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安回到房间,用力关上门。然后,就像失去了全部力气一般,慢慢滑坐在地上。
  “顾寻安,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别再做无妄的梦了。”
  梦,终究就是一场梦。
  “不要等到现实给自己耳光的时候才知道醒悟!不要让人看到你狼狈的样子!”
  “他,不是你的!”
  ……
  女人低声跟自己说话,可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脸上心碎的神情。
  她真的……感到疲倦了。
  在白家,她要顺着白旭尧的意思;出门,她要瞒住所有人。
  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这一切本不该是这样,她根本没有想过要跟姐姐争什么!
  白旭尧强行改变了两人生命的轨迹,所以事情……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白旭尧,她该拿他怎么办……
  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女人慢慢摸着上了床,她感觉头晕晕的,真的需要休息一下。
  顾寻安闭上眼,脑子里模模糊糊的,都是跟白旭尧相处的情景。
  “这是哪?”
  “巴厘岛,我们的蜜月旅行。”
  ……
  “天天啃啃啃,你当这是鸭脖吗!”
  “你是在邀请我吗?”
  ……
  “顾寻安!”
  “嗯?”
  “明天回来。”
  “嗯。”
  ……
  一幕幕,好像倒带一样,在她脑海里播放。
  “安安,你还好吗?”
  不知睡了多久,她听到了姐姐的声音。
  “安安,吃午饭咯,快下来吧。”
  顾寻安睁眼,意识渐渐清明。姐姐怎么会来叫自己的?平常都是她主动下楼等,或者有时像现在这样睡过去了,就等着他们吃好了,她再去厨房拿温过的饭菜。
  在这里,顾良政,妈妈,姐姐,他们像是一家人;而她,一直都是一个外人……
  不,不止这里。在白旭尧跟姐姐之间的感情里也是,她……
  自嘲的笑意。
  她在哪里,都是多余的。
  “姐,你先下去吧,我待会就下来。”
  女人的嗓音没有多少力气,但能听出来,她精神还算不错。
  “好,要记得来吃饭哦。”
  门外的顾清灵笑得很开心。
  看来,她的妹妹伤的不轻呢。待会,顾寻安一定要出现在现场。要不然,她就会失了许多乐趣的……
  优雅转身,长裙浮动,顾清灵像只高傲的孔雀,漫步走下了楼梯。
  ……
  房间里的顾寻安,挣扎着坐起。头虽然不疼了,但还留有一点说不出的感觉。睡了这么一小会,她的心情确实好了一些。
  顾清灵和她的话一直都很正常,况且她那么信任自己姐姐,当然不会怀疑顾清灵别有用心。
  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顾寻安走出房门。
  楼下,他们已经落座。顾良政先动筷。顾寻安缓步走来,中途入席。
  爸爸一向看自己不顺眼,顾寻安也习惯了,自动忽略了男人阴沉的打量。
  “连最起码的餐桌礼仪都不懂,中途入席就是你妈妈教你的吗!”
  “良政……”
  顾寻安不想看妈妈为难,起身就要离开。而旁边的顾清灵却拉住了她……
  “好了爸爸,我们开餐也没多久,女孩子总要收拾收拾再出来的。”
  “这是家宴,母亲和我也还没动筷呢,我们不算安安中途入席好不好?”
  顾良政看这个宝贝女儿笑靥如花,心底叹气。
  他的女儿什么都好,倾国倾城的容貌身材,就是心太软了,一直都包庇着这个跟顾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野孩子。
  “好了好了,坐下。你看看你,一顿饭吃的都不开心!”
  一贯的怪罪到她身上。顾寻安面上平静,稳稳的坐着,他的话,她早就习惯了。
  “好了良政,我们开饭吧。”
  周静美是知道的,这个家从来没有人会去通知安安。安安要想准时入席,就一定要在大厅里等着……可是她的身份,也没办法替女儿说话,她只能讨好顾良政。
  “你看看你的女儿!做的这都是些什么事情!”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我没有管教好她,我以后改,好不好?”
  顾寻安在一旁听着,反应始终都很冷淡。
  “爸爸,菜要凉了。”
  顾寻安开口,言语冷冷的。可能是跟白旭尧一起待的久了,不自觉中染上了他的脾气。
  周静美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
  桌子下面,顾清灵拉了拉她的手。
  “哼,我顾家是明天就要破产了吗!养不起你吗!一顿饭,凉了又怎么了!”
  顾良政又指着周静美。
  “看看,看看。跟长辈说话就是这个态度,真是枉我养了你们母女二十年!”
