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华云给许南越的秘书打了个电话,女秘书好听的嗓音一如既往,“您好,夫人,总裁现在开会,您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呵,开会,开会,一天到晚,哪有那么多会议开?慕华云根本不愿意相信,冷冷挂断了电话,整理好妆容后,又换了身名贵的皮草,然后朝公司赶去。
晚上十点钟,许氏大楼的灯几乎都灭了,唯有最顶层的总裁办还亮着,慕华云一路上了总裁专用电梯,来到88层楼。
女秘书正坐在走廊上面打盹,听闻动静,立刻起身,见到是一名贵妇走过来,心中顿时猜到了七八分。
女秘书不是别人,正是叶青,许芳之前最要好的同事,叶青得知许芳死亡的一刻,是过了一个月后,许南越的特助亲自过来请她去许氏深造,她知道,许南越是顾念旧情,但凡跟许芳有关的人,他都一一照顾过去了。
慕华云踩着恨天高,尊贵无比的姿态,“许南越呢?在会议室?”
叶青低垂着头,例行公事地回答,“是的,夫人,总裁现在抽不开身,您可以在贵宾室等候一下。”
“你别糊弄我!他到底想怎么样?让他出来说清楚。”慕华云一肚子窝火,尤其是看这个跟前的小秘书,那种危机感激增,什么时候换的秘书,记得一个月前还是个30岁的老女人。
叶青依旧心平气和,“夫人,这是规定,您还是去贵宾室耐心等候吧。”似乎并不惧怕慕华云的淫威。
慕华云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扬手一个巴掌狠狠落在叶青的脸上,“你是谁?胆敢指使我?”
“夫人,我只是个秘书,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叶青不卑不亢,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她虽说出生平凡,可从小到大,哪里受过此等侮辱?但她答应过许南越,今晚不让任何人叨扰,就要说到做到。
许南越太可怜了,她打心底疼惜。那个男人,每天废寝忘食地工作,将一切都抛在脑后,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机器,叶青看的出来,他沉浸在许芳的死亡中无法走出。
慕华云打也不是,骂也没有,一个千金大小姐硬生生差点憋出内伤,“好,好你个小贱蹄子,我们走着瞧,我就等他出来,出来说说看,你是怎么对待许氏集团的总裁夫人的。”
叶青打心底反感这个庸俗至极的女人,相比起许芳,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许南越,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才娶了个这样刁钻跋扈,目中无人的女人。
慕华云真的去了贵宾室等候,门关上的一刻,许南越正走出来,目光平静,隐含了细微的情绪,静默地看着叶青。
叶青,这个看似平凡的女子,却那般执拗,每天夜晚静静地陪伴着他,不求任何回报。
许南越薄唇微启,“痛不痛?”声音沙哑,神色疲累,刚刚从一堆文件里走出来,就听闻外面的吵闹声。
他对待慕华云,最残忍的手段,便是不理会,一辈子不理会,说来,他真是世上最残忍的男人。
叶青故作无视,明媚地摇摇头,“我没事,你忙完了吗?需要我准备洗澡水吗?”这些天,许南越工作繁忙,直接睡在了办公室的房间里。
许南越不作答,目光深深地凝着叶青,“进来,我给你上药。”
叶青点头,默默地跟随进去,办公室里一如既往充斥着淡淡的薄荷香气,窗户开的很大,冷冷的北风呼啦啦地刮进来,吹拂在脸颊上,生疼生疼,临近初冬时节,许南越每天都大开着窗户,他说,许芳可能会回来,所以要随时开着。
回来,死去的人还会回来么?叶青心疼男人那句话,却什么也做不了。
许南越径直从柜子里拿出创伤药和消毒水,然后拉着叶青坐到沙发上,“明天起,你不用随着我加班了,公司可开不起昂贵的加班费。”
叶青听闻男人的话,连忙反驳,“我加班可不是要陪着你,是我自己对业务还没具体熟悉,而且回去也静不下心学习,索性留在公司方便。”
“方便吗?每天转钟才回去,一个女孩子,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身体么?”许南越不悦地打断她,虽然感激她的相陪,可他并不领情,因为这辈子,他想要陪伴的女人,唯有许芳一个人。
叶青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紧紧地咬着唇,委屈极了,“我知道,明天起,我会按时上下班的。”
“这就对了。”许南越一边说,一边给女人上药。
许是天性习惯性呵护柔弱的女人,许南越的动作极为轻柔,上药的情景,如此熟悉,记忆不禁被拉回多年前。
那一年,他年少气盛,因为各种原因,跟许晋亨吵了架,吵得很凶,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惨痛的,许晋亨怒不可遏,连着闪了他几个耳光,整张脸都肿了,很痛很胀,那感觉,至今都记忆犹新。
许晋亨下令不给他医治,年幼的许芳便心疼地拉着他进房间,用手绢和餐巾纸给他擦拭嘴角的血丝,用鸡蛋给他按揉红肿的地方。
他那时心底只剩下恼恨,许芳不停地哭泣,哭的小手颤抖,弄得他伤口雪上加霜。
许芳呜咽着嗓音道,“哥哥,哥哥你怎么这么倔强?我们果然是亲生兄妹,性格都那么像,可是,倔强的人,总是要吃亏,妈妈这样跟我说。”
“哥,你的脸好难看,一点都不帅了,我要拍个照片留纪念,以后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丢给你的女朋友看。”
后来,他伤势完全好了,许芳又欢喜雀跃地说道,“哎呀,哎呀,美男子哥哥又回来了,太好了,今天晚上吃火锅庆祝一下吧,以后不许逞强了,听见没有?”
