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于此,她的嘴角边也不由自主地牵上了一缕轻松的笑容,转眼望向他:
  “说老实话,跟你们分道扬镳以后,我的每一天都过得很痛快,也希望你们自家事自家解决,不要再来打搅别人的痛快,这已经是作为一个成年人最基本的社交礼仪。”
  看着戚盛阳的脸由红转黑,她心中知晓跟前的男人已经快要露出真面目来了,只轻哂一声,随即重新转过了身去,靠着栏杆面向大海,继续看着风景。
  而她也在此时缓缓地开口说道,“你的妻子还在里头,回去吧。这种场合,你作为丈夫就一个人跑出来,留她一个人在千夫所指的境地,怎么想都不是太厚道。虽然她偷情是不对,但是想想,你也曾经是其中的一份子,不是么?”
  最后一句话,讽刺意味十足,也成功地就此点燃了戚盛阳的怒火。
  闵天晴才刚转过眼去,便已然听到了身后戚盛阳愤怒的吼声:“闵天晴,你不要太得意了!你以为你算谁,现在就敢跟我这么说话!”
  她对于此等反应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轻飘飘地挑了挑眉角,“哦?已经再装不下去了?”
  戚盛阳得知自己这一次到底还是失态了,正好中了这个女人的计,当即已经一慌,“你……”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扬声从中打断,再度强调,“我此前便已经说过了,不要再白花费这些力气在我身上了。有这个精力,不如好好处理当下的事情。”
  戚盛阳仍不死心,只放软了几分声调,“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天晴,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此前就当我眼瞎,错把鱼目当珍珠,最后却错过了你这样的好女孩。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问题,我们从头开始好吗,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这样的话,他在不久前的婚礼现场中,刚跟温汐婷如此深情款款地说过,现如今又套在了她的身上。
  感情这两个字,对于这个男人来讲,还真是廉价得可以。
  实在厌烦继续被纠缠下去,闵天晴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已经冷笑了出来,“戚盛阳,麻烦你搞明白现下的情况,我如今身边已经有了霍靖深,凭什么还要选择你?你的眼睛是瞎了,我的眼睛可没瞎!”
  话音落地之际,一个正欲朝着甲板走出来的身影顿住了,随即望着她的方向,微微地笑了出来。
  这个小女人,也终于学会狐假虎威了。
  不过奇怪的是,他虽然是变相被利用了,心中却倒是尤为的舒坦。
  那头的闵天晴并没有发觉不远处正在观望自己的霍靖深,还在冷然地与跟前的戚盛阳对视着,一字一顿地开口,“人当初是你选的,现在出了事,又想要回头,天底下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难不成都需要如你所愿?”
  望着戚盛阳那红白交加的面庞,闵天晴并没有觉得快意,反而只觉得悲哀。
  摇了摇头,她到底是轻声而坚决地说道,“霍靖深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是对一个正常人的喜欢。所以,麻烦戚先生您以后专注自己的家事,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这番话,其中有实有虚,虽然是为了让跟前的戚盛阳彻底死心才如此开口的,然而其中却也多少带着真心而发。
  她对霍靖深的情感,早已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从此前单纯的想要讨好谋财,而逐渐演变成了真心实意。
  虽然她很不想要承认,心中也分明明白自己这样是危险的。然而,这种事情却也不是她能够做的了决定的。
  该死的,这个时候怎么想起这种事情来了。闵天晴及时地意识到了自己现如今状况的不对,连忙兀自摇了摇脑袋,不欲去计较这些,只维持着面容上的平静,继续与戚盛阳对峙着。
  她就算未来落得如何下场,也实在是不想在生活中再看到这个男人的嘴脸了。
  果然,一提起霍靖深的名字,戚盛阳的眼中已然在瞬息之间迸发出了熊熊怒火,面部肌肉也不受控制地抽搐抖动起来,显得那原本还算得上俊朗的五官现如今竟有些狰狞可怖。
  然而,这样暴露出真实面目的戚盛阳,反而使得此时的闵天晴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觉得释然。
  她对于他的突然变脸半些也不奇怪,反正也是家常便饭了,她心中早有预料,只是看着他此前那装模作样嘘寒问暖的虚伪模样过于恶心而已。
  他现在能够重新做回自己,倒也算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了。
  “闵天晴。”戚盛阳几乎是从牙缝中一字一字地挤出她的名字的,眼中透露出几分凶光来。
  “你以为那个男人是真心喜欢你,别傻了,闵天晴,你以为你算老几,你以为你是他的第几个女人?霍靖深又是什么样的人物,真的能够把你这么一个没钱没家世的女人放在眼中?还是你以为跟了他就真的能够荣华富贵,飞上枝头做少奶奶,我呸!你痴心妄想!”