  “是是是。”面对顾良政,周静美从来都不会反驳,“安安错了,安安会改的。”
  看着男人目光沉下来,紧盯着顾寻安,周静美也把视线转了过来。
  “安安,快。跟你爸爸道歉。”
  顾寻安心里一片悲凉。她可以对顾良政的横眉冷目视而不见,也可以对他的怒火谩骂充耳不闻,可是……她的母亲……在那样卑微的乞求着男人的宽恕,她不能不管她。
  “对不起,爸爸。”
  艰难的开口,她是对妈妈做的妥协。
  周静美眼里满满地心疼。她的女儿,就是太倔了……
  心疼之外,她的表情更多的是放心。安安道歉了,那良政也不会再生气了。
  “开饭。”
  男人面带冷笑。
  顾清灵一直没有开口,因为她在酝酿情绪。东西就快到了,接下来有一场大戏上演。
  “好了好了,开饭。”周静美说着。
  佣人给顾寻安添了一副碗筷。
  四个人正吃着,屋外送来了一个小包裹。
  “老爷,刚才屋外有人,说是要把这东西送给清灵小姐。”
  顾清灵抬眸,眼里带有疑惑。而心底,是深藏的阴毒……
  终于来了。
  “什么人送的?送的什么?”
  周静美开口,这些人做事没个分寸,什么都往屋里带!
  “夫人,他说,是白大少爷送来的礼物让小姐务必尽快打开。”
  顾寻安眼皮一跳。白旭尧的礼物……
  身边的顾清灵则是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旭尧给我的礼物?”
  “清灵,要端庄。”
  顾良政开口,虽然他这样说,但是眼睛都笑成缝了。好啊好啊,看来白家心仪的,确实是他家清灵。
  “爸爸……”顾清灵微嘟起嘴,向他撒娇。
  “好了,打开看看。看看旭尧,给你送来了什么。”
  男人很开心,所以周静美也跟着高兴。
  顾寻安周围的低气压没有人发现,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顾清灵开心的接过,在一旁开封……
  周围空气安静了下来,整个大厅都没人说话。
  大概都在屏息等着,杭城的帝王,送来了什么礼物。只有顾寻安觉得不知从哪里来的有些刺骨的寒冷。她不想再待下去了,现在这个场合,就算她离开,也没人发现的。
  “安安。”
  还没站起来,她听到了姐姐的嗓音。带着……空灵?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从没听过类似的声音。
  “姐姐,怎么了?”
  疑惑,顾寻安偏头。
  “这个人,是你吗?”
  顾清灵转过头来,眼眶蕴着热泪。把照片递去她眼前。
  顾寻安看到她的手在发抖。有些疑惑地接过,然后不由地瞪大了眼。
  这是在民政局前的照片!他们被拍了!两个人,还有红红的结婚证,都是那么清楚……
  周静美怎么说也是见过风浪的女人,两个女儿都惨白了脸,她就一把拿过了顾寻安手上的照片。
  惊呼!
  “安安!你!”
  周静美看到了,顾良政也看到了。男人登时拍桌而起,眼睛里都要出火了!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白旭尧这是什么意思?顾寻安一直低着头,她不敢看任何人的目光。一直小心藏着的秘密,现在被公诸于众了。
  尤其……是由深爱着白旭尧的姐姐来揭开。
  “误会!这一定是误会。安安跟白家公子怎么可能有牵扯呢!良政你不要生气,清灵也是。那个人说是白家送来的,他怎么可能送这些过来?所以……照片肯定是假的!我们不要被骗了!”
  周静美极力为顾寻安说话。
  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安安会做出这种事情!她居然嫁给了白旭尧!那清灵呢?清灵怎么办!
  “安安,你说话呀!”
  她心里急,可是顾寻安又只低着头,什么也不说,更是让她焦躁了。
  顾寻安听到了妈妈的话,她……让妈妈失望了。辩驳吗?这本来就是事实,现在这个场面,她怎么有脸狡辩?她甚至不敢抬头,不敢看姐姐伤痛的目光,那一定可以刀刀把她凌迟……
  看她不说话,明眼人都知道照片是真是假了。
  周静美好像失了力气,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
  “混账东西!我家里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孽障!白眼狼!”
  顾良政真的恨不得一巴掌呼上那小贱人的脸,那可是他亲生女儿的意中人!是他的乘龙快婿!现在好了,一切都被这小贱人抢了!要他怎么不气!
  男人暴怒之下就要往顾寻安这边走来,被周静美死死抱住。
  “不要,不要,良政……”
  她不能让他过去,安安会被打死的!
  餐桌上主人们在争吵,一旁的佣人也窃窃私语。
  “野孩子就是野孩子,真是没教养!”
  “一只野鸡也想变凤凰,是学她妈妈吧。”
  “可怜了我们小姐了……”
  ……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顾寻安却不能思考了,脑海里来回只有一句话。
  为什么?白旭尧明明答应过自己不说出来,他为什么要寄这些照片?
  这里很吵,顾寻安听不进别的声音,执着的想着为什么那个男人要这么做……直到耳边传来妈妈的惊呼。
  “清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