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此时已经快要进入疯癫状态的温汐婷,此时也乍然被这么一声怒喝给惊了一惊,随即下意识地噤了声,只余留下一双闪烁着泪光的眸子,还在惊恐地看着跟前那已经脸红脖子粗的男人。
若不是现在还在人多眼杂的会场内,她毫不怀疑跟前的戚盛阳会冲上前来将自己打死。
温汐婷想到此,本能性地想要躲,然而却又咬住了自己的唇瓣,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她不甘心,无论如何,她还是觉得不甘心。
她怎么能够就这样容许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她怎么能够容许自己就这样在一众人等前颜面扫地,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
特别是……
她猛然地扭转过了头来,径直望向主桌上坐着的闵天晴,眸光如刃,狠毒异常。
特别是,还在那个女人的面前丢人,这是最为不能够容忍的事情!
闵天晴现在就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那个女人……都是那个女人害得自己!嘴上说着放手,其实内心还是不甘心自己抢走戚盛阳的对吧,所以才会搭上了霍靖深好来对付自己……都是那个贱女人干的好事!
心中这么想着,她也的的确确就这么吼出来了。
被指名道姓的闵天晴微微地眯了眯眼睛,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保持不动如山的状态,在旁边稀稀落落望来的目光中平静地一仰脖,喝完了杯中最后的香槟,姿态从容冷静得甚至好像不在局中。
或许是被她这般毫不惊慌的姿态所震慑,也或许是忌惮她身边的霍靖深,那顺着温汐婷控诉的话语而撇来目光的人等很快就也纷纷地收回了目光,转而继续将注意力投放在了跟前的这出好戏上。
霍靖深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女人的反应,不觉在他们收回注意力后轻飘飘地一弯唇,敛眉低语,“不生气?”
“生气?”她疑问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香槟杯来,杯底与桌面轻微冲撞时发出一声“嗒”,而她的目光也在这瞬息之间流转过几分冷意,“我为什么要生气?谁会去相信一个疯子所说的话?”
顿了顿,她牵扯起几分嘴角来,勾勒出了一个清淡的笑容,更显得她纤秀的五官上外罩了一层清傲之意。
“她犯了事想要四处扣锅,最终选择讹到我头上,那也得看看别人相不相信。否则就算我无所谓背这个锅,她也难逃一劫,还落了个差名声,也不知道是图什么?难不成是想尽最后的闺蜜之谊,有福她享有难我当?”
她转过眼眉,轻笑出声,“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对于温汐婷如今的遭遇,她半些也不同情,甚至连愤怒的情绪都已然消减了。
她如今看得分明,温汐婷不过是一个努力想要靠别人来证明自己存在感的可怜虫而已,所以才会那样的不择手段,自己、戚盛阳,还有那与她上床的一干人等,说到底不过都只是温汐婷想要证明自己能力的战利品而已。
既然如今已经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自己又何必再巴巴地跟她置气,反正她如今的下场,也已经成为定数了。
霍靖深这么一招,正是让她这一辈子都在上流社会里翻不了身,抬不起头。
论起斩草除根这一方面上,她果然还是服气霍靖深的。这个男人年纪轻轻便已然初步接手了家族企业,并在商界内叱咤风云,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纵然他性子冷情,桀骜不驯,却是天生有着这个本事的。
面见着小女人抬起头来时望向自己那带有些深意的目光,霍靖深不觉笑出来,然而那深邃英俊的眉眼却也与此同时深沉了几分,“怎么,害怕我?”
闵天晴摇了摇头,规规矩矩地答道,“不怕。”
虽然对于这个男人,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天然而成的恐惧和敬畏,然而更为鲜明蔓延的,却还是她对他越来越浓重的依赖感,以及在他身边时的妥帖和放心。
他是她的靠山。原本她只以为这不过是一句随口而就的话语,就如同千千万万个男人都会做出的承诺一般,不过是空头支票也日,却没有想到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是这样身体力行地为她证明着这一点。
“哦?”他半敛着狭长的眉眼悠悠地应了一声,复询问道,“那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只是觉得……”她略略停顿了几秒钟,好似是在斟酌话语,而后才慢吞吞地继续说道,“只是觉得,未来的日子里,还有很多东西需要跟您学习。”
“学习什么?”他仍不准备这样轻易地放过她,只持续追问着,而后却又自顾自地笑着答了一句,“阴狠狡诈?心狠手辣?”
