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天晴咬着唇瓣,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说着,她已经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继而才走上前去将他身上剪裁得体的大衣除下,规规整整地拢在了臂弯里。
还未等她将大衣挂在旁侧的衣架上,跟前的霍靖深已经猝不及防地张开双臂,顺势将她搂过了怀中。
她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当前是什么情况,男人身上特有的冷冽清香混合着微微的温度已经强势地传来。
分明是那样强势冷酷的男人,然而身上的气息却又是那样的让人感觉安心妥帖。
这样两极分化的气场,在此时此刻却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得到了最为完美的统一。
真是奇怪。
闵天晴在心中想着,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如同一只被拢在翅膀中的小鸟一般,微微蜷着纤薄的双肩,出奇安静地被困在他的怀里,不发一语,就连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一些。
霍靖深显然很是满意她乖巧柔驯的反应,连带着方才的事情也不予再跟她计较了,只抬起手来揉了揉她头顶柔软如云的发丝,“好了,吃饭吧。”
“啊?”闵天晴没有想到今天他居然这么容易就已经放过了自己,不觉有些回不过神来。
要知道,这个男人以往里一旦有丝毫的不满意,就要发作很久的。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有那位阮小姐在场吗?
在脑中如此这般胡思乱想着,闵天晴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心中有些依稀的难过。
“怎么?不想吃饭,还是……”他刻意停顿了少许,而后低下头来,微微凑近了她的耳畔,微带低哑的声音自薄唇中轻轻吐出:“想我先吃你?”
男人唇瓣里喷薄出丝丝带着湿意的热气刺激着她的耳垂,好似也沾染上了一股难以抗拒的魔力。仅仅是一瞬间,便刺激得那玲珑的耳珠瞬时镀上了一层诱人的粉红色。
闵天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着都快要从胸腔里头跳出来了,身子始终有些滞涩地僵直着,几乎不能够自主动弹,只余了一双瞪大了的眼睛清明地写着惊恐和羞涩。
她自然是不敢将身上这个男人推开了,然而与此同时,内心深处却又清楚地感知到,她实则也并不想将他推开。
怎么回事?闵天晴扪心自问着,却如何也无从寻找到确切的答案。
身前的男人还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似乎是在等候她的回应一般。
他少见有如此耐心的时候。
实则霍靖深也并不指望这个不解风情的小女人能给予自己多么优秀的答复,只是想要借此机会在她的身上多赖一会而已。
在公司忙了一天的疲惫和烦躁,好似都能够在她的身上得到全部的解脱,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贪恋起她身上的味道来。
太过依赖一个人,于他而言并不是一种好迹象。
然而,即使脑中明晓这一点,骨子里存余的骄傲却让他对于这样的苗头刻意忽视,因而无比自信他不会陷入太久,也自信在没有自己的准许之下,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并不可能离开自己。
闵天晴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快要血液凝滞了,在不能动弹的情况之下,她只能以不断地转移视线来排解心中的慌乱无措。
目光偶然跃过霍靖深为了耳语而刻意沉下来的肩膀,闵天晴正看到了不远处婷婷而立的阮承媛,一时间心中不免也是沉了一沉,来不及仔细看,便已经有些慌张地别开了视线去。
她怎么会忘记了,他的身边还有这位阮小姐这样优秀的人在,如何会对于自己动真心?
而此时此刻,站在霍靖深身后的阮承媛恰好也在打量着跟前这个女人,那漂亮的眼睛中有一瞬凌厉划过。
从她当日第一次见这个女人,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不一般的,因而她从她的身上鲜明地感觉到了那种名叫“威胁”的感觉。
这些年来,靖深身边的女人多如牛毛,却也都如同过眼烟云一般,还未等人记住名字便已经更换了,故她对于此也没有多加在意。反正那些女人再如何更迭,她在霍靖深的身边,总是有一席之地的。
只是……这一次,到底是不同的。
就凭着这个女人能够出现在霍家这么久,阮承媛便已然感觉到了从前从未有过的压力。
难不成真的如同外界传言的那样,霍靖深对于这个女人是特别的?
