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姨娘在小姐五岁的时候没了,此后老夫人派她照顾小姐,所以对陆姨娘不太了解,但一听小姐这样说,便明白医术是从哪里学来的。徐嬷嬷曾见过那位温婉柔弱的陆姨娘一回,想到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不免惋惜的叹气。
穆菀龄又道:“从前在老家的时候,我就爱看这些,娘亲也教了不少……”她转头看向沉默的苏彦朗,“不过之前是纸上谈兵,苏大公子是我第一次诊脉。”
她一心想要救人,现下也只有这样搪塞,打消徐嬷嬷的疑问。
苏彦朗略微挑眉,看来确实是要找云大夫再看一次。
徐嬷嬷点头,“原来如此,小姐从小就读书好,看什么都一遍就能倒背如流……”她一说起小姐的好,立时如决堤的洪水,止不住了。
毕竟还有个不大熟悉的人在场,听到那些夸奖,穆菀龄的脸不禁又红了,“嬷嬷……”她眼神示意徐嬷嬷看看旁边的苏彦朗。
“……”徐嬷嬷回过神,赶紧岔开话题,“看我光顾着唠叨,小姐饿了吧?”她边说边从包袱里摸出干粮和水囊,离开穆家有些功夫了,大雪天的在荒郊野外,只能喝冷水吃冷饼。
“苏公子若不嫌弃,也吃一些吧?”穆菀龄道,分了大半块饼递给苏彦朗。
苏彦朗道谢接过,面饼入口,粗糙无味。他倒不觉得什么,行军打仗的时候吃过更糟糕的,但是堂堂的尚书省左司郎中家居然给女儿吃这个?
穆伦在外名声不错,据说时常接济穷人、搭棚施粥,来齐王府送帖子的下人个个光鲜亮丽,这是舍己为人,还是虚有其表?
他不由地无声冷笑。
穆菀龄面不改色的一小口一小口吃下去,继续看起医书。
车轮碾过石子,颠簸了一下,窗外几声乌鸦沙哑的“哑哑……”叫着,从不见人烟的树林子里扑棱棱地冲出来,飞向天际。
苏彦朗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长剑出鞘三分,寒光凛凛。
徐嬷嬷和夏枝吓得浑身僵住。
穆菀龄也放下医书,看着苏彦朗。
难道他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吗?
车轮转动的“骨碌碌”声在耳边延绵不绝,乌鸦叫声远去,一切依然平静。
毫不知情的车夫哼起轻快的小曲,让车厢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的消散。
苏彦朗收剑,再度闭上眼睛。
徐嬷嬷担忧的轻轻扯了一下小姐的衣袖,用口型问道:“出什么事了?”
穆菀龄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背,轻声说道:“没什么。”话是这样说,但悬起的一颗心却没有放下。
从京城之中,到城门盘查,再到现今草木皆兵,苏彦朗面对的敌人应该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严峻很多,或许……会威胁到她的性命。
说到底,她和苏彦朗并没有什么牵连瓜葛,所以不想在重生之后,再白白的送掉一条命。
她该如何委婉的劝说他离开?
穆菀龄还没想到怎么开口,苏彦朗道:“请在此处停车,就此道别。”
“嗯?”穆菀龄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而后也不客套含糊,点头道:“好。”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闷雷声,一声接着一声,随后越来越密集,车夫惊恐的怪叫,骏马陡然加快步伐,疯狂地向前跑去。
变动来的太突然,穆菀龄的身子不受控制,肩膀重重的撞在车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