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导演组过来慰问的时候,司南也一并被经纪人接走了,想必他们此时已经重新进入了丛林中,继续完成为期两天的最后的拍摄。
提起其余人,黎姐的表情陡然便凝滞了几分,她先是谨慎的看了看病房门口的方向,随后才回过头压低声音对唐染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乔小姐?”
唐染挑了挑眉,心里有所察觉的问道,“怎么说?”
黎姐垂下眼睫,面色覆盖上一层阴霾,“我那天看的很清楚,她那一脚是故意踩空的,手也是故意松开的,正常人遇到那种情况,不是都应该第一时间寻找物体借力稳住身体吗?她不抓紧你也就算了,反倒是直接就松开了你的手,还第一时间握住了沈总的,很明显就是有意为之…”
后面乔霁月狠狠撞唐染那一下,自然就更不必多说。
唐染神情有些发怔,脑中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响起了那天乔霁月在雨幕中,阴沉着脸色对她说的一句话,“那天晚上,亦川其实是去了你的帐篷里了吧?”
如今被黎姐一番言语提醒,唐染瞬间醍醐灌顶。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乔霁月疯了吧?为了针对她,这样的事情也能做得出来?这分明就是想要她的命啊…
果然女人这种生物,有的时候要比男人还要可怕的多…
唐染黑眸几番闪烁,迟迟说不出话来。
说是震惊也没有,倒是真觉得这的确是乔霁月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室内一片寂静,大概是为了肯定自己的猜想,黎姐轻蹙眉继续道,“司南应该是也瞧出了一些端倪,看到你跌落山下瞬间消失踪影,他整个人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掐着乔小姐的脖子不放,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厉声质问她为什么松手?明明你是在帮她,她怎么可以这样做之类的…”
唐染闻言,眉心逐渐隆起,“司南太冲动了…”
顿了顿,仿佛不经意想到些什么,有意无意的张口,“那…沈总呢…?”
她突然很好奇,沈亦川当时是什么样的反应,距离那么近,他又是那么的聪明,也一定看出来问题了吧?他有没有像司南一样愤怒的对着乔霁月发火呢?
望着唐染埋着头像是在发呆的样子,黎姐缓缓回答了她的问题,“沈总冲下去了,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冲到山下去救你了。我们赶到地方的时候,你正被他拢在怀里。”
说是拢,其实手都没敢放在唐染的身上,他的衣服上也沾了许多她身上的血污。
唐染听到这句话,瞳孔才骤然一缩,不带血色的唇轻颤几许,出神道,“他是不是疯了…”
就那么冲下山去,是真不怕步她的后尘啊?不要命了吗?
唐染心里这样埋冤着,可是却有一种不知名的心悸,细细密密的将她包拢其中。
沈亦川对于唐染的照顾,黎姐早就看在眼里,此时瞥向唐染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掺杂了几分暧昧,“沈总是真的关心你。”
“嗯。”唐染点了点头,对于这件事,却并未多言。
住院生活无疑是单一又枯燥的,闲暇无事时,黎姐才想起将关机了的手机交给唐染,“既然这两天休息,就跟家里报个平安吧,拍摄这几天都一直没有什么机会碰手机,你家里那两个鬼机灵,也应该想你了。”
想起两个孩子,唐染的脸上总是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笑意,她捏着手机摇了摇头,“还是不了,我这副鬼样子让他们看了免不了要担心,反正就这两天了,等回去以后再说吧。”
对于唐染的决定,黎姐表示没有意见。
手机终于回到了手里,躺在病床上无聊时,唐染就会翻一翻新闻和微博之类的。
之前剧组暂停拍摄的事情,也曾发酵的十分历害,这两天拍摄恢复,大家又渐渐的将这事忘在了脑后。
然而关于唐染受伤的事情,却始终被隐瞒的密不透风,就好像是被什么人拦下了,有意不让任何人知情似的。
这几天舆论的风向确实很乱,一波三折,她受伤差点死在节目组里的事情要是被传出去,可非同小可。
但如果节目播出来以后,大家发现后期的拍摄里没有唐染,不知道会怎么想,也不知道节目组会找什么样的说法搪塞过去。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两天之后的夜里,唐染迷迷糊糊的睡着,突然间却觉察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病床前逆着窗外月光的位置,伫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一看这身型就不属于黎姐,唐染身上的瞌睡虫瞬间跑了个精光,也激出了一身的冷汗。
似乎是发现唐染有所动作,人影才微微一动,黑暗中传来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凉薄之气,“你醒了?”
唐染一惊,忙捂着伤口半支起身体,打开了床头的灯,暖橘色的灯光照亮眼前的景象,唐染定睛一看,才敢真正的确定,来的人正是沈亦川。
“深更半夜的,你怎么现在过来了?”唐染开口问道,心里虽然惊讶,却也同时产生了一种沉甸甸的饱胀感。
面对眼前一言不发,神色不明的男人,唐染的声音渐染担忧,“今天不是刚结束拍摄?这两天应该很累吧?为什么不休息好了明天再过来?”
唐染的问题一句接一句,沈亦川都没有回应。
半晌,病床的一侧塌陷下去,沈亦川坐在了她的床边,隔着一点微乎其微的距离,唐染才清楚的从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到憔悴。
而他能双幽深幽深看不出情绪的眼眸,似乎也将她整个人嵌了进去。
唐染心头忽然颤抖地厉害,失神且疑惑的唤道,“沈亦川…”
对面的男人就像是猛然回过神来一般,将她一把拥在了怀里,猝不及防的,着实用力。
唐染瞬间浑身都疼,一只完好的手僵滞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
断断续续的声音却从沈亦川的口中传出,打在了她的耳廓上,“那天…看到你浑身是血…我甚至都不敢触碰你…”
“也不敢眨眼睛…生怕一个瞬间,你整个人,就突兀消失在雨幕里…”
“好不好笑…竟然会从我口中听见‘害怕’,‘不敢’这样的字眼…”
“再回到医院之前,我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直到将她抱在怀里,他心里空落落的那种阴霾才被驱散,有了一种类似于踏实的感觉,这种感受哪怕是在病房陪护的那几天,都不曾有过的。
天知道,这几天他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在部落里,哪怕是照一照水面,都会无端的从倒影中看到唐染的面容,甚至不管在做什么事情,都总是会很快在脑海中浮现出她的样子来。
就像是磨怔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