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己上一次在城西见到张展,张展眼中便带着难以抑制的恨意,哪怕当时张展足够隐忍,将这一抹恨意隐藏得甚好,凤钰却还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不用多说,必然是凤衍颠倒是非黑白,让张展以为,是自己害了顺远侯府一家。
  满门抄斩之仇,也难怪方才张展全力一搏,也想要要了自己的性命。
  “三年之前,在顺远侯府灭门之日,本王的确去见了父皇,然则,本王是向着父皇禀告燕云之事。”凤钰思绪回到了三年之前,思索片刻,缓缓道:“燕云贼寇作乱,强抢民女,自立为王,导致燕云百姓,苦不堪言。”
  “本王请旨前往燕云,剿灭贼寇。”凤钰话罢,伸出手来,赵焰将一卷圣旨递在了凤钰的手上。
  凤钰手一抖,将圣旨展现在了张展的面前,张展瞠目结舌,不可思议地看着凤钰。
  “本王才出宣政殿,便整顿兵马,朝着燕云之地而去。”凤钰那段时间身在燕云,此事众所周知。
  然,根据凤衍所言,正是凤钰诬陷顺远侯府,而后又在心虚之下,这才离开了帝都。
  “本王年少从军,为大兴国开疆扩土,固守边境,岂有时间来迫害朝臣?”
  哪怕凤钰所言有理有据,但张展却还是将信将疑,摇了摇头,不可思议道:“不可能。”
  任是谁也不愿意接受,自己苦苦恨了三年的人,其实与自己之间根本就没有半点纠葛?
  若是自己的敌人不是凤钰,那又是谁?张展根本不敢往下想下去。
  “长公子此时不信也无所谓。”凤钰也不会在现在就逼迫张展相信自己,微微一笑道:“终有一日,真相大白。”
  “长公子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到了那个时候,方可手刃仇敌。”凤钰好像在与老友说笑一般,云淡风轻开口。
  “王爷好歹也是七尺男儿,何苦行这挑拨离间,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张展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轻信凤钰,然而视线落在了圣旨之上,上边的的确确是让凤钰前往燕云,剿灭贼寇。
  张展心底拿不定主意,眸光晦暗而复杂,却当真听了凤钰的话,也不再自杀。
  他活在世上,忍辱偷生,不过是为了报家族之仇,纵然自己一人之力虽小,也许在强敌面前,无能为力,但他也必须要知道,顺远侯府灭门的真相,到了阎罗殿也好与阎罗王告状。
  配合地随着凤钰一起,到了王府之内,凤钰倒是对他以礼相待,只要他乖乖呆在房间之中,王府之人,都是将他当做了主子看待。
  两日之后,便是张展被处决之日,凤衍一早就到了刑场,一名与张展身形相似,面容已经毁了之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四肢头部分别绑在了一匹骏马之上。
  刑场周围,围着形形色色的人,但敢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切,或者对此指指点点的,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男人。
  凤衍不安地看着天色,都说迟则生变,他只想要的早一点将面前的这个人处决了,免得之后再出现什么乱子。
  “时辰已到,行刑。”眼看着算时间的一炷香快要燃尽,凤衍慌慌张张开口。
  “慢着。”苏瑾带着帷帽,大喝一声,众人朝着苏瑾看来,苏瑾瞥了一眼还没有燃尽的香,道:“时辰还不到呢。”
  “太子殿下慌张处决此人,莫非是其中藏着什么猫腻?”苏瑾掀开帷帽,众人见到是她,也都深思了起来。
  若此话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所言,自然没有人会去在意,但若是此言出于苏瑾口中,却大不一样了。
  众人都知道,苏瑾胆小如鼠,不成大器。
  如今胆敢来此,说这样的话,难不成这是苏镇的意思?
  凤衍本是想要叫人将作乱之人拿下,但是一看是苏瑾,当即便失去了分寸,不知要如何才好?
  周皇后三番五次告诫自己,不要得罪苏瑾,这一次自己又当如何?
  “苏大小姐,扰乱行刑,可是大罪,本宫念在苏大小姐年幼,方才之事,权当做不曾发生,苏大小姐尽快离开。”凤衍强忍怒气,对着苏瑾开口道。
  心底却恨不得将苏瑾千刀万剐,凤钰请旨赐婚,苏瑾即将嫁给凤钰,周皇后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可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虽是帮着自己,让自己解了禁闭,可是至今不愿意与自己多说一句话。
  凤衍最近也是忧心忡忡,他是一个拿不定主意的人,没有周皇后不断指点,对于自己应当做什么,他是毫无头绪。
  “苏瑾也是为了太子殿下好,当初太子殿下承诺三日之内,找到刺杀朝臣的真凶,就出了乱子,如今殿下时辰不到,就慌张想要杀了此人,也不曾验明正身,就不怕再出了什么纰漏不成?”
  凤衍做梦都想将那日的事情揭过去,苏瑾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偏要提及。
  最是让人痛恨的是,周遭之人,竟然有许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也跟着附和起了苏瑾的话。
  顺远侯府上上下下,只剩下一个张展,自然没有亲人前来验明正身,此事便落在了凤衍身上,凤衍气得七窍生烟,火冒三丈道:“好好好,本宫就来验明正身。”
  话罢,凤衍三两步走到来了那人的面前,装模作样说了一些话后,笃定道:“正是罪臣之子张展。”
  话音一落,那一炷香终于彻彻底底燃尽,凤衍赶忙抽出了令箭,往地上一扔,道:“时辰到,行刑。”
  电光火石之间,凤钰于百步开外,弯弓搭箭,箭羽风驰电掣般朝着令箭而去,而后将即将落地的箭牌,定在了墙上。
  行刑之人,虽然听到了凤衍的命令,但是不见令牌落地,无人胆敢轻举妄动。
  众人朝着凤钰这边看来,却见凤钰身后,另有一架囚车,囚车之上,困着一人,那人与刑场之上的假张展一模一样。
  众人议论纷纷,视线不断地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之间穿梭。
  “太子殿下是如何验明罪臣身份?”凤钰轻声开口,然而不怒而威,身上的威压之气,让周遭之人纷纷闭嘴,以至于他的声音在的寂静之中,显得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