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姐姐锁上了房门,厉声叮嘱子墨和小歌不要出去,她们唯有乖乖听话。
只是光是一直听着门外的声响,小歌就因为担惊受怕哭了很多次,都是子墨一直在哄着她。
仔细一看两个孩子还那么小,沈亦川垂眸看着她们委委屈屈的神情,忍不住蹲下腰身,将小歌往怀里抱了抱。
尽力放轻了嗓音,沈亦川温温漠漠的安抚,“没事了,你们的姑妈她也没事,放心,叔叔在这里保护你们。”
这个声音虽然不是那么的温柔,但对于两个刚受过惊吓的孩子却已经具备足够的安全感,小歌哇的一声哭出来,将头埋在了沈亦川的衬衣肩膀上,“帅叔叔,姑妈受伤了吗?她为什么会流血?”
沈亦川回忆起唐染唇瓣上的一小块血痂,声音凝了凝,“不小心碰到的,就是一块小小的伤口,现在已经结痂了,不会痛。”
听到不会痛几个字,小歌的哭声才弱下去了几分,小孩子对伤口大小的认知没有什么特别的概念,只知道痛跟不痛。
子墨却扯住了沈亦川的衣角,眼神中流露出微弱的依赖,“沈叔叔今天会一直在吗?”
他比小歌懂事的早一些,此时已经意识到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而他们的这个家里,速度恰恰缺少像沈亦川这样成年男人的庇护。
一想到这些子墨的心情就糟糕极了,他真的想快点长大,保护妈妈和小歌,现在的他还太小,纵使他有心,妈妈也绝对不会允许。
对于孩子的请求,沈亦川只是沉吟了片刻,就点了点头,“我会在的。”
浴室里流水声阵阵,唐染这个澡冲了很久。
身上残留着的那种痒麻触感,只要一回想起来,她的心里就翻涌着恶心,只有反复不停的冲洗下去,那种感觉才会被冲淡一样。
渐渐的,唐染的白皙的皮肤被她搓洗的都泛起了红晕,尤其是两只手臂,尤其严重,到后面甚至一碰就痛。
温热的水顺着她的头顶,滑进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眶瞬间又红了,想哭,不敢哭,那么梗着喉咙憋着,也不知道胸口里那股郁结的气息,什么时候才能消散。
直到感受到接触到皮肤上的水温已经渐渐转凉的时候,唐染才狠狠的摸了一把水渍,将淋浴关掉。
从浴室走出去时,面上已经恢复了一贯地清冷。
沈亦川见唐染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才拿着干爽的毛巾对她招了招手,声音无波无澜的道,“过来。”
唐染抬眼看了一眼他身上退去外套的衬衣,随后才顺从的坐了过去,任由沈亦川拿着毛巾为她一点点吸着湿漉漉的头发。
能让堂堂海盛集团的沈总帮忙擦头,这个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唐染心里好不容易分身冒出来一个好笑的想法,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念头。
嘴唇动了动,唐染张口,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孩子呢?”
沈亦川平静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小歌受了惊吓有些疲惫,哄一会儿就睡了,子墨在房间里陪着她。”
唐染点了点头,就连她自己都感到力竭,不然也不会任由沈亦川施以援手。
沈亦川悉心且熟练的帮唐染汲着头发里的水,看着她垂下头时裸露在外的白色脖颈,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就想起了他今天赶来时撑着门第一眼看到的画面。
那个时候的唐染,苍白着一张脸,表情木讷又呆滞,眼神没有焦距,就像是一只毫无生气的提线木偶…
沈亦川的心瞬间就彻底的沉了沉,记忆中,相识这么多年,他也不曾见过她这样的一面。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想起了什么,让一个性格坚韧的女子,露出面如死灰一样的表情?
阮黎在打电话的跟他汇报情况的时候,提到过一个名字,乔遇年。
沈亦川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渐渐的浮现出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的阴沉。
“什么味道…”女人突然发出清清凉凉的声音,似乎还探着鼻端嗅了嗅,“已经做好晚饭了?”
唐染像是才提起一丝精神注意到周围的事物。
餐桌上放着一碗面,是留给她的,刚煮好没多久,还残余着温热。
有些惊讶,唐染睁着滴溜圆的大眼睛回头看向沙发后面高大的男人,好奇道,“你做的吗?”
唐染素颜时的皮肤特别干净,白白嫩嫩的晶莹剔透,就像是奶白色的果冻一样。
虽然早就知道唐染的皮肤好,但沈亦川还是短暂了的走了一下神,随后淡淡的勾了一下唇角,诚实的道,“我不会煮面。”
何止是不会,他对厨艺这方面的东西都一窍不通。
他凝视着唐染瓷白的小脸儿,耐心的对她解释,“是子墨为你准备的,他们两个都吃过了。”
听到这个答案,唐染微愣,随后飞快的别过了头去。
沈亦川知道她一定是情绪有所触动,并没有去拆穿。
两个孩子这么懂事,谁都会心软。
头发擦干的差不多,沈亦川才放唐染去吃面,而他自己则是静静的靠着沙发边缘站着。
一到这样的时刻,他往往就心痒痒的想抽烟。
唐染也不知道是洞悉了他的意图还是怎样,去厨房里转了一圈,回来捧着一杯果汁放到了他的手里。
这回倒是轮到沈亦川有些意外。
但是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对于彼此的一些细枝末节,其实都已经非常的了解了。
唐染知道,他刚刚蹙着眉头,手指无意识搓着手指的样子,分明就是想拿烟。
“你今天,要住下吗?”唐染突然便猝不及防的开口,声音淡淡的,像是在问着一件特别稀松平常,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沈亦川错愕了半瞬,随后声音没什么起伏,“我住沙发。”
他虽然是答应了子墨,但他自己其实更想留下,唐染的情绪一直安静的令人无法安心。
闻言,唐染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一言不发的钻回了卧室里,搬出了一套崭新的被子,一件一件的铺在沙发上,“委屈沈先生一晚了。”
沈亦川没有说话,等到唐染铺完,他便长腿一伸自然而然的躺了上去。
唐染则是自己默默的走回了卧室。
沾上被褥的一瞬间,疲惫感瞬间席卷上来,从头到家的,唐染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只是人在极度疲惫的时候,就难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唐染睡的并不安稳,许多陈年的回忆像是幻灯片一样,一帧接着一帧,在脑海中滑过,令她应接不暇,却又无处躲藏。
那些都是一些她拼命想要丢弃的回忆,但丢弃这种事情,又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