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歧珩收回深沉的目光,高挺的鼻梁下菲薄的唇紧抿着,线条冷淡疏离。
  他冷哼一声,率先提步走了进去。楚梦棠远远的冲着乔初淡淡一笑,嘲讽的情绪显露无疑。
  “该进去了,放心吧,会没事的。”
  张年凉拍了拍乔初的肩膀,生怕她因为紧张而难以控制住情绪。他刻意将语气放缓,但却掩饰不住自己内心深处实实在在存在的担心。
  乔初眼底划过一丝苦涩,偏过头不再去看赫歧珩的方向,朝着面前的男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这些天很感谢你的照顾,无论事情最后结果如何,你都不要再替我出面了,你已经为我付出了太多。我也累了,就这样吧。”
  说完,她转身走了进去,留下身后的张年凉久久的沉寂在她刚才面上一闪而过的绝望情绪里,他缓缓的闭了闭眼,心底一片凄苦。
  法庭上,法官面色严肃的坐在上首,听审席位上尚容和张年凉面露疲态,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乔初身上,都带着难以明言的担忧。
  赫歧珩和楚梦棠并肩挨坐着,时而亲密交谈,一副感情极好的模样。
  “被告!注意法庭秩序!”
  法官轻敲桌面,不满的提示着乔初收回目光,“死者韩某生前曾对你恶语相向,当时你是否已经起了杀心?”
  乔初晶莹的眼睫闪烁了两下,缓缓开口,“报告法官,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她,从头到尾我都是被诬陷的。”
  那法官见她绕来绕去也离不开这两句话,直接让人将证人带了上来。
  乔初在见到曾文方的那一刻,恨不得扑上去将他撕碎!
  被诬陷的委屈情绪翻滚着,泪水不停的打断,仿佛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
  静得落针可闻的法庭上,曾文方依照着承诺书郑重宣誓,乔初半倚着面前的桌子,面色一片苍白。
  “证人曾文方,请陈述你对此案件所了解的所有事实。”
  法官字正腔圆的主持着大局,乔初紧咬着唇,缓缓闭上眼睛准备承受着他对自己莫须有的控诉,直到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间蔓延开来她也没有放松。
  双手被手铐铐住的曾文方抬眼望向了陪审席,浑浊的眼神里情绪不明。
  赫歧珩面色清冷得可怕,紧绷的下颌线压迫感十足,他拽紧了拳头一刻也不曾松开,心中的紧张情绪不言而喻。
  “本人曾文方,借助成为死者韩雪梅的主治医师的便利条件,在对她进行多次勒索后无果,遂起了杀机。那天我再次向她提起关于借钱用于救治我的孩子,争吵之下无果。我加大了她的用药剂量,造成其自杀的假象……”
  “从始到终,这件事情与叶初没有任何关系。是我一时糊涂想要逃脱法律的制裁,才起了污蔑她的心思。”
  曾文方平静得可怕的陈述着关于这件事情的所有,他的陈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原本他对乔初的指控一一被推翻,被撇得干干净净!
  乔初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证人当庭翻供,最后这次审判不得不被紧急叫停,移交警方再次做出取证调查。
  而乔初也暂时没有脱离嫌疑,仍然处于取保候审的阶段。
  出了法庭,楚梦棠明显感受到身边的男人情绪收敛了很多,他双幽深的目光注视着正前方,其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当曾文方翻供之时,赫歧珩眼中一闪而过的狂喜和那一瞬间松懈的一口气。
  “去车上等我,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赫歧珩将手从她的手中挣脱开来,说话间已经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楚梦棠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让她抑制不住的嫉妒,但她还是换上了最温柔的笑容,乖巧的点了点头,便看着赫歧珩拨开人群向着那个女人走去。
  她紧了紧垂在裙摆一侧的手,心里不甘的情绪蔓延开来,隔着人群望向乔初的目光也狠厉得仿若淬了毒。
  松懈下来的乔初面上并没有太多的喜悦情绪,她拖着步子寻了个安静的走廊,确定没人了才仰着头疲惫的倚靠在墙上。
  她不敢去想,仿若曾文方没有翻供,自己会是如何的场景……在胜率不足百分之二十的情况下,等待自己的必然是牢狱之灾。
  她痛恨自己的软弱和无能!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握的滋味让她痛恨不已,可最让人绝望的是她根本无计可施,只能溺死在这样的阴谋沼泽里。
  无声的泪滚落了下来,她乏力的顺着墙壁滑下,恐慌以后巨大的无力感让她的双腿不受控制颤抖着。
  她抱住双膝,将头埋在了臂弯里。
  不轻不重的步伐敲击着光洁的地面,她倏地抬起头来,就看见赫歧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怎么,劫后余生,喜极而泣?”
  乔初起身的动作一顿,心脏仿佛被他狠狠的掐住一般,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那么你呢?诬陷不成,恼羞成怒?”
  “乔初!”
  赫歧珩狠厉的目光射了过来,乔初死咬着唇不肯松懈,脸上坦然而倔强的表情令赫歧珩的目光微微颤了颤。
  乔初又听见了心碎的声音,她缓缓一笑,不欲再多留,“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我为我的清白得以保存而高兴,赫总看不惯大可以滚,没必要再面对我找气受。”
  她又恢复了冷厉孤傲的模样,眼底有化不开的疏离,仿佛山巅之雪,冰冷桀骜。
  赫歧珩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要抽身离开的动作。
  “不知道莫行声为了让曾文方翻供保全你的清白,花了多少功夫?或者,你花了多少功夫让这些男人鬼迷了心窍一样围着你团团转?”
  赫歧珩的声音贴近耳朵,语气说不出的轻挑不屑。
  乔初还沉浸在他告诉自己莫行声出手帮助她的震惊消息中,下一秒却又因为他无情的讽刺而坠入冰窖,浑身冰冷。
  “乔初,你圈住男人的本事还真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