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从背后传来,令沈亦川止住了想要将予姗姗一把推开的冲动,他扶着额头力不从心叹了口气,“姗姗…只有这个,我真的很抱歉…”
兴许是酒精的作用在作祟,沈亦川的眉心越发开始疼痛。他明知道这件事责任在他和沈家,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烦躁,甚至还对此时的予姗姗有些避之不及。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予姗姗声音急切,掺杂着一丝哀求,“有的时候,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出国…今天站在你身边的人,会不会就是我…”
沈亦川的脸色极其复杂,予姗姗的话,在他的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确实亏欠予姗姗太多了,曾几何时,他也以为,倘若予姗姗回来,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她,跟她在一起…
可说他负心薄幸也好,说他见异思迁也罢,他的心最终还是不在予姗姗这了。他愧对予姗姗,所以他更加不能够对她有所欺瞒。
“姗姗,当年的错误,我会尽我所能来弥补你,但是人生没有如果。”沈亦川还是很冷静的,他心里很清楚这些话有多么伤人,但长痛不如短痛,他相信就算没有他,予姗姗也会有更好的未来。
予姗姗的身体猛地一颤,愕然的抬头,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委屈和哀求竟没令沈亦川心软半分!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他的冷心和绝情都给了她以外的人,可什么时候她竟也沦落到这些人当中了?这令她如何接受!
“亦川…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予姗姗的泪水一滴一滴飞快的流出,浸湿了沈亦川单薄的衬衫,脆弱的情绪不断的外露,再也没有先前伪装出来的大度与从容。
沈亦川的下颚紧绷着,黑眸中短暂的挣扎散去,剩下的净是果决,他狠下心一根一根的掰开予姗姗的手指,尽量缓和着语气劝慰,“姗姗,你冷静点,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不能骗你。”
除了感情,他愿意用任何一种方式补偿予姗姗。他不想骗任何人,也不想骗自己,哪怕此刻曾经深深喜欢的人抱着他,他的脑海里清晰浮现的,也仍只有唐染的万般风情…
僵硬的气氛持续着,沈亦川解脱束缚回过身,就对上了予姗姗哭的通红的眼眶,眼泪一滴接一滴,仿佛摇摇欲坠。
沈亦川心头一撞,顿时感到深深的不忍。他别过头将予姗姗扶在座位上,轻声道,“你先坐在这里冷静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着,他便转身先离开,不经意加快的步伐泄露了他烦躁的情绪。
而原本小声抽泣的予姗姗,模糊的眸光却突然变的清晰,湿漉漉的眼球一转,扫向了吧台上封好的文件袋…
沈亦川端着温水回来的时候,予姗姗的哭泣已经止住了。
她失神的坐在吧台前,目无焦距,整个人看起来既无助又可怜。
沈亦川眉头轻蹙,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端着水杯徐徐走近吧台,还没等开口,裤袋里的手机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急促的铃声将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拉回了现实。
他拿出手机一看,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因为他发现来电显示竟然是唐染。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沈亦川手指一滑接通,低声道,“…唐染?”他还以为至少短时间内两个人都不会联系了。
心里下意识的期待,也令沈亦川意识到了在这个敏感的冷战时刻,他其实有多么想听到唐染的声音。
听筒里传来微微的吐息,不着痕迹的泄露了唐染的犹豫和紧张,只是两个人谁都还准备好说下一句,予姗姗却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握住沈亦川手里的水杯,用不轻不重的声音道“亦川,杯子先交给我吧。”
她的嗓音不大,但足以通过这样近的距离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包括唐染。
沈亦川的脸色几乎是立刻一凝,终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电话就被唐染挂断了,速度快的令他想解释都来不及。
他愣了两秒钟,立马想起了拨回去,结果每次都通了就被挂断,他最后一次再拨过去的时候,唐染就关机了。
沈亦川听着电话里面传来机械式女音,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迟钝的反应了很久,大脑才恢复了运作。
予姗姗瞥见他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得逞,但紧接着担忧的声音却脱口而出,“怎么了亦川?发生什么事了?”
沈亦川垂下头,将深不见底的眸色掩盖过去,随后才开口,“姗姗。”
“嗯?”予姗姗眼眶还泛着红,因为他突然叫她的名字,心里莫名的跳动了一下。
沈亦川接上话,口吻平寂到令人听不出情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予姗姗一愣,像是没理解沈亦川的问题,“什么意思…我做了什么…”
“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跟我装糊涂?”沈亦川的眸底隐隐地散发出寒意,瞳孔很黑,像是无边的黑夜,“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耍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起初他有些不愿相信,但这样的蹩足的伎俩,让他都找不到任何为予姗姗开脱的借口。
予姗姗不动声色的捏紧了手掌,明明沈亦川的质问并没有掺杂太明显的情绪在里面,可是她却下意识有些畏惧,她定着神,懵懂的反问,“耍小聪明?你是在说我?”
她尽量表现的语气和神情都令人挑不出错处,表情委屈又无辜。
沈亦川骤然收回了视线,不再多看予姗姗一眼,起初心里的愤怒逐渐归于平静,他起身淡道,“姗姗,你该回去了。”
予姗姗表情微变,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音调忍不住上扬,“亦川,你这是在赶我走?”
沈亦川绕过吧台,与她擦肩而过,语气不容置喙,“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不必了。”予姗姗也猛地起身,脸色是妆容遮盖不住的苍白,“我自己走。”
说着,她就片刻不停的向玄关走去,挺直的背影像是在努力的维持着自己最后的自尊心,那样子看起来真是既坚强又令人心疼。
可是沈亦川心里却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甚至还泛着幽幽的冷意。
沈亦川阖上眼睛,连带着里面浓的化不开的黑雾也一并遮住。
他敛神沉思,在按兵不动与动身之间犹豫了很久,才霍地一下睁开眼睛,抓起车钥匙和外套大步流星的离开别墅。
他一边走一边拿起手机,给秦助理拨去电话,然而,电话还没被接通,就被他突然掐断,转而给另一个号码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