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三,乃是每年千帆帮各舵各堂向总舵汇报功绩,上缴收益的日子,到时各舵各堂弟子齐聚一堂,千帆帮会极为热闹。
据说这一传统还是因为千帆帮建帮老祖乃是腊月初三生辰,原本这一天乃是各舵各堂为他祝寿的日子,创帮老祖虽然早已离世,但这传统却仍然保留了下来,只是这一天早已变了味道。
同时,在这一天,不仅是千帆帮弟子齐聚总堂,而且,千帆帮还会发出请柬,广邀江湖中人参加,到时候还会有一个规模浩大的竞宝会。
这则是因为千帆帮常年行走江海之中,每每都能在海外一些人迹罕至之地发现一些天材地宝,而且,千帆帮出身水匪,如今虽为贵为国宗,但一些习性已深入骨子里,改不了了,所以他们手里总会出现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他们也会借着这一天出手。
冬月二十九!
离腊月初三已经只有三天了,千帆帮的弟子已经开始向总舵聚集,江湖中凡是接到千帆帮请柬之人,也都已在路上。
云稿城,位于云州,靠海,乃是千帆帮请柬上注明的地点。
千帆帮总舵乃是一艘铁坞堡船,常年漂于海上,屇时会停靠到云稿城外海面之上,接引千帆帮弟子与江湖中人登船入坞。
千帆帮乃七大国宗之一,帮内弟子千万,而且,江湖中接到请柬之人无以之为荣,纷纷前往,一时间,大量人流拥入云稿城内,令整个云稿城陡然热闹了数倍,城内摩肩擦踵,人流入织,城内最偏僻的街角客栈,都已是人满为患。
城内一片脏乱的棚屋之地,路边都摆满了小摊,一个个摊主热情招揽着生意,脸上都已笑开了花。
要在寻常时候,他们这地方连人影都难看到一个,那来这么热闹,那有这么多的生意,现在只要随便弄个小摊,就像捡钱一样,他们要是还不开心那就怪了。
坑坑洼洼,污水遍地,散发着一股恶臭气味儿,一张黑糊糊的方桌旁,帝鸿天脚下踩着一滩污浊,淡然低头吃着面前的粗糙水面。
黑色的兜帽盖住了他那一头灰发,要是拉起围在脖颈上的粗布面巾,那就只余双眼外露了,加上他那一身粗布衣袍,浑身透着一股萧瑟之意,俨然是一位常年混迹于江湖底层的江湖客,极不起眼,没有人会注意。
“青山,今年你可为我们江堂立下了不少功劳,此次上面只怕少不了一番赏赐,到时候你可不要忘了我们哥儿几个,你吃肉,也留点汤给我喝喝啊。”
低矮窄小的木棚内摆着四张方桌,几乎都挤到了一起,临近不远,一伙人将两张方桌拼在一起,一脸腻味的挤在这木棚里,但不时,还是忍不住发出一些高谈阔论。
低头吃喝的帝鸿天视线微抬,落在几人腰间的铁牌之上。
他本不愿意再卷入江湖中的事事非非,恩恩怨怨,但是黑曜星玉对如今的剑殿却是至关重要,让他不得不再一脚踏入这江湖之中。
原要他打算直接传信给任玉,但我仔细想想却觉得有些不妥。
千帆帮内鱼龙混杂,任玉虽是少帮主,却不是什么事都能做主的。若真是千帆帮劫走了黑曜星玉,仅凭任玉一句话,也不可能直接还给他,反而可能惊动千帆帮,让寻回黑曜星玉的难度变得更大。
他准备借着这次千帆帮各堂聚集的机会,潜入千帆帮内,暗中查探,先确定黑曜星玉的下落,而后再作打算。
此次千帆帮万人聚集,想要进入千帆帮总舵难度到是不大,他需要的也就是一块千帆帮弟子的腰牌,或者一张请柬而矣。
剑殿自然也收到了千帆帮请柬,不过,他既然要暗中潜入查探,就不合适拿出来了。
帝鸿天视线正暗暗在几人身上扫动,却陡然脸色一变,伸手抄起桌上的面碗,身形微微一侧,紧贴棚壁。
几乎同时……
“砰!”
一物击穿棚顶,砸落在那伙人中间的方桌上,顿时碗碎汤溅。
其中几人被那溅开的汤汁淋了一身,脸色顿时铁青了起来,但当他们看到砸在桌上的东西,脸色却又是一白。
乱糟糟的长发犹如乱草揪结,惨白的脸色,圆瞪的双眼,断掉的脖颈上还在淌血……
竟是一颗头颅!
“曹闫!”
几人盯着那头颅略微审视,随即有人惊呼,而余下几人眼中已隐隐有着怒火蓬然而起。
数息寂静之后,几人身上已充斥着一股暴怒气息,仿佛恶浪翻涌。
“如今在这云稿城,竟然还有人敢对我们动手,我到是要看看谁有这等狗胆。”其中一人双拳一握,猛然一撑,身上一股肉眼可见的真元膨胀而开,刹那间将那木棚崩开,双眼一扫,顿时盯上右后数十丈外,一道正疾掠而去的身影。
“敢杀曹闫,还拿他的头颅向我们示威,今天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必死无疑。”
“追!”
十余人身形一动,刹那间仿佛一根根利箭疾射而云,眨眼间即走了干净。
变故陡然,摊主一时之间都没有发应过来,跌落在碎木棚堆中,微微呆楞,但双眼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兀自端着面碗的帝鸿天,似是唯恐他再跑了一般。
微微摇了摇头,一口将面汤喝完,将一块碎银放到桌上,帝鸿天这才起身,四周扫视一圈,微微凝眉思索之后,抬头望向那些千帆帮弟子消息的方向,一步迈出,身形微微一闪,瞬间失去了踪迹,再出现,已在十余丈之外。
不急不缓,恍如闲庭迈步,但仅仅三四步,却已到棚屋区域边缘,背影已只剩一个黑点。
“这……”那摊主微楞之后猛然揉了揉眼睛,“神仙?”
他不过是寻常百姓,往日里连江湖人物都难遇到,那里见识过这样的手段,都已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在寻常百姓眼中,任何超出他们认知的事情,他们都会本能归为仙神鬼怪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