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从马车上走下来,因为在逼仄狭小的笼子里待了太久,半大的孩子们个个脚步虚浮,突如其来的阳光刺的他们睁不开眼睛,像是羊羔一样被牧羊人们围困在其中,瑟瑟发抖的不敢有动作。
  有些不幸在路上生病的孩子是没有人管顾的,若是自己病了的还好,有些得了传染病的顺带着整辆马车的孩子都一起病倒了。这阵就有驱浊司的人把生病不能行动或是意外死亡的孩子抬出来,也不知道带到了哪里。
  最初他们锡阳城过来的只有二十多个孩子,但是现在在场剩下的少说也有几百个孩子。这里的孩子们的家乡几乎遍布了潜龙一百二十五城的每一座城镇。
  顾半初算过,他们从锡阳城来到镜夜城一共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算上一开始其余孩子在当地等待的几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全国各地就有数百名孩子丢失。
  外人都说镜夜城里没有孩子,但顾半初不知道镜夜城暗中到底藏了多少孩子。
  小星和倒霉蛋一左一右的蹭到顾半初旁边,小星颤抖着嗫嚅着:“顾小姐,我们到地方了吗?我,我有点害怕……”
  顾半初盯着附近的人们:“我会保护你。”
  镜夜城里是没有浊兽的,但是镜夜城里依旧存在着驱浊司。镜夜城的驱浊司算是决策机构,他们没有实际的职能,各个城镇的驱浊司都由中央统一调度。
  镜夜城的地位远比顾半初想象的还要高,它就像是首都皇城一样的存在。
  当然驱浊司的人们没有必要带着他们参观镜夜城,感叹镜夜城的繁华。他们依旧是被驱赶着走过最偏僻荒凉的小路,最终走入了当地驱浊司的地下暗道。
  驱浊司的地下暗道十分宽阔,都是用上好的石料堆砌好的墙面,用来照明的一概都是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即使是地下,却亮如白昼,每个角落都照的清清楚楚。
  暗道里的岔路很多,所有的岔路都有人把守着,这些人的修为全部都在颜师五阶之上,是真正按照镜夜城的规矩进来的人,看上去看管的十分严密。从外面看根本不知道会通向哪里。
  令顾半初感到惊讶的是地下的人们穿着的并不是一路上看惯了的驱浊司的制服,而是通体洁白的,绣着白色木槿花暗纹。
  人们都带着白纱斗笠的帽子,顾半初看不清他们的面容,斗笠上的白纱长度不一,看管路口的人白纱只到肩膀,越往里走人们斗笠上的白纱就越长,一直从胸口到了腰际。
  黑白这两种颜色在北荒大陆上显得十分特殊,黑色被认为是低贱鄙陋的颜色,就连平民都会极力避开;而白色被认为是圣洁的代表,正是因为白色的地位捧得太高,所以被人们当做是神明的颜色,就连皇室使用都会受到谴责。
  而这些人全部都穿着纯白色的衣服,光是从衣物上,顾半初就感到了这个组织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傲慢。
  孩子们左拐右拐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抵达了一个地牢一般的地方。
  驱浊司的人提这个硕大的麻袋,交给了看门的人,那里面装着的是所有孩子的空间饰品。空间饰品不能被收到别人的空间里,所以只能这么一路带过来。
  白衣人问:“都数过了吗?”
  驱浊司的人回答说:“都清点好了,半路上不行的空间饰品都已经剔除出去了,名单也重新统计过了。”
  “行,进去吧。”
  得到了白衣人的首肯,驱浊司的人立刻高喝着把他们驱逐进了外门,地牢之中的白衣人们很快接手了他们。驱浊司的人纷纷开始退场,大概是至此任务已经完成了。
  顾半初抬头,看见方才的白衣人斗笠上的白纱垂至了腰间。
  地牢占地面积很大,跨过栅栏顾半初看到了更多的孩子。他们最终被按照魂色分别关入了七个地牢之中。
  白衣人们走后顾半初身旁的少年兴致勃勃的开口道:“嘿!这么巧?你也是蓝色系的魂色?”
  “……”顾半初皱着眉看向倒霉蛋,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您老怎么还搁这呢?
  倒霉蛋摆了摆手:“嗨呀,都是缘分,你不用说,我都懂!”
  小星攥紧了顾半初的手掌,脸色发白的庆幸道:“太好了,太好了……”
  顾半初安慰过小星之后便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他们所在的地牢用的都是玄铁的栅栏,顾半初趁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尝试用千机丝攻击过栅栏,结果栅栏在吹毛断发的千机丝下毫发无损,连道划痕都没有。
  顾半初就很无语,普通孩子的修为能有多高,你搞个这么结实的栅栏是干啥?安全系数过高了吧?
  顾半初又去了门口处,地牢的门并非是用普通的锁链锁住的,而是用结界封住了。介于肉眼看不见结界,冷眼看过去门上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没关一样。
  顾半初同样尝试过了,结论便是她打不开地牢门上的结界,简直完美!她好不容易考下来的三阶结界师竟然毫无用武之地,真是枉费她一番苦心。
  看来凭她自己力量直接杀出去的可能性比较低。
  同她一起来的孩子们此时都被关在左侧的地牢里,右侧地牢里关着的孩子们才是一开始就在的。他们这边偶尔还有些哭泣的声音传出来,对面的孩子们简直是死寂一片,要么躺在地上,要么倚靠在墙上,若不是他们还在起伏的胸口,顾半初都要怀疑他们是否还活着。
  隔壁地牢里有个孩子精神崩溃,毫无征兆的大喊大叫起来:“放我出去!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父母是昴日四城的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要回家,快放我出去,我父亲一定会给我报仇的!”
  情绪是可以传染的,少年的崩溃连带着周围的一些孩子也开始哭闹。
  对面的孩子们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剧烈的吵闹声很快就吸引来了带着白纱斗笠的白衣人,他们立刻分辨出带头的孩子,并朝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