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蝶累的没什么力气,如果换做以前的话,一个拳头把他拍到墙壁上扣不下来那种。
  谁叫她现在就是一个弱鸡,只能被人吃干抹净。
  她恶从胆边生,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殿下刚才技术颇为熟练,在谁身上练过?”
  “叫我姜晟。”
  公子晟握着她作乱的手,眸色淡淡打量她:“以前在一个戴面具的小坏蛋身上练的,后来她想灌醉孤,霸王硬上弓。”
  “等等,谁用强了?”
  殷蝶脸色跟调色盘一样,这个家伙明显就是在污蔑自己。
  “灌醉孤上塌,打晕孤还偷了东西,这不算用强?”
  公子晟咬了咬她的手指,恶狠狠说:“当时孤醒来,恨不得把你抓起来,然后再惩罚你。”
  “怎、怎么惩罚?”
  殷蝶虎躯一震,后背发凉,现在她离开还来得及吗?
  “蝶儿说呢?”
  公子晟声音幽幽,细长的眸锁着她:“你觉得该怎么补偿孤?”
  她眨了眨眼睛:“以身相许如何?”
  他笑意更深:“甚合孤意。”
  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殷蝶忽然眼神一变,脸上的表情变淡消失,这应该是到了。
  公子晟也没接着胡闹,把人扶起来,帮她把弄乱的发髻整理好。
  其实也没什么整理,她今天压根儿就没梳什么头发,额头上绑着白色祭带,还戴着长长帷帽。
  马车内的气氛消失不见。
  殷蝶在公子晟的搀扶下了马车,她抬头就看到黑压压的山,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王家的宗祠墓地。
  她一袭白衣,即便是初春也披着厚厚狐裘,单薄的身躯脆弱易断。
  这个时候,公子晟一言不发站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山,因公子晟出面,也没被拦下来。
  殷蝶一步一步走得缓慢,每一次呼吸都像有一把刀在割喉咙,可她一声不吭,硬扛着往上走。
  这是她最不喜欢的地方。
  以前这里埋葬着父母,后来这里又多了一个人。
  也许百年之后,张辉也会埋在这里。
  兜兜转转,他们都会变成山间一抔黄土,青草悠悠,白云飘飘。
  殷蝶站在一座新坟前,恢宏的墓葬在地下,墓碑两边排着威武的石头马。
  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摘掉了长长的帷帽,三千青丝随风扬起。
  她默默开口:“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当时她真的是想要太夫人活着。
  “她会信的。”
  公子晟坐在她身边,把祭品放在墓碑前,看到她跪在泥土里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一直默默站在一边,没有打扰她,也没说一句话。
  这个时候,她需要好好静一静。
  “扶我起来,腿麻了。”
  殷蝶伸出手抓着公子晟站起来,临走之前看了一眼墓碑,心底默念:再见,外祖母。
  她母亲是旁支,原跟太夫人没太近关系。
  按照辈分来讲,自己应该叫太夫人外祖母。
  回首间,那些往事都真的碎成一片一片,什么都找不到了。
  走了几步,她忽然脚步一转:“我带你去个地方。”
  公子晟眸色变了变,忽然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殷蝶抬头注意到他的表情:“殿下不愿,可在原地等我。”
  不过公子晟依旧牵着自己的手不放,他低咳了一声:“孤没想到会来看望你双亲长辈,早知如此应沐浴斋戒,准备厚礼才是。”
  猝不及防见家长,公子晟有些心虚。
  好歹也是名满天下的重鸣凤的女儿,他现在都还没能给她一个正室夫人的名分,有些汗颜。
  殷蝶笑了笑:“他们不会刁难你,小时候还压着我跟你道歉不是?”
  那个时候自己揍了公子晟,惹下了祸事。
  咳咳,公子晟选择性无视这件事,越抹越黑。
  如果那个时候他知道那个揍自己的小女郎是以后的夫人,怎么也不会为难她。
  两人手牵手来到那一座偏远的墓前,没有华丽的装饰,两边的杂草都长了很高。
  殷蝶走过去后,默默的伸手处理干净。
  公子晟挥退了下人,亲手上前干活儿,虽然东西没准备,诚意还是要有的。
  他把脸色不太好的人拉住:“让孤来就行,你休息。”
  殷蝶固执的没听,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手无缚鸡之力,什么都不能做。
  “蝶儿听话。”
  公子晟把人抱出来,低头看着她:“在你双亲面前,给孤一个表现的机会,让他们知道你以后会过得很好。”
  有人照顾你的一生,再不受任何的委屈。
  四周忽然吹来轻缓的风,似乎在回应公子晟的话。
  殷蝶这才点头,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汗:“如果他们一早知道我们会在一起,少时估计会揍我揍得更惨。”
  “孤就喜欢那时候的你。”
  少时的她,活得像太阳。
  公子晟让人伺候她在一边休息,自己撸了袖子开始清除杂草。
  半响后,殷蝶递过去茶盏给他喝:“如果他们在世,恐怕也会揪着我的耳朵,让我不许欺负你。”
  在他们的眼中,她永远都是调皮的那一个。
  “孤甘之如饴。”
  公子晟揽着她的肩膀走到墓前,认真开口:“岳父岳母大可放心,孤一定会护她周全。”
  殷蝶抿着嘴角笑,也许她有时候真的错过了很多东西。
  也许师傅、唐老头儿,还有太夫人说的话都是对的。
  是她太执着了。
  有一个人这么对她好,怎么舍得放弃生命。
  她也想尝试一下新的人生。
  站了半响后,两人才慢慢离开。
  可刚走出没几步,就忽然有人闯了过来,被侍卫叉在地上抓住,那是一个老妇人。
  公子晟冷着脸:“赶走。”
  殷蝶看着有些眼熟,开口:“等一下。“
  她走过去蹲下:“老嬷嬷是你吗?”
  “呜呜呜呜。”
  衣衫破旧的老妇人抬头,看到她的时候泪流满面,可怎么都说不出一个字。
  殷蝶后来没说一句话,不过眼角眉梢俨然带着杀意。
  公子晟默默的缩在她身边,即便是她现在变成战五渣,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永远都么办法改变。
  马车停在公子府邸外,殷蝶带着老嬷嬷进了院子。
  街头远远的地方,有人一直看着这一幕,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院内,殷蝶亲自看着人服侍老嬷嬷换衣裳洗澡,再陪同老嬷嬷看太医。
  太医诊治以后,说:“手段歹毒,幸而老嬷嬷身体健朗,否则熬不过去。”
  拔舌这种手段真的歹毒,不给药物,会硬生生痛死人。
  殷蝶忍着怒气:“麻烦太医开药方给老嬷嬷调养。”
  “自当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