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颐维持着动作,几乎是一夜没睡。
第二天,宋清晚感到肚子上的温热,稍稍动了动身子,缓慢睁开眼睛看见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他眨眨眼,声音有些兴奋“你的肚子,动了。”
想到他说的是胎动,宋清晚好笑地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一晚没睡吗?”瞧他的样子似乎是这样的。
陆承颐动了动略微僵硬的身子,有些疲倦的闭了闭眼睛,大手稳稳地放在她的肚子上,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翘着他眼下的青黑,她满眼心疼,抬头吻在他的嘴角,轻声问:“这次的事情会很麻烦吗?”
“可能吧。”他低声道。
现在的形势是最复杂的,革命逐渐壮大,北洋分裂,三方势力小战不断,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其他势力的存在,他也没法正确判断现在究竟该如何。
宋清晚叹气,缩在他怀里,握紧了他的另一只手,意识逐渐放空,不知再想什么。
“让他们离开吧。”头顶的人忽然出声。
“什么?”
“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们的身份若是传出去,你会很难办。”他声音淡淡,带着困意,抱着她的手微微缩紧,“陈正伯的伤势应该差不多了,近两日你就安排他们离开吧。”
宋清晚点头,“好。”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她侧着身子,与他一同放在肚子上的手感觉到胎动,心也跟着一跳,温声道:“宝贝儿们,再等等,再等等娘就能看见你们了。”
到时候他们一家人应该会有短暂而团圆吧?
宋清晚长舒口气,嘴角噙着笑,眉眼温柔。
早上陪着陆承颐睡了一觉,午后,宋清晚挺着肚子缓步走到清水阁。
陈正伯被沈知烟搬出来晒太阳,看见她眼睛微微一亮,脸上跟着带上笑容,“你来了。”
她点点头,由晚香扶着坐在她身边,“感觉怎么样?”
“不错,沈小姐医术高超,恢复自然快。”他说着,看见她禀退身边的人,神色跟着严肃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宋清晚笑着说,“所以,我今天是来安排你们离开的。”
陈正伯嘴角笑容敛下,定定地看着她。
“我已经安排好了,天黑以后,你们就从偏门离开吧,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她认真地说,手下拿着桌上的茶壶倒杯白水,端起冲他举起来,“我不能送你们,便以水代酒,祝先生一路顺风,余生无虞。”说着,仰头一干而尽。
他心情有些复杂,哑着嗓子问:“你确定不跟我一起离开吗?北洋军阀此次凶多吉少。”
宋清晚摇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即便是如此,我也想跟他们一起走过最后一段路。”
“可是你......”
“先生,算了吧。”
她的声音轻柔,语气坚定地打断他最后的话,告诉他自己已经认定,再无更改。
陈正伯想要从她脸上找到不安和恐惧,然而看到的确实温柔和期待,眼里最后的光熄灭。
明知前方是思路,她也义无反顾。
躲在门口的人逐渐红了眼眶,咬着唇努力不发出声音。
从清水阁离开前,宋清晚本想与沈知烟说两句,最后却发现已经没有必要了,他们总归是回不去了。
“后会无期。”这是宋清晚最后说的话。
送给他们,也是送给自己的。
人生漫长,毫无退路。
入夜,陈正伯与简心收拾从偏门离开,与她们一同的还有沈知烟。
带上她简心自然是不愿的,陈正伯的呵责也让她无所适从,只能妥协。
与此同时,宋清晚也收到了沈知烟送给她的信,信里只有一句话:希望下辈子,我们不会变成这样。
宋清晚眼眶一下子红了,眼泪一滴滴掉下来,打湿了信纸。
走出南平的沈知烟似有所感,转头黑暗中看着南平城楼上的两个大字,眼眶逐渐湿润。
简心转头不满地瞪着她,“你还走不走!”
收回目光,沈知烟一步一步跟在他们身后,眼泪瞬间砸下。
这一离开,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只愿各自安好。
沈知烟的离开,宋清晚没有告诉任何人,去沈家见了沈老爷子,对方似乎早就知道,对于沈知烟的事情没有多问。
为她把了脉后,沈老爷子有些颤抖的手慈祥地揉揉她的脑袋,“丫头啊,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能再不顾自己身体了。”
宋清晚点头,笑着说:“您放心,我会的。”
沈老爷子的眼睛有些混浊,坐了一会儿就累了,躺在摇椅上看着蔚蓝的天空,逐渐闭上了眼睛。
宋清晚回到总长府后,才有沈府的人来说沈老爷子去了。
她身子一软,差点摔倒。
晚香眼疾手快扶住她,搀着她一步一步走回房间。
“让人将沈爷爷与沈伯父安葬在一起吧。”宋清晚红着眼眶说,“等知烟回来,也好祭拜。”
“是,夫人。”晚香应下。
她有些疲倦地揉揉眉心,“我有些累了,去睡了。”
晚香收拾好铺子,扶着她侧身躺在床下,不一会儿她便睡了过去。
晚香悄悄退出去,关上门吩咐手下的小丫鬟照顾好她,随后去办她交代的事情。
另一边,宴会的事情也解决,陆承颐发出去的两张帖子,两方很快给了答复,表示会准时到的。
左嘉良沏了茶,顺手倒了一杯放在自己的对面。
杯盏刚落下,外面一人抬步踏进了房间,“左兄,许久不见,可还好?”
左嘉良睨了他一眼,冷声一声,“好什么,老子好不容易才跟外甥女待两天,全让你小子给搅和了!”
闻言,段铮大笑出声,“左兄,你这可就冤枉我了啊,我来之前可是还给你递了信,要怪也怪你自己没能捆住她。”
“放什么屁!老子外甥女肚子里可还有老子的外甥外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左家的血脉可就没了!”他冷嗤一声,无奈地长叹口气。
“什么叫外甥外孙?还有什么叫你们左家的血脉就没了?你不是还在吗?生个孩子不就皆大欢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