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就是不想让我走吗!好啊,我今天晚上不走了。”
章兮瑶走回到床边,赌气一样,推了厉爵深一把,脱掉鞋子爬上床,把唯一的一床被子扯过来,全部裹在自己身上。
看到这样的章兮瑶,厉爵深黑亮的双眸渐渐柔和下来。
他想起最开始的时候,她假装失忆,来到他身边,每天都甜甜的喊她老公,她故意试探和他睡在一起的时候,又紧张到不行,就像现在一样,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几年来一直空荡荡的心,这一刹那,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灯光下,他深邃的双眸愈发黑亮。
卧室里陡然间寂静无声,连呼吸声都听不到,裹在被子里,有点闷热,章兮瑶却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暖黄色的台灯下,厉爵深就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把自己裹成一条的人,双眼中满是温柔。
章兮瑶背对厉爵深的方向,面朝窗外,此刻窗外一片漆黑,连月亮都隐藏了自己的光辉,耳边寂静无声,只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
他在做什么?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心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动一样,瘙痒难耐!
想回头,又怕面对尴尬的场面,或者一不小心露出破绽被他发现。
但是心里的好奇像是野草一样疯狂滋长。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回头,一回首,正好对上厉爵深那双深邃黑亮的双眸,近在咫尺。
瞬间好像被射住了魂魄一样……呆住。
陡然间,章兮瑶就想起了刚才看到的窗外,一片漆黑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
心里陡然间冒出了一句话----他的眼睛,就是星河中最闪亮的星辰。
“这几年你还好吗?贝壳醒过来了吗?”
“贝壳她……”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章兮瑶脸上的沉醉霎那间烟消云散。
猛的一掌推开他的身体,冷若冰霜。
“离我远一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厉爵深危险的眯了眯双眸,表情很是冷酷。
“你下意识的回应骗不了人,你就是董兮瑶,为什么你不愿意承认?”
承认?这个男人竟然让他承认,承认自己是董兮瑶,然后再被他送进监狱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董兮瑶和贝壳这两个人。”
说着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这你让他窒息,厉爵深这个男人更是让他想要逃离,他迫不及待就想离开。
厉爵深挺起身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不准走,你还没有承认!”
章兮瑶明显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大脑里那根始终紧绷着的弦,似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再稍微增加一点压力,马上就会崩断。
这让人窒息的气氛,让他想起当年的一切,那场车祸,爆炸,烧焦的尸体,噩梦好像从地狱里伸出的触手,不断的拉扯着他的身体,想要把她拖进绝望的深渊。
章兮瑶往回抽手,但是厉爵深的力道很大,纹丝不动。
停下动作,章兮瑶冷冷凝视着厉爵深。
“原来深少的爱好就是强人所难!”
“我没有这种爱好,我只想要你承认。”
章兮瑶无力的扯了扯嘴角,笑都笑不出来,只觉得心底一片荒凉。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个男人还想要他承认。
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漠。
“深少请你放手,我实在不知道你到底要我承认什么,我从小在国外长大,刚刚回国,如果身上是想在我身上找什么别人的影子,不如发一个公告,我想多的是女人愿意为了深少你整容成你想要的样子。”
厉爵深忽然不说话了,深邃的眸子盯着她半晌,忽然松开手。
“世界上一样的脸有无数张,但是董兮瑶我只有一个。”
简简单单一句话,如同利剑穿透章兮瑶的胸膛,让他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如果是在几年前,听到这些话,他一定会非常感动。
但是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贝壳还昏迷不醒,厉夫人的死因也没有查明,董兮瑶还是那个杀人犯。
章兮瑶再度转身,旋开门锁,准备离开。
身后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听起来极其刺耳。
他回头,就看到身材高大的男人卧倒在地毯上,一动不动。
章兮瑶心里猛的一惊,几步跑回去,伸手想把它从地上拉起来,束手的温度让她大惊失色。
他的体温怎么比之前还要烫人!
章兮瑶拖拽着他沉重高大的身躯,艰难的搬到床上,余光忽然瞥到床脚一小块亮白色。
定睛一看,正是之前他拿给厉爵深的退烧药。
他竟然没有吃?
这么大的人了,生病了药放在他手里竟然都不吃!
心里有些生气,但还是动作温柔地掰开他的嘴,把退烧药塞了进去。
昏睡中的厉爵深下意识吞咽着,脸颊通红,双目紧闭,那样子看起来和平时大相径庭,她竟然觉得十分乖巧。
“哎呀,章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玉姨披着外衣,满脸惊讶的走了进来,当看到床上昏睡的厉爵深的时候,顿时震惊不已。
“哎呀,深少这是怎么了?”
章兮瑶淡淡站起身,“他发烧了,我已经喂他吃了退烧药,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哎……这么晚了,章小姐还是留一晚再回去吧!”
“不用,不远,陌生的地方我睡不着!”
说完,章兮瑶毫不迟疑往外走,此刻他已经身心俱疲。
他不想知道为什么刚进来的时候屋子里一个佣人都看不到,也不想知道玉姨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厉家老爷子会跑到他家楼下。
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厉爵深从睡梦中苏醒,揉着胀痛的额头,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
他抬起手挡住刺目的晨光。
忽然,“咚”的一声响,厉爵深朝声源看去,厉家老爷子虎着脸坐在轮椅上,手里几十斤重的黄铜拐杖,砸在地板上砰砰响。
看着实木地板上被砸出的深深痕迹,厉爵深都感觉到有一丝丝心疼。
十分无奈,“爷爷,大清早的您这是干什么呀?”
厉老爷子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
“没用,老婆,跑了,没有……”
厉老爷子口齿不太清楚,但是想法表达的很清晰,说话的时候拐杖砸的砰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