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郁将攥成拳的手掌背在身后,全身都在微微地发着抖。
  英俊的面容遍布寒霜。
  “你真的要这么逼我吗?”他开口,眸中却不带半分感情色彩。
  苏苒苒同样冷漠地望过去,又重复了一遍:“我要陆文泽来照顾我。”
  语气平静,但顾承郁却听出了里面的决绝意味。
  大有他不答应她,她可以再去死一次的架势。
  病房里再次沉默下来。
  直到苏苒苒以为顾承郁会叫人将她绑起来并且警告她不许再提陆文泽的时候,站在病房门口的男人才动了。
  他捏了捏鼻梁,脸上带着些疲倦,仿佛终于对这样的对峙感觉到累了一般,他开口,低沉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
  “我可以答应你让那个——陆文泽过来照顾你直到你生下孩子,但你要发誓,生下孩子后不得再见孩子任何一面,滚得远远地,不要让我们再看见你。”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深深地看着眼前苍白的女人,里面情绪翻涌:“我再问你一遍,苏苒苒,你要吗?”
  苏苒苒心脏狠狠一跳,随即又慢慢落下去。
  反正也活不到那个时候了不是吗?
  她扭过头,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好。”
  陆文泽到的那天,天上下着小雨,苏苒苒正推开顾承郁要上前抱她的手,自己挺着肚子一步一步挪下了车,然后就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上前搀住了她。
  她微微抬头,记忆中温润的面容就出现在她面前。
  陆文泽朝她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心疼:“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苒苒摇摇头,放心让他搀着自己进了家门。
  “妈咪!”
  朵朵冲过来,兴奋地喊着妈咪。
  发现苏苒苒身边的陆文泽后,小脸上布满了高兴,却在看到身后面沉如水的顾承郁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有些胆怯地拉了拉陆文泽的袖子。
  坏叔叔今天更可怕了。
  小小的孩子还记得顾承郁要把她扔到水里的事,不安的拽着陆文泽的袖子。
  陆文泽一手扶着苏苒苒,一手牵住朵朵的小手走进了家门。
  自然得仿佛是在自己家一般。
  顾承郁喉咙间仿佛梗了什么,他站在门口,看着门内和谐的场景,突然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心里突然生出强烈的嫉妒的情绪,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仿佛这样就可以倾泄自己快要暴走的情绪。
  至此,陆文泽就在顾承郁的家里住下来,倒不知是他尴尬还是顾承郁更尴尬些。
  眼看着临产的日期一天天接近,苏苒苒的状况也越来越不好,经常无缘无故就昏倒,幸好这段时间顾承郁也不怎么回来,否则她的病是怎么也瞒不住的。
  在她再一次昏倒醒来后,陆文泽担忧的眼眸出现在她面前。
  他拉着她的手,要带她去住院。
  苏苒苒不愿意,她苦笑了声,说道:“那有什么用呢?没有人治得好了,何必再去受这份罪。”
  陆文泽的心脏也跟着泛起密密的疼,他蹲下身,让自己和坐着的苏苒苒视线平行,无比认真地说道:“苒苒,你想过以后吗?”
  苏苒苒抽回自己的手,目光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我还能有什么以后,只希望老天保佑我把孩子顺利生下来就好了。”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神色宠溺却也无奈。
  心中放不下的太多,但她没有时间了。
  “文泽,我没有求过你什么事,这是第一次,你能不能答应我,等我死后,帮我把朵朵照顾——”
  “不许你说那个字!”陆文泽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唇,神情有些难看。
  苏苒苒笑了笑,她拿下陆文泽的手,仿佛没有看到陆文泽眼中巨大的恐慌一般,继续说道:“人生还有那么长,你值得更好的女孩来爱你。”
  陆文泽却甩开了她的手,带着几分愠怒的语气说道:“什么更好的女孩,苒苒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只想要你好好的,好好地活着!”即便是你不属于我,也要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开心快乐。
  苏苒苒只是看着他,不反驳也不顺从,目光中的哀伤仿佛化为实质,直看得陆文泽的心隐隐作痛。
  过了一会儿,陆文泽才停下自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脚步,蹲下身来盯着苏苒苒的目光说道:“我在美国那边有个叔叔是做医生的,他的医疗团队很先进,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会有办法。”
  苏苒苒摇了摇头,苍白的脸色令她看上去下一秒就要随风飞去。
  “不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连肚子里这个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她话音未落,陆文泽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突然站起身不由分说地朝门口走去。
  “我去找顾承郁谈谈。”
  此时已是深夜,顾承郁又一次没有回家。
  自从陆文泽住进家里,顾承郁就很少回来,即使回来也只是匆匆打个照面,连嘲讽的语气都省了。
  这段感情,发展到最后经成了这般畸形的模样。
  陆文泽最终在某个酒吧的包厢里面找到了顾承郁。
  他似乎兴致很好,左手搂一个辣妹,正在和一群人玩色子,吆五喝六的声浪几乎能把包厢的天花板掀起来。
  陆文泽走进包厢就皱了皱眉,包厢里烟酒味混合着化妆品香水的味道,让他很不适应地抽了抽鼻子。
  在他走进来的一瞬间,包厢里安静了。
  “再来!”顾承郁把色子盒往桌上一拍,壮志豪情地喊道。
  喊完以后才发现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下来,一道特别清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玩够了没有。”
  他眯起眼,抬头看向门口,陆文泽正站在门口,神情露出微微的不耐烦。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把色子盒往桌上一掷,自然有乖巧的小妹凑上来给他点烟。
  他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看向一直站在门口的陆文泽,不阴不阳地说道:“你不回去照顾孕妇,来这捣什么乱?难不成已经下贱到了这个地步,帮着自己的骈.妇来捉原配的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