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身上带着些酒意,并且心情格外的阴沉。
一想到是路雪语把路梦瑶害成那个样子的,霍明意就控制不住心里的愤怒。
可是当回到家里,看到客厅里面微弱的灯光,还有灶台上用小火还温着稀饭的时候,他心情登时又冷静下来。
她每次在家,也是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为他做饭,照料阳台上的那些植物,收拾他换下来的衣物,将房间打理得井井有条,在他回家之前会给他留一盏小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狠心将玻璃杯砸向自己妹妹的脑袋。
霍明意觉得有些讥讽。
他不想吃她做的饭,走过去把火关掉,然后回了房间,发现路雪语已经睡着了。
她实在是太疲惫了,吃了饭本来想休息一会儿再起来洗碗,但是一沾着枕头,就忍不住倦意沉沉睡了过去,连霍明意回来她都没能清醒。
蜷缩在床上的一小角上,将自己裹成小小的一团,紧闭着眼睛,或许是因为痛苦,睫毛还在微微的发颤。
霍明意看了她一会儿,去到卫生间去洗浴,将自己一身的酒味洗干净,然后回到了床上,闭着眼准备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睡了这么久,被子竟然还是凉凉的,没有半点暖意。
霍明意觉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往她那边靠了些,然后才突然察觉到,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跟路雪语好好的在床上说过话,或者像其他夫妻一样交流,拥抱彼此,给彼此温暖。
就算是一床被子,中间也像是隔了个分界线,她从来不敢主动拥抱他,因为他会生气,自己也从没有给过她温暖,向来只有发脾气和惩罚。
于是霍明意在今晚,竟想要稍稍越界,朝着她那边移动了几分,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被子这才逐渐的温暖起来。
……
第二天路雪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霍明意正站在衣柜边找衬衫,从背后看去,只见他背部挺直,恰到好处的肌肉撑起了他整个完美的身材,不论哪个举动,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她还不太清醒,扶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来,有些茫然的睁开眼。
似乎是忘记了昨天的争吵,她下意识的开口:“明意,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看这天气,似乎都已经九点多了。
“……”霍明意微微一顿,没有说话。
他昨晚难得的睡了个好觉,也不知道是不是抱着路雪语的缘故,他觉得心里面踏实极了,早上竟然没有起得来,实在罕见。
片刻之后,他淡淡开口:“现在就去。”
两人没什么话可说,路雪语便安静的看着她,然后昨天的记忆和身体残留着的疼痛慢慢复苏,她心里有些微微的拉扯感,看了许久,才开口道:“我去煮早饭。”
她也没问他吃不吃,反正他都是经常不会留在家吃饭的。
果不其然,当路雪语刚刚把锅架起来的时候,霍明意已经准备出门了,他本来就起来的晚,不可能再在家耽误时间。
路雪语也没有多说,安静的送他到门口,然后安静的看着他开车离开,整个过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也没有任何的乞求和情绪波动。
霍明意有些微微的烦躁。
他不太适应这样的路雪语。
他猜测可能是因为她太累了,他很清楚那天自己对她到底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那种折磨,后来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像是炼狱,更何况是她。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除了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害怕的不敢动弹,没有再多责怪的话。
当晚霍明意回去的时候,发现路雪语白天出过门了,沙发上放着她出门穿的外套,鞋子也没有依规矩放在鞋柜里面。
整个房间却显得温暖很多,原本屋子是苍白的墙面,和所有其他屋子的装修一样,但是今天路雪语买了些墙纸回来,贴在了墙上,虽然只是写小装饰,但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给人一种家的温馨。
阳台上面的植物也都换过了,路雪语买了冬天特别抗冻的植物回来,又挪动了植物的位置,将他们放在暖和一点的地方,细心照料着。
但是没有看到她人。
霍明意觉得有些奇怪,回到房间去看,才发现路雪语已经提前睡觉了,仍然是昨天那个姿势,缩成小小的一团,紧闭着眼眸。
霍明意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不知道是不是路雪语在故意避着他,总觉得她现在变得太安静了,和往常完全不一样,就这么不哭不闹,反而让人觉得格外的不安。
不过,这样也好,希望她能更加识趣,虽然现在做的这些东西,显得十分可笑。
想营造个家的感觉么?
霍明意想到她贴在墙壁上的那些壁纸,觉得讽刺极了,他那么恨她,就算她再怎么努力,这里也绝对不会像个家的。
他这样想着,眸子便沉了下来,方才的那一点担忧消散无形。
第二天照旧,霍明意去上班,路雪语在家收拾东西。
不仅仅是收拾这个家,努力把她变得更温馨,她还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答应了亚星那边过去,她想尽早出发,也不打算告诉霍明意,所以只将自己的信用卡和签证收好,带几件衣服就足够了,其他的就让她留在家里面好了。
她希望她走了之后,能够让霍明意轻松一些,至少让这个家不要那么的冷清。
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要放弃了,她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即使知道这是对她和霍明意都好,但是她想着自己即将要离他而去,仍然是忍不住心里被攥紧了一般的难受,躲在被窝中自己悄悄哭了许久,却不敢让霍明意发现。
很快,她出发的日子就到了。
为了不让霍明意发现,她特地挑了下午三点出发,因为那个时候霍明意会有公司的例会,他抽不开身来管她。
但是这么小心翼翼,又有什么用呢?他早就对她深恶痛绝,恨不得她去死了,又怎么会留她呢。
于是到了下午,路雪语在家里面喝了一点稀饭,将碗筷整理放好,拖着小小的行李箱,离开了这个给予她这么多年痛苦,又让她无法割舍的屋子。
关上门的瞬间,平静了这么多天的她,终于忍不住,泪如泉涌。
再见,霍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