怎么可能!靖深方才对于她的态度,
阮承媛一边想着,默默地在价格高昂的羊毛斗篷底下捏紧了秀气的拳头,而后又一点点地松开,绽放出了一个优雅大方的笑容来。
她容貌本就生得极盛,这么一个笑容,更是在一瞬间便比过了厅中万千明亮的灯火。
周遭的仆人见到此都不禁纷纷碎语讨论着:“你看看,这阮小姐才是最配我们主人的嘛……”
“就是,要说阮小姐,凭家世,凭相貌,再凭这些年来跟主人之间的情分,未来的家主夫人位置,非她莫属才是,现在这个闵天晴又算得了什么……”
“要我说啊,主人也就是一时新鲜,到最后陪在身边的,不还是阮小姐么?”
“嘘,都小声点,现在主人还在呢,你们都还想再挨鞭子?”
随着这么一声警告,来自于外界的讨论一下子都偃旗息鼓了。毕竟他们再如何不满,主人如今宠爱闵天晴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那些个冒犯过闵天晴的家仆们的下场他们是看到了的,这时候自然不会给自己再找麻烦。
阮承媛的耳畔却是隐约捕捉到了他们方才的议论,眸底不禁有一抹傲然之色毕现。
她是什么身份,什么时候由着跟闵天晴相提并论了?
不过,有一点他们倒是说得深得她心。
她才是跟霍靖深最为相配的。
阮承媛低了低眉眼,很快便将眸底的异色恰到好处地掩饰了过去,随即在霍靖深放开闵天晴的当会儿便已经缓步走到了闵天晴的面前。
她刻意不去看霍靖深的表情,只对着跟前的闵天晴笑意嫣然,“我身上的外套,也跟着靖深的一起挂起来吧。”
语气虽然是亲和的,然而其中所包含着的居高临下的意味,显然是出于一个主人的身份对仆人的语气。
阮承媛便是要故意羞辱她。
偏偏就算抱着这样刻薄的心思时,阮承媛的面上还是挂着温柔从容的神色,看不出一丝半毫的刻意为难,似乎只是真的将她当成了一个仆人而已。
说着,她还抬起了手臂,示意闵天晴可以帮忙脱下了。
这样的一种态度,反而更是明晃晃的羞辱。
四周已经有隐约压抑过后的低笑声响起,也在看着那个鸠占鹊巢的女人的好戏。
闵天晴就算再迟钝,此刻也多多少少地也从中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只拧着眉心看了一眼跟前的阮承媛。
她无疑是漂亮的,并非是五官有多么的巧夺天工,而是那眉眼之间所洋溢的大方和自信让人无时无刻都难以忽视。
而此时此刻,这么一个好看的人儿正盯着自己,以一副稀松平常的口气指使着自己,好像感觉不到她的命令有什么错一般,让闵天晴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抉择了起来。
见着闵天晴犹豫,阮承媛只歪了歪脑袋,依旧是一副茫然无辜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故意,“咦?有什么问题吗?”
闵天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上了前去,正想要帮她除下外套,然而才刚刚迈出一步,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拦住了前行的脚步,转而被硬生生地就此拉了回去。
闵天晴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正对上霍靖深那幽深如渊的双眼,其中蕴藏着几分恼意。
阮承媛见到霍靖深这等突如其来的举动,面上端着的笑容隐约凝滞了几分。
然而这样的凝顿不过维持了半秒钟,马上她便半真半假地娇嗔起来,“靖深你好小气,就让人帮你脱大衣,好歹我也算是个客人,怎么连同等待遇都享受不到?”
阮承媛向来聪慧,自然明晓在这种时候如果堂而皇之说将其认作仆人,依照霍靖深护短的脾气定然是会对她有意见的,倒不如轻飘飘地带过一句,权当做是她恃宠而骄,想来霍靖深也不会跟她计较。
果然,霍靖深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着旁边候着的一位仆人抬了抬下巴,语气冷淡得让人心惊,“帮阮小姐把大衣换下。”
那被点到的仆人忙不迭地迎了上去,“是,主人。”
闵天晴正在心中仔细思量,方才从那位阮小姐身上所感觉到的微妙不对劲是否是自己主观臆断。
按理说,这样一位名正言顺的千金大小姐,根本没有必要对她发难才是。反倒是她对于她,心中才有些羡慕的意味。
还未等闵天晴自顾自地思量出个结果,肩膀上陡然传来的一阵疼痛便迅速地拉回了她的神智。
“嘶——”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着眉望向自己那被霍靖深陡然摁住的肩膀,自喉咙里溢出的声色尚带着几分哭腔,“疼……”
霍靖深分明是听到了的,却并没有放轻力道,反而变本加厉地更为加重了一下,好似不把她的骨头生生摁断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