  面对着他的声嘶力竭,闵天晴始终无动于衷,反而自眼角边牵出几分冰凉的笑意来,“戚盛阳,虽然你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但是有时候,我竟真的有些同情你。”
  顿了顿,她对着他绽放了一个毫无温度的微笑,在他疑问前已经淡声做出了解答:
  “你或许终其一生,都不明白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你的脑子里头,永远都塞着钱和门当户对,连选自己结婚过一辈子的人,都要对自己家人的意见言听计从,毫无主张。最后挑来拣去,撕破了所有的颜面和基本的道德底线,以为选到了一生挚爱,最终却在自己的婚礼当天跑出来,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在我面前干嚎,姿态可谓难看。”
  一边说着,她的脑海之中也就此掠过了一幕幕从前的景象,嘴边的微笑始终保持着,却越发冰凉了起来,“这么说起来,还真是个悲哀至极的可怜虫,你说是不是?”
  闵天晴口中每说出一个字,戚盛阳的脸就越涨红一分,到最后才扯着嗓子吼道,“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
  喊了一句,他又陡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语气也逐渐变得癫狂可怖了起来,“你以为你就不可怜吗,跟着那个男人,你以为你又能够有什么好下场,老子等着看呢!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想要钱你跟老子说啊,老子也可以给你,你为什么就要去求那个男人?还不是想要虚荣求利?你这个女人跟外头那些外围又有什么区别!”
  戚盛阳的怒吼声与海面上掠过的风声交织在了一起,一时间竟也让人无从分辨到底是那边的声音更大一些,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戚盛阳如今早已经五官扭曲,再也看不出平时那副俊逸的模样。
  看起来,受到的打击倒是不小。
  这也难怪,短短的几十分钟间,他便已然失去了前女友,新婚妻子,还有自己的颜面,一时半会儿疯癫一点,倒也符合情理。
  闵天晴抬手,将被海风吹乱的鬓发挽至耳后,目光仍是淡淡的,冷静平定得出奇,与身后那汹涌的海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就请拭目以待吧。”
  关于自己的未来,她心中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定数,即使如今被戚盛阳当面指出,她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走一步是一步而已,而她现在最应该走出的一步,便是彻彻底底的将自己跟这个渣男之间的关系切断个干干净净。
  不知道吼了多久,戚盛阳也终于有些累了,身形依稀有些踉跄,眼底的红血丝未曾消褪,看样子是有些疲了。
  见着他终于不闹了,闵天晴这才兀自伸了个懒腰,懒得再看他一眼,便准备早早地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才刚走出了两步,便已然被身后的人陡然叫住了:“闵天晴,你敢说分手以后你对我还是没有余存半点的情意?你敢说在跟霍靖深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想到过我?你敢说,你真的不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的?”
  随着他的一句句质问落下,闵天晴的眸光也一点点地冷了笑来,“戚先生,请您自重。”
  这样的回答反而激起了戚盛阳别样的兴奋,当即好像是拿捏住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哈!不敢承认?你既然不是,为什么不敢正面承认?说白了,我之前说的话还是对的对吧?你……”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肩膀已经被人从后拍了一拍,随即用力地扳住了。
  正处在激动上的戚盛阳哪里还顾得着这些,当即只烦躁地往后一推,也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口中一边还骂骂咧咧道,“滚一边去,没有看到我们正在说话吗?”
  倒是闵天晴此时循着声音转过眼去,看到那陡然出现在眼界中的人影时,微微愣住了。
  不过是凝滞了一秒钟,她便已然反应了过来,随即已经顿了顿,朝着他一点点地扩大了唇边的笑容。
  这个男人,总是能够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情况下出现,她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戚盛阳原本也不过只是顺势一挣,却没有想到却没有推开,再加上心中本就恼火,当即口中也开始有些不干不净了起来,“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吧?让你放开就放开,哪来的贱种也敢挡你爷爷的路!”
  一边骂骂咧咧着,他已经顺着力道的方向往后继续一推,眼风也朝着那一头就此悠悠晃晃地望了过去。
  这一望不要紧,在看到来人的面庞时,他陡然一哆嗦,背后在瞬息之间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来,连带着方才刻意发散出的几分疯意也在一时之间消散了个干净,头脑也清醒了起来。
  那个男人的面孔他如何会记不得,正是霍靖深!
  自己方才是怎么说霍靖深的?戚盛阳飞快地在心中回忆了一边自己方才的行径,忍不住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来,连忙已经退开了几步,心中仍有些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