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所有希望也只得寄予还未归的陆景墨了。
陆公馆。
陆承颐处理完公务恰好就过了外公午睡的时间,准备起身去陪老爷子说会话,赵副官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拆开信看见落款的时候,陆承颐就将信直接扔在桌上,对信中内容看也不看一眼。
信上的落款是陌生的娟秀字迹写成的三个字,沈知烟。
赵副官尽职地把信捡起,替陆承颐读完信后将信中的重点说给陆承颐听。
信中大意无非只有一个,陆承颐外公的身体好转,陆承颐是时候遵守诺言娶她了。
“她倒是心急。”陆承颐眼神凌厉,对赵副官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去。
信件又落到桌上,陆承颐盯着草黄的信纸,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看见沈知烟信件的那一瞬,陆承颐惊讶地发现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娶了沈知烟,那宋清晚会怎么想。
大概会像他求娶袁书瑶时挂着死气沉沉的笑意,然后看着他举行婚礼。
陆承颐拿起沈知烟的信往外公的房屋处走去,把脑海中宋清晚甩开,不愿承认自己如今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倔强的女人。
还未走到房中,陆承颐就听见自己外公爽朗的笑声,以及自己最为熟悉的宋清晚的声音。
那清溪泉溅的嗓音朝和蔼的老人讲述着陆承颐平时的小事,比如他不喜味重的蒜苗生姜,吃菜不喜吃主茎……
军靴一顿,陆承颐就在门外听着宋清晚说着自己平时微不足道的一举一动逗外公开心。
没有踏进去的陆承颐不知道,屋内女子的眉眼此时是多么的柔和。
“他其实很体贴,我逛街瞥了一眼的书他也会买回来。”
老爷子听宋清晚说着朴实无华的日常时眉眼带笑,也觉得宋清晚对陆承颐情根深种。
然而,宋清晚是知道陆承颐的习惯特地说这些话的。
陆承颐办完公后通常第一个想见的人便是他如今最在意的人。
就像是以前在锦园顶替着宋靖语的她,刚嫁入锦园时的袁书瑶。
如今搬到了陆公馆,陆承颐办完公第一个要见的人,自然是养他成人的外公。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宋清晚温和的眼里蕴着的是无边的恨意与冷漠。
“大少爷您来了。”
打水回来的下人见到门外一动不动的陆承颐吓得连忙低下头行礼,却惊扰了屋内之人。
宋清晚唇角的微笑加深了些许,她的计划成功了一环。
既然袁书瑶可以利用你的爱为所欲为,那么我也同样可以。
“你过来了。”宋清晚收敛了笑,神色淡漠。
她做得到人后谈笑风生,唯独做不到在陆承颐面前完全掩饰住自己的仇恨。
只能带上冷漠的面具,尴尬敷衍。
陆承颐走进来时,陆外公的笑也张扬了几分,看着气宇轩昂的外孙心中也是一片欣然。
老爷子发觉到宋清晚神色的变化,还以为是两人闹了点小矛盾,开口说道,“承颐,你可要对靖语好点,她可是陪了我这个老头唠叨了许久。”
“嗯。”陆承颐应了声,见宋清晚对着他依旧是平淡如水的样子有些不悦。
思及方才宋清晚说的那些话语,陆承颐又软下心来,觉得她是痛失亲人有爱难言。
老爷子见两人相似的冷淡样子也知道怕是一时难以化解,只能转头去问刚来的陆承颐,“你找外公有事?”
陆承颐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陆外公早就了解得差不多了,好在陆承颐娶了宋靖语,让他这个老头子有点慰藉。
陆承颐闻言眉头微蹙地望了眼宋清晚,但面对外公他从来不说谎,只能把信拿出来放在一旁,说,“我要迎娶沈知烟。”
“哐啷。”老爷子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宋清晚不为所动。
陆承颐也同样脸色不变,让下人将地上的碎瓷片扫尽。
老爷子皱眉,早已病气缠身的他失了好心情后,脸色就开始沧桑起来。
“外公,您冷静一下。”宋清晚拍着老爷子的背帮他顺气,没有对陆承颐要娶沈知烟有任何表示。
老爷子见宋清晚这样更加替她抱不平,再加上他本就不愿自己拖累陆承颐,对这门婚事一点好脸色都无。
挥手让收拾残渣的佣人退下,老爷子坐在主位上与陆承颐对视,直说道,“承颐,外公不想你受制于人!”
这是他女儿唯一的儿子,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外孙。
如果他的外孙因为自己这已经半截入了土的身体而被他人左右,死了之后他又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爱女?
陆承颐见老爷子双目泛起血丝,语气稍微放缓,“外公,我一切自有打算。”
娶沈知烟不仅仅可以治疗好外公的病,甚至可以让他掌握到沈知烟背后的东西,以及灭亡的沈家那隐隐藏着的诸多势力。
老爷子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宋清晚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身子。
宋清晚指节发白,替老爷子顺着气,整个人就像是被分裂了一样。
在陆承颐面前,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照顾好外公,沉默着忍受着外婆尸骨未寒不得报仇的痛苦。
但心里的滔天恨意几欲让她理智崩溃,陆承颐要在她孝期之内迎娶他人,甚至还想借此壮大自己的势力!
老爷子顺过气来后见到陆承颐那副冷傲的脸又是心中火起,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道,“都出去吧!靖语也是,回屋里歇歇。”
“外公,我喊医生过来看您。”
陆承颐见外公是真的动了气,让屋外的下人去找医生,自己和宋清晚也出了屋。
老爷子闻言对陆承颐又是一瞪。
知道外公看着自己心烦,陆承颐也不恼,看了眼在一旁安静站着的宋清晚,扬声道,“靖语等会也会来看您。”
老爷子这才歇了气,在屋里躺着闭眼假寐。
陆承颐这才拉着宋清晚往陆公馆深处走去,军靴踩着规律的步伐来到屋外的小庭院。
宋清晚挣扎了一下没把手抽出来,也任由陆承颐拉着自己走远。
“你会怪我吗?”
陆承颐转身在宋清晚额头烙下一吻,话语里的轻柔传入宋清晚的耳中,却没有传入她的心里。
她在陆承颐身上已经感受不到除了恨意之外的情绪了。
如同陆承颐之前所设想的那样,宋清晚逃出他的怀抱,抬眸间那清澈的瞳孔没有一丝笑意,但她的唇角却微微勾起。
清灵的女音婉转如莺啼,说出的话语却让陆承颐脸色阴翳。
“祝贺总长,喜得新欢。”
陆承颐冷呵一声,甩袖离去,声音阴沉道,“备车!”
转身的那一刻,宋清晚盯着陆承颐的背影,眼中满是恨意。
赶来的赵副官似有所感地看了眼宋清晚,但视线捕捉到的唯有宋清晚那与陆承颐同样翻飞的衣袂。
“去沈知烟那里。”伴随着宋清晚离去的脚步声,陆承颐吐出的字眼冰冷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