这个男人倒是对自己的属性很是明确。她不禁在心中感叹着,却并没有回话,只是扬起脸来,对着他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且当做是应答了。
霍靖深被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灿烂笑容引得微微失神,待得回过神来还想要说些什么时,却见这个小女人已经兀自地撇过了头去,继续望向台上的那还在漩涡中浮沉的两人了。
还真是敷衍……他很快便反应过来,随即只不轻不重地在桌下掐了一把她的细腰,且当做是个小惩罚,一边也随着她的目光继续朝着台上望了过去。
虽然那不雅视频已经被关掉了,然而那沉重的气氛依旧还存在于台上,久久凝顿不去。
戚盛阳的一双眼睛已然遍布血丝,看上去有些颓然,不复新郎官那英姿勃发的模样,面对跟前不断抽泣的温汐婷,他只摆了摆手,“温汐婷,你还好意思提孩子?谁知道你肚子里头的孩子是不是我们戚家的!”
底下正为此丑闻而焦心的曹丽菲听得这么一句,不免变了脸色,拔高了嗓子大喊了一声,“盛阳!”
她的确已然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有滥交史的儿媳,已经决定将其扫地出门,然而自家的儿子在这样重要的公开场合下,当众说温汐婷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戚家的骨肉,那不是明白着给自己坐实了这个名头吗?
家丑不可外扬,关起门来如何教训都可以,这样在外头哄闹,着实是太伤戚家的颜面了。
然而曹丽菲饶是如何在底下提示着,此时已经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戚盛阳却已然听不下去,只是恶狠狠地看着跟前的温汐婷。
那样清纯美丽的脸蛋,谁能想象得到这副外表底下藏着的却是那样糜烂不堪的灵魂。
他每每想到她跟别的男人在床上纠缠以后再回家对自己笑脸逢迎,就感到无比的恶心和脏。
而这一刻,他也尤为开始想念起了闵天晴来。
他此前总是抱怨她不让自己触碰,然而她对于自己却是痴情专一的,他从来不用担心她会在跟自己交往期间移情别恋。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对自己好的女孩子,他却是那样放手错过了。
更何况,她在离开自己以后,褪去了此前怯懦的外表,逐渐变得自信坚韧了起来。就好似是从前一簇躲在石缝里头的花骨朵,在经历过万千风雨飘摇过后,如今终于自狭小的缝隙中挣出一处艳色来,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此前便已经发觉了这样的改变,却一直在给自己洗脑:这一切都只是表象,自己是明晓闵天晴是什么样的人的,温汐婷也很好,温汐婷一定会比闵天晴更好的。
所以,他加倍地对温汐婷好,就是想让自己不对这个选择有一丝半毫的后悔。
然而,今天在婚礼上所见到的一切,无疑是给他此前的判断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得他眼冒金星,也扇得他终于开始名正言顺地怀念起了旧人来。
他到底当初是为了什么,才会选择了一个人尽可夫的烂货,而放弃了闵天晴?
可是闵天晴现在,却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了。
不对……不对,她今天是到场了的。既然还肯接受自己的邀约,那定然是心中多多少少还有自己的位置吧?
说不定,说不定在霍靖深的身边只是为了家中的债务,心中还是牵挂着自己的,只是自己此前的恶劣行径伤透了她的心,所以从此以后才会对自己冷脸相待。
自己跟她交往了整整三年,是最了解她的。她的心那么软,当初又是那么的喜欢自己,又怎么可能真的这样说放下就放下?未免也太过荒诞了一些!
既然如此,如果他现在愿意挽回,她是否就还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这么想着,他连忙慌乱地在台下看笑话的人群中扫了一眼,最终朝着主桌方向望去。
然而,那处位置上,如今却已经没有了人影,似乎是跟霍靖深一起提前退场了。
不行,不能放她走。他已经放她走一次了,不能够再有第二次!
几乎没有多想,冲动已经全数地占据了戚盛阳此刻的头脑,没有理在自己跟前一身狼狈掩面哭泣的温汐婷,他已经一个箭步地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朝着出口冲去。
曹丽菲在后头跳脚,此前为了出席婚礼而精心做的头发此时已经因为激动而散乱了小半,看起来再也不复此前可以营造出来的贵妇人姿态,只扯着嗓子吼道,“盛阳,你到哪里去!你给我回来!盛阳!”
后头的呼唤声,戚盛阳此时已经再也顾及不得,只一口气地就此奔到了游轮外头。
他心中清楚,现在游轮已经出海,按照原定的机会一直到凌晨才会返航,闵天晴是绝对走不出这里的。算起来,他还有大把的时间能够挽回她。
就算跟了霍靖深又怎么样,她跟他三年的感情,是霍靖深这个不到三个月的男人能比的吗?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