沉浸在往事中,许南越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的无比心酸。
“总裁!”男人的手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还莫名地笑着,搅得叶青心底七上八下的,于是轻轻地喊了声。
“哦。”许南越猛然回过神,这才发觉自己的举动过分了,“回去别洗脸了,明天用湿毛巾擦一下就好。”
“那,明天见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叶青神色落寞地回了句,然后转身离开。
“等等。”许南越忽然喊住她,意味不明。
叶青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没有回头,问道,“还有什么事?总裁请说。”
“你的手提包,忘记了拿。”许南越走过去,亲自将手提包递给女人。其实,他有话说,可终究压下去了。
“恩。”叶青接过手提包,神色寂寂地走出总裁办。
慕华云听闻高跟鞋离去的声音,顿时来了精神,立刻冲出贵宾室,在许南越关门的一刻挤入了总裁办。
“你果然在里面。”慕华云勾起唇角。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许南越一如既往地冷漠如冰,仿佛面对的是最路边的陌生人。
慕华云恼恨极了,咬牙切齿,“你到底想怎样?想怎样折磨我?你说出来,大方地说出来。”
“我打你了,还是骂你了?华云。”许南越的笑容依旧是温和的,却夹杂着残忍。
“你什么也没做,却深深地报复了我,对吗?你这个恶毒的男人。”慕华云何尝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思。
“你喜欢臆想,我没办法,最近公司事情多,我没有时间陪你瞎闹。”许南越说罢,就一个人朝着休息室走去。
“你站住。”慕华云怒吼道,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许南越不说话,不回头,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我是你的妻子。”慕华云强调,“你打算躲着我一辈子吗?值得么?”
“…….”许南越依旧保持着沉默,不发表任何说法,他可从不承认自己结了婚,有了妻子。
“你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我从小就听说过。”慕华云试图说好话挽回这场死寂的婚姻。
“你想嫁的,不过是个梦想,我说的对吗?而我打碎了你的梦想,你恼羞成怒了,想要试图改变,但我告诉你,这就是现实,真实存在的,试问谁有能力改变真实存在的事情?”许南越一字一顿,说着残忍绝情的话。
慕华云踉跄两步,“你好残忍,好残忍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就凭你,还不陪我对付。”许南越冷哼一声,眼底尽是嘲讽。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许芳的死与她有关,但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人。
慕华云拿起茶几上的青瓷杯子,猛地朝着男人的后脑勺砸去,“你去死吧,混账男人!”
“砰。”一声闷响,紧随着是瓷器破碎的响声,价值20多万的古董杯子,就被慕华云生生砸碎了。
许南越没有躲开,根本不屑于她的任何泼妇行为,这一点,再次生生触怒了慕华云引以为傲的自尊心,他竟然这样无视她,将她当做可有可无的空气。
“我一定要得到你,你的身体,你的心,我们走着瞧。”慕华云气急败坏地留下一句狠话,然后摔门离去。
夜很静,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许南越心口处似乎不那么疼了,因为如今已经陷入了麻木。
他孤独寂寥的身形站在窗户前,又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思恋之中,原来想一个,真的可以肝颤寸断。
因为吹了半个晚上的风,加上工作强度过重,慕华云的一闹腾,许南越强硬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荷,倒了下去。
他陷入了昏迷,失去意识后,做了个很虚幻的梦,梦见许芳回来了,死去的许芳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在床边悉心地照顾他。
“小雪,不要走,再也不要走了。”许南越第一次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从不知道,永远失去一个人,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小雪,马上就要下初雪了,哥哥说好,今年陪你一起去看的。”他们曾经约定过,每一年下初雪的时候,不论在哪里,在做什么,都要抽出时间,去山上看雪花飞舞,感受人间美景。
期间,他们错过了六年的时光,她离开了许家,离开了他的庇护,吃了不少苦,同时也成熟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