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穿了闵天晴的疑惑,店员只微笑着解释:“我们会根据您的描述,来为您建议西服的款式和颜色的。”
“他啊……他平时是个很沉稳的人,现在在一家大企业,算是个老板吧。热爱工作,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冷静又残酷,经常被人私底下叫‘大魔王’,但是我知道,他真的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男人。明明还是那样年轻的年纪,便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外人总刻意放大他在工作上的杀伐果断,让他在外人的眼中看来就像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包括我,此前也是这么以为的。”
这么说着,闵天晴不禁微微一笑,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但是,接触久了,才会发现实则不然。私底下,他常常还是会漏出柔情的一面的。他的心也还是会有柔软的一方角落的,只是家世和生活经历,逼迫得他不得不强硬起来,以最为快准狠的手段去投身工作中。而事实上,他确实也是成功了。”
这么说着,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题,回过神来时余光正瞥见刚才那个店员在偷偷地掩嘴轻笑,不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一时恍惚,就说得太多废话了。”
“没有关系的,”店员的质素很高,显然受过极为专业的训练,很快便已然止住了笑意,只望向她,语气带着三分恭维和羡慕,“看得出来您与您的先生之间感情很不错。”
感情很不错吗?这么想着,闵天晴不禁在心中默默地噗嗤一笑。
顿了顿,那店员又说道,“方才听您的描述,您的先生应该是一个成熟稳重,冷静自持,但是私底下又是个温柔顾家的男人,这样的话,用黑白之中最为中间的灰色便可以最好的诠释他。同时,你有提到,您的先生是一位热爱工作的人,的确选一件商务西装是最为合适的。”
这么说着,店员已经伸手引路,“小姐,请您跟我往这边来,应该会有您想要的灰色商务西装。”
“好的,谢谢。”自己方才的发言居然没有被嘲笑,闵天晴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已经朝着店员引进的方向走去。
“这里是各类西服款式的打版样衣,您如果有看得上的款式,可以随时告诉我,在提供了相应的三围尺寸以后,便可以回去等通知来拿定制西服了。”
“明白了。”
闵天晴应了一声,一边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看起西服来。
想象着这些衣服最终会穿在霍靖深的身上,她也不禁有些莫名的雀跃起来,眼角眉梢载着的满是欢喜,迫不及待地已经开始挑选了起来。
这件似乎款式太严肃了,那家伙本来就是一副凶巴巴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样了,如果再穿上这个不是得像个古板的校长?
这一件倒是年轻,只是太活泼了,配上那个家伙的冰块脸好像也有些微妙。
这个领子好像不是他喜欢的那一种,那件的领子倒是跟他平常最经常穿的那一件有些相像,不知道他是不是偏好那一款?
闵天晴一件件地翻看着,总觉得哪件都满意,却又因而担心霍靖深不喜欢,一时间不禁开始有些懊恼自己平日里怎么没有多注意霍靖深的着装风格,也不至于在这里为难了。
翻看了一会儿,她朝着后方走去,眼角的余光陡然瞥见一件穿在人形模特上的西服。
铁灰的颜色,低调而不失稳重,无论是从剪裁方面还是设计方面都无可挑剔,也符合那个男人平时所喜欢的简洁风格。
“就是这件了。”她口中喃喃地道了一句,一边已经不由自主地朝那里走去,然而才刚站到那个人形模特跟前,那件西装的袖口上便突兀地出现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闵天晴被这突如其来的手引得一愣,随即抬起眼来看她,却又不免更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天底下究竟怎么会有这样刚巧的事情,居然会在短短几天内连续碰到这个女人三次?
巴黎难不成真的有那样小?
