现过。
这间酒店据说安保做得不错,但张年凉还是谨慎的选择了用自己的身份证替乔初开了一间房。确定过周围无可疑人员后,张年凉按下了酒店门铃。
"下了课路过了那家中餐馆,点了几个你爱吃的菜。"他闭上门,朝乔初扬了扬手上提的几个食盒,嘴角一苦涩蔓延开来。
拉开椅子,几个饭盒都已经被打开,一道宫保鸡丁,一道油焖竹笋鸡,一道炝炒凤尾。简简单单的三个菜摊在桌上,不大的房间瞬间充斥着饭菜的香味。
不忍心扫了张年凉的兴,乔初勉强自己多吃了几口。正低头扒饭,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牛皮纸制的文件袋,她抬眸,眼神里的疑惑散开。
"之前的身份不能用了,这个是我托人办的。"张年凉停了筷子,环臂靠在椅子背上,颔首示意。长短适中的刘海在额前垂落,白衬衫在领口处开了两个扣子,金丝边的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整个人肆意而慵懒。
似乎曾经也有一个男人跟他有些相似的气质,只是那个男人的身上,更添了几分冷硬。微微的愣神,乔初飞快的拉回了思绪,目光重新落在手边的文件袋上。
抽出里面的东西,身份证、护照等等应有尽有,她不禁暗自佩服起张年凉来。"谢谢,这样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年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不是什么大事,暗网里这些东西随处可见。如果小初你这么有诚意的话……"说到这里,他似笑非笑的顿了顿,乔初的眼神也开始慌乱起来。
生怕他再提及之前的不愉快,可谁知对面的男人手一摊,"给我打钱吧,不多,百来万就行。"
"你这是吃人吧?"乔初嗤笑,知道他在逗自己,捏着筷子打了他的手心两下。草草的结束了晚饭,张年凉自然的收拾了桌面,不经意间瞥见乔初正翻看着机票。
他心下一顿,淡然的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他斟酌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的开口问着。
乔初将手机扣在桌面上,托着腮帮子,语气恹恹的,"威尼斯肯定是没法待了,至于去哪,还没有想好。或许是英国,也可能是瑞士。"
原以为她会暂时遮掩一番,这般的坦诚反而让张年凉不知该如何挽留。看着乔初黑亮但迷茫的眸子,他捏着咖啡杯久久的没有出声。
经过几天的思考,最后乔初选择了飞往瑞士,那个能够畅快的滑雪的地方。至于威尼斯,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自己在这里尝试着忘记一个人,尝试着开始新的人生。这些她之前从没想过的,现在都像装在漂流瓶里的秘密,永远的收藏在回忆里。
怎么说自己现在也小有积蓄,那个至今没有名字的咖啡店她转而做了甩手掌柜,随意生意如何发展,本来关于这些她从来就不强求。
告知张年凉自己就要离开的那天是星期三,她记得,这学期他课最多的时候就是每周的这天。她嘲讽着笑自己,似乎总是这样不负责任的突然离开,说到底,或许是自己还不够成熟。
镜子里,乔初对镜涂着口红,温柔而不抢眼的豆沙玫瑰色。如今的头发长了很多,疏于打理,原本的大波浪都快变成直发了。拿出墨镜架上,拉着行李箱离开了房间。
她几乎是掐着时间出发的,抵达机场之时所剩的时间刚够她办理托运和过安检。因为使用的身份是假的,整个安检她都胆战心惊,直到坐到了候机室的椅子上,她才暗自的松了口气。
在广播传来通知登机的提示,起身的瞬间,却对上了一道熟悉的目光。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远处,一身灰色帽衫搭配运动裤的张年凉正冲着她微笑,挥手。
"你这是来送我?"乔初盯着他手上的那只登机箱,故意假装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是在上课的。
张年凉摇了摇头,单手揣在裤兜里,神采飞扬的说了句,"我跟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