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琛看她的眼神没有波动,淡淡颔首,下巴尖朝向厨房灶台上的高压锅。
  林沫沫小步跑进厨房,手忙脚乱的就要打开锅盖。
  一道炙热的水蒸气朝她袭来。
  “你在想什么?”傅时琛立刻拉住她的手臂。
  锅盖被高压气顶开,林沫沫被傅时琛的拉力扯得摔到地上,背脊狠狠撞在橱柜上。
  林沫沫眨了眨眼,人处于懵懵的状态,“我……”
  傅时琛将火关掉后俯身,他抓住她的手臂,见她整个右手臂外侧都被烫伤,立刻握住她的手腕,强硬的带她到冰箱前,拿出冰块,用布条抱住,摁在她手臂上。
  很痛。
  林沫沫紧咬住牙关,一声不吭。
  “高压锅的蒸汽很烫,要去医院处理。”他冷着脸。
  “对不起……”林沫沫低着头,甚至不敢看他。
  “我先送你去医院。”
  一路上,傅时琛都没再给她说话,到了医院他也在忙于帮她挂号,没有时间搭理她。
  林沫沫一个人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看着生病的人来来去去,明明挺热闹的,心里却空落落,很空虚。
  很快,傅时琛挂好烧伤科,带林沫沫上三楼就诊。
  电梯里,只有她跟他。
  林沫沫小声提议,“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你要不要先去吃东西?”
  傅时琛看都没看她一眼,扣着她手腕站在门边,目光始终锁定着电梯屏幕上跳动的数字。
  他是在生气吗?
  是因为她答应了简呈的合约,还是因为她把自己烫到了?
  林沫沫浑浑噩噩的想着,脑子闷得厉害。
  对付比较轻微的烧伤,普通人没更好的办法,医生的办法也有限。
  医生先生用冷水冲洗她烫伤的地方,冲洗后,并没有用毛巾擦她手臂,而是待皮肤自然晾干,再用碘伏面签消毒创面,最后涂抹烧伤膏。
  过程倒也不慢。
  开的药除了湿润烧伤膏之外还有一款口服消炎药。
  医生说是不能食用刺激辛辣类的食物,但是要多补充蛋白质,平常洗澡也要注意,最好别让水沾到伤口,疼痛不说,还有可能感染,好在她的烫伤面不大,也并没有形成水泡。
  理论上,算是没有事。
  林沫沫提着从处方处拿的药,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手的手腕就被傅时琛扣住。
  “你慢一点,我跟不上你的脚步……”
  傅时琛没有回答,但放慢了速度。
  林沫沫想再跟他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直到坐上车,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现在已经接近九点了,她这个样子就算回去做饭也要很久,两人晚饭怎么解决?
  她是不大饿,不知道傅时琛……
  “想吃什么?”
  她正想着,耳侧响起他清冽的声音。
  林沫沫一下抬头看他,“我都可以的。”
  傅时琛淡淡‘嗯’了一声,骨节分明的长指摁住方向盘,打了一个弧度,“喝粥?”
  “好。”
  江城有一家粥店特别有名,就算是大晚上也有很多人。
  林沫沫打开车门,刚往前走了两步,手腕就又被傅时琛扣住,他好像是认为她连自己走路的能力都没有,需要他带着才勉强不会摔倒。
  店家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
  门外是冷清没有任何人的街道,萧瑟的风吹得人心发慌。
  门里很多人,连老板都在忙着称重下单,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雾气,有坐在靠窗位置的小孩,会伸手在窗上写写画画。
  林沫沫一时无法适应这样的变化,站在原地没有动。
  “两位,想吃点什么?”服务员走来。
  “排骨虾粥。”傅时琛顿了顿,“三斤。”
  服务员一愣,“两样都三斤?”
  “嗯。”
  这一般人点一斤一样就已经顶天了,毕竟锅子就那么大。
  服务员‘唔’了声,“那先生您要不亲自挑……”
  “不用。”
  傅时琛直接带着林沫沫入座。
  林沫沫没有喝过这种粥,看什么都觉得好奇,特别是对邻桌的海鲜粥更好奇,她刚才看到,店家将一条刚杀好的生蛇放进锅里盖上盖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闷熟。
  由于傅时琛点的东西实在过多,老板亲自过来确定数目。
  “这,两位有可能吃不完。”老板挠额角。
  “可以打包。”傅时琛惜字如金。
  “那成,我就给你们做了,我们店里还有味道不错的小菜,二位要不要看看菜单?”
  傅时琛皱眉,本想说不用,但林沫沫已经点头,他便不去管。
  林沫沫点好小菜,将菜单递给老板,转头兴高采烈的抓住傅时琛的手,“傅时琛,我已经好久没吃到豆腐脑了,没想到江城现在还有卖豆腐脑的。”
  豆腐脑这种小吃,过去可以在各种路边摊上吃到,但随着科技发展,路边摊越来越少,豆腐脑也越来越少。
  距离她上一次吃豆腐脑,已经要有七八个月了。
  能找到豆腐脑不容易,找到好吃的更不容易,也不知道这家味道如何。
  林沫沫满脑子都是豆腐脑,傅时琛的视线却定格在被她握住的手上。
  “松开。”他抿唇。
  “啊?”林沫沫没反应过来。
  傅时琛直接将手抽走。
  林沫沫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说的‘松开’是在说她握他手了。
  委屈的情绪绕上心头,林沫沫朝傅时琛靠近了些。
  男人不动声色收敛身形。
  “你今天很生气。”她声音很低,很柔。
  “只是觉得你蠢的没救。”
  “我也不想被烫着啊。”
  他说的不是这事。
  很快,林沫沫点的豆腐脑和其他小菜上来,她眼前一亮,也顾不上傅时琛的情绪,伸手就要去拿。
  傅时琛先她一步端起豆腐脑,将上面的海鲜小虾米挑走后,才把豆腐脑推到她面前。
  虽然这种小虾米大多数都是湖里的,但也有餐厅会用到海虾,她不能碰海鲜,还是不吃为好。
  “谢谢。”林沫沫小声道谢。
  她观察了傅时琛一会,确定他没有想吃的意思,才往豆腐脑里放了酱油。
  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稚嫩的豆腐与榨菜和酱油香油在嘴里碰撞,滋味好到连舌头都快被鲜掉。
  “简呈来找你,你没想过理由?”
  林沫沫的手一顿。
  她看向身边人,“他说,除了我们公司之外,江城没有公司能够接下这么大的单子。”
  “所以,你就帮他了?”傅时琛冷笑。
  “……”林沫沫一下没了胃口,低着头表情看着有些委屈。
  她这副样子,让他还怎么忍心继续说?
  傅时琛侧身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他。
  他身体微向下压,在快碰到她唇时,硬生生停住。
  林沫沫不安的瞪大双眼,睫毛也像蝴蝶翅膀一样不断颤动着,她哆嗦了两下,没敢动作。
  她。
  理论上算他妻子。
  理论上算他孩子的妈。
  理论上……她不该躲他的吻。
  “为什么不问我?”他沉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