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外,数十人纵马狂奔,蹄声轰隆,声震四野。
  马背上,人人戴笠披蓑,将全身笼罩的风雨不透,即便是天晴气朗,也没有半分解开的意思。
  “钱兄,前面可就是华极镇了!”在马背回头,大声喊道。
  中间一人抬头向前方望去,看到前方在视线尽头铺散开来的一栋栋建筑,微微点头,开口道:“我们这样太扎眼了,在镇外弃马。”
  他声音平淡,声音却像是钢针一般,轻易穿透那厚重闷沉的轰隆蹄声,传入马背上每一个人耳中。
  弃马?
  不少人心里都是一阵犹豫,纷纷转头向那人望去。
  “没了马,一旦有危险,全靠身法赶路,想逃都难,累都得把我们累死。”其中有人担忧的道。
  “钱兄,你那朋友到底可不可靠,可别到时候又跟上次一样,被人莫名其妙的让人给卖,落得如今这般下场,被人追的像狗一样到处跑。”
  千帆帮总舵远遁海外,圣刀门虽然下了绝杀令,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圣刀门在海上根本没有任何势力,大海茫茫,那里去找?而且,海中乃是千帆帮的地盘,一旦入海,谁绝杀谁,那可就不一定了。
  但是,千帆帮总舵逃了,下面那众多的堂口分舵却逃不了。
  一来那些分舵都是修筑在九州各地,很难迁移,二来,情势危急,已经顾及不了太多,三来,千帆帮总舵坞堡虽然庞大,但却也容纳不小所有千帆帮弟子,而且,若是千帆帮敢将所有弟子都带进坞堡,那也许都不用别人动手,仅仅只是吃喝拉撒的问题,都足以将千帆帮压垮。
  千帆帮总舵不出现,圣刀门的怒火自然而然转移到了下面那些堂口分舵之上了。
  前前后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千帆帮四大分堂,十三分舵几乎被圣刀门横扫一空,一个接一个被连根拔起。
  千帆帮与圣刀门同为国宗,实力相当,但是,千帆帮九成高手跟着总舵坞堡逃往了海外,而圣刀门却是高手尽出,有这样的结果,完全不意外。
  两对父子打架,一对父子那父亲逃了,只留下孩子面对另外那对红眼的父子,那孩子怎么可能是对手。
  千帆帮下面那些堂口分舵没了千帆帮总舵那些高手撑腰,实力比之一般的江湖势力也没有什么两样,圣刀门全力出手,就像是一架庞大的钢铁机器辗压而过,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瞬间那是巢覆卵碎。
  一些侥幸逃脱的弟子,或者提前警觉的堂口,成千上成的弟子顿成丧家之犬,开始逃亡江湖。圣刀门这次可以说是动了真怒,铁了心要将千帆帮斩草除根,既然千帆帮总舵逃往海外,暂时没有办法,那就先将千帆帮的根基爪牙断个干净,到时候即便是千帆帮总舵杀回来了,没有根基可依,没有耳目爪牙可用,对付起来也能容易许多。所以,圣刀门无数弟子倾巢而出,仍然紧追着那些逃亡的千帆帮弟子不放。
  这些人,就是自幽州湖堂睨阳分舵逃出来的千帆帮弟子。
  数十天的逃亡,好像那里都有圣刀门弟子堵截,感觉就像是笼中老鼠一般,慌不择路,有缝就钻,竟然辗转数千里,以不可思议的路线,一路逃到了青州。
  他们都不知道那个角落里会有圣刀门弟子突然跳出来,已是惊弓之鸟,身上那身为国宗弟子傲气早已不见了踪影,只要能活着,其余早就已经顾不得了。
  身在江湖中,谁还没有几个朋友,遇上难题,找朋友求助乃是人之常情,但现在对他们来说,却近乎奢望。
  圣刀门绝杀令下,江湖中几乎人人对他们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不久前,他们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可是,他们已实在没有办法了,快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了,只能冒险一试。
  “放心,屈兄生性豪爽,绝非小人,况且,我们又不是寻求庇护收留,只求能暂避数天,稍作休整即会离去,对他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他当不会拒绝。”队伍中间那人开口道。
  “希望如此吧……”众人心中默想,一些人不由黯然神伤。
  不久前,他们还是风光无限的国宗弟子,人人巴结,转眼之间,想要求一席卧榻安睡,竟都是如此艰难,当真是恍如隔世。
  华极镇,名字听起来似乎来头很大,其实,也就不过是一个比普通镇子稍大点的镇子罢了,不过是因为镇子里曾发现一块古老的牌匾,上面有华极两字,由此得名而矣。
  华极镇位置颇为偏僻,镇子人口不少,但跟繁荣富足扯不上关系,处处都是黄泥土墙,木板瓦房都看不到几间,镇头都是污水遍地,蚊蝇乱飞,臭气熏天。
  一行人相互依靠,兵器暗握,警惕着四周各个方位,匆匆进镇,直奔镇子中心而去,那里可以说是华极镇的‘富人区’了,至少吃饱穿暖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他们要投奔的自然是江湖中人,既然是江湖中人,即便是混的再差,也不至于太过寒碜。
  “具体在什么地方?”眼见镇内已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他们,其中一些人不由焦躁了起来。
  圣刀门弟子就像是狼群般紧跟在他们身后,怎么甩都甩不掉,只有稍露行迹,都有可能被他们辨认出来,追踪锁定。
  “不知道,我也没有来过,只是听屈兄自己提起过。”中间那人亦是微微皱眉。
  他乃是千帆帮幽州湖堂睨阳分舵弟子,活动范围自然大多都在幽州境内,而且,若非逃难,他又岂会来华极镇这等穷困之地?
  他也就是听那屈兄顺嘴一说,而且,在此之前,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来这里,自然也没有细细打听过。
  “嗯?”
  队伍边缘,一人突然转头,眸中冷光崩射,向着远处扫去。
  十余丈外,五六个蓬头圬面的乞丐懒洋洋的靠在路边晒太阳,或是挥手驱赶着身上的蚊虫,或是捧着不知道从那里捡来的脏兮兮的食物啃食着……
  隔着很远,似乎都能隐隐闻到一股恶臭。
  其中几人只是扫视一眼,脸上就不由露出了嫌恶的神情。
  “臭乞丐,你盯着我们干什么?”但那人的目光,却是冷冷的盯在其中一个乞丐身上。
  他们实在是怕了,这一路逃亡,早已是惊弓之鸟,任何异常,都足以让他们那紧崩的心弦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