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半初等人接下来在霜连城中停留了两天的时间,白风别等人情况不明,白流盏能够一言不发的在城里忍耐两日已经是极限了,第三日一早他们就整顿了队伍出发离开了霜连城,继续往南。
  霜连城就是大宛国土中最南端的城镇了,因为荒废多年差点快要消失在地图上,再往南更是一片无人去过的未知地域。
  那日浊兽出现之时,白流羽曾经去调查过浊兽出现的源头,他们现在就是顺着那日白流羽得到的信息在前进的,能否找到大结界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山庄弟子和平民们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就是去寻找白风别,顺带斩杀浊兽的,唯独几个领头心知肚明的人情绪不高。
  为了能够尽早找到大结界,除了大部队以外白流羽和宋傲两人带着各自的人分列队伍的左翼和右翼,顾半初和有琴青泱以及危子舒和阿拉塔同样也在空中巡视大结界的位置。
  他们离开霜连城第二天的时候,顾半初照例和有琴青泱一起,天气转凉,南方的树木也远不如夏季茂盛,顾半初忽然感到了一股醇厚的力量,不知为何那力量竟然有些熟悉。
  顾半初顺着那股力量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
  青泱剑载着两人来到了一座山上,他们两人站在陡峭的悬崖之上,往下看去便是连绵不断的黑色土地。
  顾半初皱紧了眉头,因为那些并不是真正的土地,而是拥挤在一起,遮掩了真正土地颜色的连片浊兽:“找到了。”
  有琴青泱放了个临行前白流盏交给他们,拂雪山庄用来传信的信号弹。
  白流盏注意到信号弹,难掩内心复杂的情绪:“所有人,更改行进方向,向西南方前进!”
  白流羽精神一震:“太好了,半初找到了,我们快走。”
  宋傲摘掉墨黑色的大兜帽:“我们去找老大汇合!”
  危子舒抿了抿唇:“公子和顾小姐发现大结界了。”
  四股力量同时开始向同一个方向汇聚,第八界的大结界,终于找到了。这同时也代表着,一场艰辛的恶战已经拉开了帷幕。
  顾半初在高处没废多少力气就寻找到了白风别等人,他们在浊兽群的外围,前后左右都被浊兽围困,索性并没有深入大结界腹地,打眼一看应该还有不少人都是活着的。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天色还早,白流盏立刻决定在浊兽群中撕开一道口子,把她的父亲和其他师弟师妹接应出来。
  但当白流盏真正跟着顾半初来到大结界外围浊兽群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满满的浊兽像是绵密的地毯一样服帖的铺在沟壑与山丘之上,不加改变的勾勒出土地的每一条棱角,没有人能够看到一丝土地的真面目,连绵不绝的浊兽实在是数不胜数,数量几乎可以与天上的星子作比。
  前些日子遇到的几千浊兽已经是平民们平生所见之极,他们以为那么多的浊兽已经是极限了,饶是山庄弟子也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浊兽。
  倒是在一行人中修为并不出彩的无名佣兵团脸上没什么波澜,宋傲带来的这些人全部都是佣兵团最早的一批成员,他们是真正和顾半初一起闯过大结界的,他们甚至曾在如此数量的浊兽群中挣扎了数天最后全身而退。
  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他们的鬼话。
  白流盏燃放了三枚信号弹,不同颜色的信号弹在空中炸裂开来,白家姐弟以及所有的山庄弟子全部期待的望着空中。
  没过多久,不远处的浊兽群中发出了一声轻响,随即一枚信号弹升空。
  白流盏瞬间便模糊了双眼,说不出话来。白流羽振奋的大喊:“庄主还活着!父亲他们还活着啊!”
  顾半初出声道:“流盏,现在你要如何?”
  白流盏回头去望她身后的人们,山庄弟子同他们一样激动异常,无名佣兵团毫无波澜,黑山寨的土匪们个个勉强维持着脸上的镇定,平民们脸上则满满的都是抑制不住的惊恐。
  白流盏清了清嗓子:“诸位,我们如今已经走到这里了,是时候做出最后的抉择了。”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看着白流盏。
  “我们拂雪山庄的庄主和上万弟子就被困在浊兽群中,不论是作为山庄弟子还是一个普通的女儿,我都一定会冲进去的。”白流盏视线再人们的脸上来回逡巡,“但是你们不必,现在不是生死关头,你们完全可以原路返回。”
  人们哗然。
  “此一行危险异常,生死未卜,我连自己能否活着走回来都无法保证。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但是我不会胁迫你们陪我一起去死,你们有选择的权利。你们做的已经足够了,就算是现在退出也不能代表你们就是懦夫,既然能够站在这里,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善良的,勇敢的,这是无从改变的事实。”
  白流盏的话说的周全而烫贴,有情有义,有骨有血,她并不吹嘘,并不蛊惑,并不给予保证。即使力量弱小,但她也不会给旁人描绘虚假的蓝图,所有人都有权利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没有人能逼迫他们做出违心的决定。
  这是父亲从小就教育她的,她不止一次的庆幸过她能够拥有一样如此开明而正直的父亲。
  “所以请各位在此做出选择吧,你们愿意把性命托付给我吗?”
  白流盏猝然弯腰鞠了一躬,白流羽一个箭步迈到自家姐姐身边,像是能够给予力量般的牵住了姐姐的手,同样标准的弯下了腰。
  “小羽……”白流盏忐忑的心情当真被自家的毛头小子抚平了不少,这段时间在南疆白流羽似乎一瞬间长大了不少,未来他一定也会长成一个踏实可靠的好男人吧……一定会的!
  “虽然这么说很任性,但我还是想……”白流羽双眼紧闭大声喊道,“请大家相信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