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园内花团锦簇,清晨的阳光灿烂如一层金纱扑在石砖地上。
屋内,陆承颐抱着宋清晚坐在软榻上,正等着清晚从门房那里拿报纸来。
“这是哪家报社的报纸?”
陆承颐手里攥着晚香拿上来报纸,那上面鲜红的标题格外夺目,让他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水来。
一旁的宋清晚也瞥见看着那报纸上的标题,心绪没有任何波澜,语气淡漠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众说纷纭,我总不能堵住全南平人的嘴。”
她曾经受过的诽谤已经够多了,再多一两个谣言又何妨?
晚香倒是同陆承颐一样替宋清晚抱不平,“夫人怎么可能亲手杀人?这写报纸的人有没有良心?”
“你受委屈了。”
陆承颐怜惜地握住了她的手,凤眸里划过一丝凌厉的光,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对宋家父女手下留情。
宋清晚无谓地摇了摇头,指尖在报纸上轻轻抚过,“无所谓的,不过在报纸上胡言乱语,你又何必较真?”
陆承颐执起她的手落下稀碎的吻,“你受委屈我自然心疼,等我去了军政处,定叫这家报社好看。”
晚香见他们间气氛柔和缠绵,悄悄地退了下去。
“没事的,我母亲的仇,我外婆的仇都已经报了。至于这些谣言,就让他们去吧。”
望着陆承颐充满柔情的眼,宋清晚心中一怔,竟是没有拒绝他的亲近,顺着他搂着自己的力道靠在他的肩头,“我不在意,所以你也没有必要为这些无谓之言费神。”
温暖的胸膛带着让她极为安心的安全感,一时间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陆承颐抚了抚她的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轻声应道,“好。”
两人依偎的身影像是一副画卷,心里同样的想法都是希望时间就此定格。
宋清晚昏昏欲睡,就在她差点就依靠着陆承颐睡着时,喉间涌起一股酸涩的呕吐感。
“我有些不舒服,我先……”
话还未说完,她就匆忙地走到内室关紧门,只她已经几欲要忍不住当着陆承颐的面孕吐欲望。
陆承颐眉头凝起,他眸色微沉,却顾及着宋清晚没有强闯内室,“怎么了?”
内室里,宋清晚死命地压低着声音干呕起来,反胃的痛苦让她眼角不自觉地沁出泪水,根本不能回答屋外陆承颐的话语。
“清晚?清晚!”
陆承颐眉头紧蹙,他拔出枪,想要直接将门捎打碎闯进去。
“我没事。”宋清晚平复了一下身体的异样,她下意识地抚向小腹,艰难地说,“我真的没事。”
“朋!”
她还未想到解释的借口,陆承颐就已经开了枪打坏了门捎,径直走了进来搂住她。
“你是不是旧伤发作了?”
他眉眼间染上着急的神色,甚至在陆承颐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眼底深处暗藏着恐惧。
那是害怕失去宋清晚的恐惧。
“我……”
宋清晚见到他眼中的意味,心中蔓延着酸涩的意味。
她对上他那双满是情愫的凤眸,不忍心告诉他自己没有流掉孩子的事实。
“我没事,你如果不放心,就喊胡军医给我看一下,可好?”
陆承颐见她妥协,也缓了脸色,正巧赵副官和晚香循着枪声进来,“你们速度去寻胡军医过来为夫人诊治。”
“是,总长。”
晚香让赵副官去跑腿,在陆承颐的示意下去拿药箱。
宋清晚无奈地抬眸,她扯了扯陆承颐的袖子,“你没必要这么紧张,我自己身体我我自然心里有数。”
“我不放心。”他抱着宋清晚的力度没有减少,感受到怀中人儿削瘦的体态,心中的怜意愈发浓郁,“你经历太多,对身体的损耗太大了,等胡军医开了药你就好好休息。”
她闻言之后有些无奈,却又没有其他办法推脱陆承颐的关心,“好。”
胡军医来到荷韵阁时,见到的就是陆承颐怀中身形削瘦的宋清晚,眉头立马就微微拢起。
他抚了抚胡子,对两人行礼道,“总长,夫人,失礼了。”
说完,他就搭着宋清晚手上的脉搏,沧桑的眼里划过一抹深思。
陆承颐见他把脉时眉头紧蹙,也拢起眉峰问道,“夫人身体情况如何?她旧伤是不是发作了?”
显然他还没有忘记方才宋清晚的异样。
胡军医挑眉,瞥见宋清晚微微摇了摇头,才叹了口气道,“夫人劳累奔波又在顶着旧伤时剧烈运动,宜以药膳调理,最好是静养。”
“那请军医您写下方子,我立马去厨房做出来。”
晚香主动请缨,经过那么多事,她也学会了警惕,最近宋清晚的吃喝都是经过她之手才入的口。
陆承颐听到是旧伤的原因,眉头没有松下,声线沙哑干涩,“大概要多久,清晚的身体才能恢复正常?”
此言一出,宋清晚和胡军医皆是一愣。
只因他们都知晓,宋清晚为了继续妊娠保住孩子,仅剩一年的命,哪有什么恢复的可能。
“会好的。”
宋清晚勉强扯出一抹笑,她主动回握住陆承颐的手,水眸认真地回望着眼前那双盛满着对她珍视怜惜的凤眸。
“胡军医给我开的方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我的身体一定能好起来。你若是再继续折腾,怕是全天下的医生都要江郎才尽了。”
晚香听了宋清晚的话忍不住噗嗤轻笑出声,却碍于陆承颐在场才不得不捂住嘴,把剩下的笑憋回去。
“关心则乱。”陆承颐却也不恼怒,“晚香,去厨房准备好药膳,然后让夫人准时服下。”
“你该去军政处了。”
她故意转移话题,垂眸去拿陆承颐的大衣,实则松了口气。
肚子里的孩子还存在的事实,她不能让陆承颐知晓。
陆承颐看了眼天色,也知道自己被绑架后南平的事儿都堆积如山,不悦地皱起眉头,“最近事务繁忙,我处理完再来陪你。”
“好。”宋清晚淡淡一笑,温婉顺从的姿态让他心生欣喜。
这是宋清晚近些日子以来最令他动心的笑了。
陆承颐低头在那嫣然一笑的唇角烙下一吻,柔声道,“等我。”
“我等你。”
宋清晚看着陆承颐远去的背影,可惜方才浓情蜜意,终究是昙花一现了。
胡军医见陆承颐和晚香都走了,才长叹一声,“夫人,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腹中胎儿快要成型了。现在依靠锦园珍贵的药材做出药膳可以保证你身体的养分,若是你选择离开……”
“您不必再说了。”
宋清晚感受到胸口的闷痛,眼眸尽是决然,“就算终止妊娠,我这样的身体又能苟活多久?”
说完,她摸着自己的小腹,神色柔和。
因为这个孩子,是她与陆承颐爱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