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秋风席卷着满地的落叶,簌簌作响。乔初飞快的闪躲进身侧的角落里,目光却依旧注视着刚才飞驰而过的那辆黑色汽车,空洞儿而木讷。
那是赫歧珩的车,她再熟悉不过。远远的,他自车上下来,衬衣有些褶皱,面容也带着些倦色。眼圈的灰青色和紧抿的唇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看起来,他是直奔自己而来。
原本蹲守在工作室楼下的记者已经在此等候了一整天,迟迟没有见到乔初的身影。令她们没想到的是,此时此刻会在这里遇上赫歧珩。他们一窝蜂的涌上去,无数的镁光灯和话筒对准了他,却一一被林峰挡了回去。
一阵阵尖锐刺耳的提问穿透乔初的耳膜,直达心底,触动着她已经微弱而敏感的神经。她处在风口,虽然听得不那么真切,但那些极具羞辱性的词汇不时被风吹来,眯了她的眼。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身败名裂,这是她能够想到的对他最恶毒的惩罚。可真正执行起来,为什么会如此的撕心裂肺,甚至于在无尽的悲痛里,参杂着后悔……
嘈杂的声音已经淡了,很显然,那些记者并没能问到什么。如今的工作室飘飘摇摇,已呈现零落之势力,更是赫家随意动动手指便能解决掉的微不足道。姚荼的离开,公众的质疑,和心里的惴惴不安,她有些无助的望向灰墨的天空,是否真的错得离谱?
乔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收拾行李箱,她暂停了一切的行程,周围更有无数的记者等待着捕捉自己的信息。她无处可去,但赫歧珩会找到这里,她心知肚明。
一番胡乱的收拾以后,房间凌乱不堪,却压抑不住心里的烦闷和慌乱。她知道,自己无法面对赫歧珩,那个曾经爱过而后被自己亲手推下悬崖的男人,她怕对上他深邃沉寂的眼眸,就像能够一眼望穿她的心底,轻易让她溃不成军。
天色昏暗了下来,手机已经因为接连不断的工作室来电而电量不足,闪烁着的提示灯成了这死一般的空间里唯一的光亮。呼吸声变得清晰可闻,她颤抖着关上了行李箱,提步往门口走去。
那道不急不缓仍旧优雅的敲门声恰好在此时响起,她的步子瞬间僵硬。一门之隔,每一声轻敲仿佛都落在她的心尖上,鲜血淋漓。
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沉闷得不像话。乔初捏着行李的手收紧,却无端的酸了鼻尖,大口大口的换气。
“小初,是我。我知道你一定在,我来,有几句话一定要说。”他的声音低压哑粗砾,从门外传来有些失真。没有一句责怪的话语,语气更是平静而笃定。
门外传来窸窣的声音,应该是他席地坐了下来。她不自觉的,就在脑海里描摹着他此刻的模样,心又是猛地一阵收紧。面上已经泛着凉意,她没有抬手去擦,只垂目望着地上晕开的泪滴。
“这两天我在里面想了很多,关于你和我。说真的,这件事带给我的错愕不小,但那些虚名我本来便不在乎,真正让我失望的是你的出面。商场里的尔虞我诈经历了太多,但我还是一头扎进了你铺垫的陷阱里,对你,我不设防。”
他的声音透着凉意,就像是末世的诀别,化成细细密密的针扎进乔初的心里。“如果这是你对我的报复,那么我收下。往后,我们后会无期。”
稀碎的脚步声之后,他又停顿了下来,沉闷的声音响起,带着决绝和一丝微弱的颤抖。赫歧珩久久的注视着紧闭的门板,最终没再说话,转身提步之时,林峰只从他的眼里看到坚毅和清冷。
他离开之后,乔初不知在黑暗里站了多久。她从来最怕黑,可今天却不愿意开灯面对这样的自己。他的一字一句她都听得真切,连珠的泪水模糊了眼眶,可心里的钝痛却万分清晰。
姐姐,小初给你报仇了,他落得个身败名裂,你泉下有知,可还欣慰?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那种蚀骨的疼让我如坠地狱,姐姐,你回来好不好?
泪如雨下,已经麻木的双腿再没了气力,她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悲戚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公寓。也许,未来的人生我们再无瓜葛,而我,也再失去了爱人的勇气。
赫歧珩回到赫家老宅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尽。肃穆的老宅灯火通明,气氛却无比的凝重。这一次的危机给整个赫氏带来的危机不小,赫穆重返公司一一打点,心力交瘁之下险些病倒,赫家一时间乌云密布,久久未散。
“董事会一致决定然后前往新加坡的分公司进行管理,虽然远是远了些,但你若是愿意去,我全权放手。”出乎意料的,赫穆没有提及关于这两天的事情,反而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这样的一条条件优厚的路让他选择。
此时的赫穆虽然极力保持着威严的姿态,但眉宇间的疲态很是浓重。书房里隐隐能够闻到些中药的气味,许是刚吃过药的原因。
赫歧珩良久之后才闷声回应,他的嗓音里没有带一丝一毫的情绪,冰冷而有距离,“爸,新加坡我是不会去的。劳您费心。”
“希望你能好好考虑,留在这I市,也不过是触景伤情。这话,我是以父亲的身份说的。”就在赫歧珩要开门出去之际,赫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动作一僵。
继而转头淡淡的点了点头,“爸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
说完,没等赫穆再出声,便兀自开门离去。楼下,门口传来安禾同赫原泽交谈的声音,两人见到从楼梯上下来的赫歧珩,皆是一愣。
“大哥。”赫原泽将安禾抱了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然后上前一步,“你,最近还好吗?”
赫歧珩刻意忽略他语气里的几分得意,只淡淡的应了一声。感受到安禾正注视着赫歧珩,赫原泽迈开一步挡住她的视线,眸子闪过一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