而那个女子此时只摩挲了一下袖口,很快便已经发声,声色如清泉一般悦耳动听,“就这一件吧。”
闵天晴此时也再顾不上愣神了,毕竟这件好不容易看上的西装眼看着就要落入他人之手了,她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别扭,还没有想好词汇,便已经出声唤道,“这位小姐……”
“嗯?”那个女子好像刚刚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只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了身来看她。
今天的她并没有此前在宴会上看到的那样打扮隆重,只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驼色风衣,底下是同色的麂皮短靴,长卷发披散下来,上扣一顶画家帽,看起来倒很是有法式风情。
她原本便是极盛的容貌,此番打扮收敛了她几分艳色,多了几分文艺的气质,却又难掩天然的妩媚风情,让人仅仅一眼,就不免为之着迷。
饶是在霍靖深身边后已经见惯了各色莺莺燕燕的闵天晴,此时在近距离窥得这个女子的容貌时,也禁不住有些目眩神摇。
而这个女子在端详了闵天晴一眼以后,瞬时睁大了眼睛,显然也想起了她的存在,“哦,你是……你是上回在餐厅许愿墙前的那位小姐?”
“是,”没有想到跟前的这位美人居然对自己也还留有印象,闵天晴难免有些受宠若惊,一边不禁有些感叹,“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又见面了。”
跟前的美人不知知不知道闵天晴口中“又”所指的是上一回自慈善晚宴上的惊鸿一瞥,仅仅是愣怔了一下,似乎是在心中惊讶这个一面之缘的女子如何会这样自来熟,一边抚了抚肩侧的长发,笑着回应道,“是啊,说起来还真是缘分。”
美人一笑,自然是尤为让人心旷神怡,甘愿为其五体投地的。
脑袋一片恍惚间,闵天晴好不容易才想起此番的正题,“小姐,这件西装……”
“哦,这件西装。”闵天晴口中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已然被跟前的女子尤为轻松地接过了话茬去,“这件衣服是想要挑给我的男朋友的,他的生日快要到了,我想送一件西服给他。”
这么一番话,倒是堵得闵天晴连商量都说不出口了,只还抱着一线希望,试探性地问道,“然后就一下子挑中了这件,不想再换别的了?”
然而,事与愿违。那个女子好似并没有听出她的画外音一般,只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的确,这件西服我从一开始看到就觉得是最适合他的。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换的呢?”
“原来是这样……”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闵天晴哪里还能够再说些什么。
毕竟自己方才并没有下单,这时候也没有夺人所爱的权利。更何况,跟前的这个女子看起来对着这件西服这样中意的模样,还是不要去败坏别人的心情了。
这么在心中自我调解着,闵天晴的心情也好了一些,索性轻松地与她闲聊了起来,“不瞒你说,这件西服我此前也是看中的,也是想要送给我先生当生日礼物。不过没关系,既然你先看中了,那便是你的了,我还可以再挑挑别的。”
一边说着,闵天晴一边不觉暗笑:撒谎果然是会上瘾的啊,这才一会儿工夫,自己居然就“我先生”“我先生”的说得这么顺口了,真是仗着前头的人不认识自己,才不至于暴露狼子野心,
跟前的女子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好似有些惊讶,“没想到小姐你年纪看着这么轻,都已经结婚了啊?”
闵天晴嘿嘿一笑,依旧有些心虚,“大概吧……”
才应完这声,她陡然想起来,跟前的女子既然是去过那场宴会的人,十有八九也是知道霍靖深的。自己这样胡乱造着霍靖深的婚史,会不会有些太容易被人揭穿了?
想到这里,闵天晴的身子不禁以肉眼不可见的程度轻轻颤了一下,末了只能自我安慰:那个女子当时虽然跟自己出现在了同一场宴会上,但是未必就那么刚巧地记得自己。
好在,跟前的女子很是善解人意地没有让这个让闵天晴尴尬的话题继续下去,只是展开了一个笑容,“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还真够巧的呢,不但在这巴黎相遇一次又一次,就连看东西的眼光都一样。我在巴黎待了这么久,这么统一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如交一个朋友吧?”
跟前那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居然主动要求要跟自己交朋友,闵天晴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赶忙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一面又听得她自我介绍道,“我叫颜舒绾,舒颜的颜,绾发的绾。”
“颜舒绾……”闵天晴忍不住低声重复了一边,有些啧啧生叹:美的人居然就连名字都这样好听。
与此同时,她心中莫名又有些微小的位置奇异地跳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提醒着些什么。然而每当她想要顺着这隐约的不安感前去探究,却就无论如何都无法寻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