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从高处看低处,一览无余很好找。
  可一旦在平面上,人海茫茫上哪寻去?
  傅允商手里拿着围巾和大衣,身上披着一件随手拿的风衣穿梭在人海里。
  他焦急又有些茫然的样子,让来来往往的人都不敢认这是他们的总裁的人,还有几人说只是长得像,总裁才不可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于是,虽是下班高峰期,但没有一个人认出傅允商。
  此刻的他看起来光辉尽失,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而已。
  叶佳离开诺达后一直往前走,直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前才停下,她拿出十块钱纸币买了一串糖葫芦,咬了一口,齁甜齁甜,腻到她才刚遇到垃圾桶就将糖葫芦扔了进去。
  糖葫芦这种东西,小时候特别爱吃,长大以后也就是吃个情怀,没了当年那种味道了。
  越来越冷。
  叶佳走到一个广场,看街头卖艺的歌手唱歌。
  “爱人,你太知道害一个人,怎样害一生,你在他干净无菌主题乐园加入了坏人,可怜无邪那颗心,渐渐明白自私一点都不过分,胜于为你自焚,好想请问这个世界上……”
  这个歌词。
  叶佳不由得抬起头,她看着歌手通红的脸与眼眶,心底的一根弦被触动了,在他帽子里放了点钱。
  直到一首歌结束,她还望着歌手的琴发呆。
  刚才那首歌,好像是唱得她。
  周围有不少人把叶佳认了出来,开始窃窃私语,有几个大胆的直接到她身边邀请拍照,叶佳一愣,将脸遮住,“抱歉,我,我今天都没化妆,太丑了就不跑了。”
  她匆匆逃跑。
  太难堪了。
  眼泪又在眼眶盘旋。
  刚一个转角迎面撞上一个人,她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眼泪却往下掉。
  “我还以为,你是看准了是我,才一头撞上来。”那人却是伸手将她直接搂进怀里,厚厚的秋装大衣也被他披在她肩上。
  傅允商……
  叶佳再也忍不住,趴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她也不知道在委屈什么,可就是委屈,就是难过。
  秦宇没看到傅允商怀里的人是叶佳,气喘吁吁跑到他身边,“傅少,那边人说这个价格还是太低了,问您还能不能再加百分之一,只要您加了他们就签。”
  “照他们意思直接签吧。”傅允商如今哪有心思谈公务?
  “那我现在就回公司。”秦宇松了口气。
  这时他才发现傅允商怀里的是叶佳,顿时了然,难怪傅少接了个电话往外看了一眼,就扔下一会议室的人,原来是为了叶小姐。
  哎。
  叶小姐,又是叶小姐,总是叶小姐。
  这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甜蜜着吧,感觉是挺好的,可耐不住这两人分分合合的,令人揪心。
  秦宇离开后,傅允商带叶佳到广场三楼的餐饮区域用餐,是日料,他要了个包间,安安静静的刚好。
  见她脸颊上有红印子。
  他起身坐到她身侧,冰冷的长指轻抚她脸颊,眸色比这萧瑟秋夜还冰冷,“谁打的?”
  叶佳摇了摇头。
  “打得好。”
  她错愕地看着他,本就委屈了,被他这一句话弄的眼眶又红了。
  傅允商却没一点心疼的意思,“让你进娱乐圈,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来找我?嗯?”
  “你要帮我报仇吗?已经不用了,我把录音室的东西都砸到她身上了。”叶佳倔强地侧过头。
  “还不错,至少知道还击。”
  “你……你这三观有些不正啊,你不是应该骂我太冲动吗?”
  这时服务员来上菜。
  傅允商侧身,“麻烦拿一份冰块过来,还有一条毛巾。”
  服务员毕恭毕敬鞠躬,“是,马上就拿来。”
  日料就这点好,因为文化差异的关系,所以服务员都经过专业培训,都很符合当地礼仪标准。
  不一会,冰块和毛巾来了。
  傅允商将毛巾摊开,包裹好冰块,握在手中,轻碰叶佳脸颊,“冲动是冲动,但好过让人欺负了只会哭。”
  叶佳低下头,睫毛上沾着泪水,傅允商看着视线一深,喉结上下滚动,另一手拿纸巾把她将眼泪擦掉。
  脸上没那么痛了,事实上早就不痛了,或者说是麻木了。
  “谁打的?”傅允商再次问道。
  “说了你也应该不认识。”
  “因为什么事?是说你不要脸还是说灵江和廖辰逸?”
  “你怎么……”
  “猜得。”
  这一猜一个准,叶佳对傅允商的心理防备已经寥寥无几了,她叹了口气,“是一个叫花焉的歌手,她说我靠廖辰逸上位,我就说她抄袭,她就打了我一巴掌。”
  傅允商‘嗯’了声,视线很认真地盯着她的小脸,“知道了。”
  叶佳本想问傅允商他会不会去做什么,但想了想这样反而倒像是暗示他去对付花焉。
  她咬了咬唇,道,“这事,也算是结束了。”
  “嗯。”
  “那我们吃饭吧。”她侧身,“其实脸上早就不痛了。”
  “你哭什么?”
  “委屈啊,还有我在那边听歌的时候被人认出来,可我披头散发脸上还有巴掌印,就觉得……很不容易。”她声音细如蚊吟。
  她怕他立刻说那就不要做了之类的话。
  傅允商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菜夹到她的盘子里。
  两人很沉默地用餐。
  饭后。
  傅允商带着她到周围的商店逛了逛,帮她买了几件衣服和墨镜,这都是她最近要用的。
  回家的路上,她坐在他车里,有些疲惫,不一会竟睡着了。
  他索性就把车子开回酒店,带她去休息睡觉,明天一早再送她回小区。
  从车上被抱到床上,一般情况下都该醒了,但是叶佳并没有,可见她有多累。
  傅允商拿毛巾帮她简单地擦拭了下身体,就随她睡去了。
  翌日。
  叶佳发现自己躺在傅允商身边,下意识低下头,发现衣服完好,松了口气。
  她打着哈欠爬起来进浴室简单冲了个澡。
  穿着睡袍走出来时,傅允商正在厨房煎鸡蛋。
  她看了会,打趣道,“做得真不错,这三年厨艺有没有涨啊?”
  “一个人的时候一般叫客房服务或者外卖。”他道。
  “你不是说那些不健康吗?”
  “一个人无所谓。”
  叶佳一怔,讪讪地说道,“你别把自己说那么可怜啊。”
  傅允商手顿了顿,自嘲地摇了摇头,“这三年,过得的确可怜,但都过去了。”
  现在,她在他伸手就可以保护到的地方。
  “哪里可怜了……”她嘟囔。
  傅允商转过身,长指在她眉心一点,“不想听土味情话就去把盘子放到餐桌上,准备开饭了。”
  所以。
  土味情话的意思是。
  他想说,因为她不在身边,所以很可怜吗?
  叶佳打了个冷颤,顿时觉得一阵恶寒,她还是去端盘子吧。
  傅允商要是真说出那种话,她可能就吃不下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