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动员了皇宫之中所有的人一同寻找,仍然没有任何发现,在层层围困,到处都设立结界禁制的皇宫之中,一行四人当真因为一个高阶幻术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迹可寻,仿佛人间蒸发。
  实际上就在宋元驹气急败坏之前,四人就已经离开寝殿。
  幻术落下,有琴青泱带着顾半初踩在青泱剑上,而阿拉塔则立在了危子舒的青舒剑上,四人轻而易举的从众人头顶之上越过,行到了殿外。
  有琴青泱忽然捂住口鼻,剧烈的咳了几声。顾半初掰开有琴青泱藏起来的手掌,里面是一抹刺目的血红。
  顾半初扯住有琴青泱:“先别离开,跟我去一个地方。”
  “好。”
  顾半初并未察觉到什么,反倒是一旁的危子舒愣住了。
  有琴青泱即不问去哪,也不问做什么,更不问为什么。他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个“好”字,这代表着他对顾半初全然的信任,信任她的选择,遵从她的决定。
  危子舒不知道她不在帝君身边的一年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她没有资格过问,帝君更不会主动叙述,帝君在她面前明明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只要关乎顾半初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第四界并不沿用普通的世袭制,那是一个真正凭实力说话的世界,帝君少年称帝,从此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帝君鲜少能有信任的人,就算是她,帝君最信任的心腹,他也不会向她吐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比起人,帝君更像是个冰冷的神明,永远英明神武,杀伐果断,手中掌握的是成千上万人民的生与死,他一刻不敢停歇,一刻不敢放松。
  帝君对所有人都保持距离,永远清醒,就算心都挖在他面前,他仍然不会给予全然的信任。
  而现在,在帝君消失的一年之后,他轻而易举的把他,比爱还要珍贵的信任交给了一个身无长物的,第九界的贱民。
  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在帝君眼里还比不过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这令她不能接受!
  她忘不了雨夜那日,她急急的赶到帝君身边,他杀红了眼,鲜血顺着青泱剑的剑身缓缓流下,他脚底踩着的积水都是淡红色的。那样一个宛若困兽的人口齿清晰的问她:“你怎么来了,阿初呢?”
  战斗未结束时,帝君就因为内伤反噬失去了意识,一连昏迷了几日。顾半初那只灰突突的老鼠挨不住就离开了,阿拉塔为帝君疗伤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贱民。
  今日上午,帝君醒过来了,她喜出望外,因为不眠不休的照料了几日,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昏倒。
  帝君环视了房间,声音沙哑的不像话:“阿初……在哪……”
  啊啊,为什么又是这个人,太傅府里一共四个会喘气的活人,除了她以外,顾邯整日守着门口等一个人回来,阿拉塔每日过来一趟先是一句“怎么还不醒”,紧跟着就是“顾半初怎么还不回来”,她实在是听得,烦不胜烦。
  一个毫无修为,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普通人,就算是突然死在外头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
  但是每个人好像都坚信顾半初还活着,就算没有修为也能在多方势力的争端中死皮赖脸的活下来,她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几人到了太医所,直接寻到了最角落的破败院子。
  有琴青泱解除了幻术,顾半初生怕她支撑不住,便在一旁搀扶这他。有琴青泱表示十分受用,大半个身子都贴在顾半初的身上。
  顾半初道:“屋子里面可能有点小,你们在外面稍微等一下,我很快就出来。”
  阿拉塔道:“行,你们去吧,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们。”
  危子舒的视线飘到有琴青泱身上,收到了自家主子的吩咐才一声不吭的守在外面。
  顾半初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仍然没有说什么。
  “徐先生,我回来了。”
  徐老拄着拐杖走出来:“外面出什么事了,闹腾了有一阵儿了,吵吵吵,惹得到处都不清净!”
  “嗯……是在找我们……”顾半初也没成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有琴青泱直接来了,就不用折腾第二次了,“徐先生,我把他带来了。”
  徐老抬了抬眼皮:“坐吧。”
  徐老给有琴青泱检查身体,顾半初自己找了地方去换衣服,毕竟穿个里衣到处乱晃实在不像样子。
  徐老手指搭上有琴青泱的手腕:“你就是小崽子说的那个朋友?小伙子长得不错,只是朋友?”
  “不是。”有琴青泱否定的毫无心理负担,“她是我认定的人,是我未来的妻子。”
  徐老垂着眼:“臭小子,这种话说了就得做到,做不到不如不说。”
  有琴青泱想到顾半初,低低一笑:“如果她同意,现在我们的孩子可能都要出生了。”
  “哼,就你这个身体还是不要糟蹋小崽子了。”徐老拢起袖子,“老头子才疏学浅,帮不了你,你还是另请高明。”
  有琴青泱收回手,并不意外:“多谢。”
  “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徐老不悦道,“小崽子说你是内伤未愈,原来是哄骗她的,灵力混乱,你分明就是中了毒。”
  “并非全是骗她的,一开始我确实以为自己只是受了内伤,后来内伤痊愈,才知道我是中了别的卑劣手段。”有琴青泱站起身,“眼下看来,算是无药可解。”
  他中的毒名为诸神黄昏,一开始潜藏在灵脉之中很难察觉,随着时间流逝毒性不断加深,动用灵力的时候就会加速毒素的流动,这时才能够察觉到诸神黄昏的存在。为了抑制诸神黄昏,他就不得不少用灵力。
  再接下来,他的身体会越来越衰弱,诸神黄昏会开始令他的灵脉分崩离析,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会痛苦不堪,但是他不会死亡,要一直等到诸神黄昏侵入颜灵,也就是灵魂之中,这时候诸神黄昏才会发挥它最令人恐惧的效果。
  诸神黄昏会令中毒者的灵魂四分五裂,步步侵蚀吞噬他的灵魂,最终失去灵魂,诸神黄昏的毒素被消耗殆尽,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就算是解毒了。
  但即使失去灵魂,中毒者仍然不会死亡。失去灵魂的人没有来世,身体会像行尸走肉一般继续活下去,停止思考,失去所有的感情和记忆,只剩下生而为人的本能,在吃喝拉撒之中走到生命的尽头。
  当然没有多少人能够扛到这个时候,在诸神黄昏侵蚀灵脉的时候,大部分人就已经承受不住自戕了。
  从中毒到解毒,诸神黄昏会一步步的摧垮中毒者的身体,中毒者的意志,中毒者的尊严……直至失去所有。如此恶毒至极的毒药制取极难,无药可解,有琴青泱也只是稍微听说过诸神黄昏的事情,那时他也未曾想到自己有幸亲身尝试这味举世无双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