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将宋清晚送进来的时候,便恰好看到这么一幕。
她一怔,沿着血迹看过去,黄马褂男人的腿是拖在地上的,好像已经没有了知觉。
陆承颐看到她,微微抬手,示意她到他身旁去。
老陈撑着伞,怕她不适应这样血腥的场面,所以想要去扶她。
“没事,我可以走。”她淡淡回答,脚下步子稳稳的往前走着。
上官煜紧紧的盯着宋清晚,眼神中透着恨意,但是现在他更多的是害怕,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陆承颐居然抓了他最亲近的人!
宋清晚在众人的视线中走到陆承颐的身边,落座在他的身旁。
“今天这场好戏,你可看好了。”
身旁传来男人淡淡的声音,她蹙眉,没说话,心里莫名有些压抑。
“总长,人带到了。”
陆承颐淡淡的瞥了一眼上官煜,似笑非笑,“煜伯父,这个人,你不要跟我说你不认识。”
上官煜手掌心渗出一层热汗,他紧紧的皱着眉头,“说笑了,这是我的管事的,三儿,不过我不太明白,陆总长抓我的人,是做什么?”
他话音一落。
陆承颐突然一掌拍在旁边的红桌上,吓了所有人一跳。
宋清晚的心脏也跟着猛地跳了一下,只感觉空气中突然掠过一股寒流,骤然变得冰冷严峻。
“上官煜,你派他去跟加藤和贵求助,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不过是加藤和贵的一颗棋子,他凭什么保你?”
上官煜打定了誓死否认的心思,所以他迎着陆承颐俊冷的眸光,淡淡笑道,“我听不明白陆总长在说什么。”
“老爷……”被扔在雪地里的黄马褂男人有些费力的开口,气息拖得很长,仿佛是忍不住了身上的疼痛。
“救救我。”
“救救我。”
这两句话宋清晚听得十分清楚。
“上官煜,若是现在你承认你做过的事情,我可以考虑让你活着。”
上官煜哈哈大笑,眼里透着无尽的恨意和凄凉,“陆承颐,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平定这南平的!”
陆承颐霍地起身,与他面对着面,“我一直没有忘记,当初是上官家助我一臂之力。”
“但是你们触碰了我的底线,用钱买官,仗着权势背地里做了多少事情,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上官煜眼神突然阴暗下来,他阴恻恻的笑着,保持着理智。
他露出一种老狐狸的狡猾笑容,“我知道你想做什么,陆承颐,只要我什么都不肯承认,就算你杀了我,你也没有办法帮她洗清罪名的。”
“大家都会以为你只是随便找了一个替罪羊罢了。”
“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很刺耳,宋清晚也从他的言语中听明白了,原来她和陈正伯的事情是上官煜在背后操纵。
有些在意料之外,又似乎是情理之中。
心中似乎没有多么愤怒,反倒是对他有些同情。
上官煜看到她的神情,脸色一变,“你有什么资格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他想上前,被赵副官用枪指着,“站在那别动。”
“我只是可怜你。”宋清晚抿着唇迎着他的目光。
“原本你和上官晟都应该有一个好结局,甚至你们上官家原本是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家族荣耀,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上梁不正下梁歪,整个上官家也就这样坍塌了。”
这些话对于上官煜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被她戳中了痛处的上官煜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他大声吼着,“你有什么资格提晟儿!”
‘砰!’
猝不及防的剧烈的枪响声回荡在空中,子弹从上官煜脚边打过。
陆承颐不徐不疾的收回枪,吹了吹枪口,眉眼淡淡,“嗓门别那么大,会吓到我夫人,下一次,这子弹,就是打在心脏上了。”
上官煜脸色青白交加,如今陆承颐是真的疯了魔!
“陆承颐,有本事你就今天一枪毙了我。”
陆承颐浓眉一挑,薄唇微启,“你不愿意承认或者说实话也没关系,我可以去问你儿子。”
这样的话,就连宋清晚听了都有些忍不住毛骨悚然。
就更别说是上官煜。
他震惊的望着陆承颐,脑子竟然迟钝了一下,木木问道,“你什么意思?”
陆承颐轻松重新落座,笑道,“你不说,我只能让人去刨了上官晟的墓,问一问他了。”
“陆承颐!你不是人!”
上官煜要冲过来,被士兵拦住。
这一瞬间,宋清晚觉得自己的头皮发麻,手心微微发凉,这个男人再次让她见识到了他的手段。
她也很清楚,他自然是能说到做到。
果然,上官煜还有为人父的最后一点良知,他像是溃败的士兵一样,缓缓的跪在地上,脸上一副挫败和绝望的模样。
“我说。”
“所有报社消息是我安排人写的,那些围堵的百姓也是我安排去的,目的是为了引起南平混乱,让加藤和贵趁机而入,也是想利用宋靖语扰乱你的视线。”
陆承颐脸色淡淡,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
门内却突然涌入了一批报社记者,一致的冲向了上官煜。
上官煜心头再是一震,原来这才是陆承颐真正的目的!
他到头来还是被陆承颐算计了!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仰头大笑,笑自己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
“上官先生,您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作为一个中国人,你居然帮助东洋人对付自己人,你还有一点良知吗?”
“走吧。”宋清晚怔愣间,耳旁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很快,陆承颐等人已经从上官公馆撤离,但是今天上官家里所发生的一切,将会被所有报社报道。
这样一来,也就可以直接刷洗了她的罪名。
果然只用了三天的时间。
在车上时,宋清晚握紧了手,手心都是汗渍,她还没有从刚才所发生的事件中完全脱离出来。
陆承颐的这个手段,用的实在是很简单,但是却又是最直接有效的。
“没有什么要问的?”
身旁男人偏首看她,她身体微微随着车身晃着,侧脸的轮廓很立体,也能看到她的下巴又瘦了许多,眸中是忍不住的心疼。
但最终也只是偏过了目光,压下自己对她的关心。
“没有。”她回答的很僵硬。
哪怕陆承颐为她洗刷了罪名,她心里也并没有其他的情绪,她现在也不晓得自己该对他抱着怎样的心情。
明明是一件喜事,可是气氛却还是这样的沉穆。
回到锦园,走到花厅时,他拉住她,“不是让我放了陈正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