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志也拖着受伤的腿,艰难地往外面爬,像一条残缺的野狗,他的脸上是欲哭无泪的神色,只想赶紧逃离,今后他将再也没有与江诚对视的勇气。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满是污浊的尸体和血迹,人人脸上惊恐,富丽堂皇的酒店好像变成了地狱皇宫。
江诚站在尸体和血水之中,手持长剑,宛如踏着累累尸骨站在世界之巅的君王。
“还要战吗?”江诚说,声音很小,但清晰地传进所有耳朵里,震撼人心。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敢回答。
蓬木收起了面具,宣告这场战斗的彻底失败。丛林飞和芙蕾雅·丽芙低下了头,两人对视一眼,像是在暗暗交流什么重大决定。
“还不动手吗?”沈容佩无聊地趴在栏杆上。
“再等等。”老者说。
“你们干什么?打啊!打啊!杀了他!你们这么多人,杀了他!”徐路长望望四周,气急败坏地大叫,但所有的武者一动不动,甚至没有人看他一眼。
徐连畏畏缩缩地站在轮椅后面,看到江诚走近,吓得退了几步,跌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徐路长骂了一句,双目赤红地与江诚对视,毫无畏惧,甚至带着些许冷漠与不屑。
“你要杀了我吗?还是想展示你的胜利与荣耀?”徐路长说,“尽管来,你尽管嘲笑,尽管杀了我,江诚,我告诉你,我不会输的,我绝对不会认输!你最好赶紧杀了我,否则终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你踩在脚底!快杀了我!”
江诚瞥了他一眼,说道:“可怜啊,徐路长,可怜的蚂蚁。”
“蚂蚁?哼哼,”徐路长冷笑,“那你碾死我啊!碾死我啊!”
江诚道:“我不会杀你,我说过,我喜欢公平,战斗结束了,我只需要赔偿,来吧,割地赔款,战败者保命的手段,战败者像狗一样活着的手段,来吧,用你的钱,买你一条命。”
徐路长道:“你休想,你尽管可以杀了我,别想从我这里夺走任何东西!”
江诚微微一笑,说:“你以为,现在是你说了算?”
人群中立刻有人奔了出来,高举双手,口中大叫:“我赔,我们愿意赔,当年是他爸把你们赶出去的,跟我们无关,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赔给你。”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几乎所有徐家的人都站了出来,表示愿意赔偿,众人纷纷把矛头指向徐路长,指责他不该回来,说是他逼着他们对付江诚。
“都闭嘴!闭嘴!徐家我说了算!我说了算!你们没有资格做主!”徐路长狂吼。
“别挣扎啦,认清现实吧,你的路还很长,没必要在这里丢掉性命。”江诚拍拍徐路长肩膀。
徐路长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得意,杀机毕现,右手化作掌刀捅向江诚。
与冯明强一样,他的身体经过改造,早已今非昔比,他的手脚早可以正常活动,甚至比寻常武者都要强大得多。
但他装作双腿依然骨折的模样,就是要等待一个时机,等待刺杀江诚的时机,等待江诚自以为胜利放松警惕的时机。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这才是这个夜晚最后的篇章。
看到徐路长的手捅进了江诚的身体,徐家众人又愣住了,极少有人知道徐路长已经完全恢复,唯一知道的那个正躺在医院。
蓬木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是到了这一步,所有的伪装终于到了揭开面纱的时候,徐路长的身体是他改造,徐路长的能力从他那里获得,那样的距离,自以为获胜的时刻,绝对不会有人躲开致命的杀招。
丛林飞和芙蕾雅·丽芙眼神里流露出赞赏神色,真正的杀手就要像影杀,只在致命一击的机会出手,徐路长就是真正的杀手!
“你真的以为……”徐路长说着,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他感觉到指尖捅进去的不是血肉,而是坚硬的钢板。
江诚微微笑道:“是啊,你真的以为,你真的以为你能得手?你真的以为我从未重视过你?很抱歉,那只是你以为,不是我以为。”
蓬木的脸上又沉了下来,失败了,这次是真的彻底失败!
丛林飞和芙蕾雅·丽芙眼神又黯了下去,他们叹了一声,各自拿起一截开山刀,捅进自己的心脏。
两人的自裁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徐家众人干脆跪了下来。徐路长仅剩的理智完全失去,发疯似的攻击江诚,每一下都用尽全身力气。
但这样的攻击毫无威胁,江诚抓住徐路长的手臂,用力一拧。
“啪!”
就像木头打断,徐路长手臂断的干脆,从肘部往下,全部脱离身体。
徐路长惨叫一声,改造后的手脚并没有知觉,但他还是感觉疼痛,那是来自心里的痛,是对自己感觉无能为力的疼痛,是受尽耻辱的疼痛!
“我给你体面的机会,做人,即便是死,也该懂得体面。”江诚说。
徐路长什么也听不进去,右手断了,左手继续攻击,左手也断了,就用腿。腿也被打断,他就像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想要用牙齿啃下江诚的血肉。
他的眼中只有怒火,他的心里只有仇恨。
徐家人默默地看着他,没有人同情他,也没有人怜悯,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二十多年前,他的父亲犯罪在先,然后把别人赶出汉门,二十多年以后,江诚也从未得罪过他,他却找人打断别人的腿。
江诚给了他无数次体面做人的机会,他却偏偏要做一条虫。
徐连到底是徐路长的父亲,实在无法忍受儿子像虫子一样受辱,哭喊着给江诚磕头,额头一下一下磕在地上,额头很快就渗出血。
“窝囊废,你他妈给我起来!起来!我不需要可怜,站起来!我没有输!没有输!”徐路长狂吼。
江诚看着他,眼神中终于多出一丝不忍。他诛心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理由再下手。
徐路长已经使完了浑身解数,无论道义上,还是实力上,他都完败,他的疯狂只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看他如今这副模样,大概已经不能算是个人。
“带他走吧。”江诚又转向蓬木,“至于你们,回去给你们族人带句话,请你们明辨是非,若还是想骚扰我,我不介意灭了你们全族!”
他正欲朝大门走去,离开自己亲手创立的修罗场,忽然一道劲风从背后袭来,他猝不及防,当即中招,五脏六腑几乎都被击碎,倒地不起。
袭击者是一个穿着休闲装的老者,从表面上看,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像是邻居家天天从门口经过的老爷爷。
这一招变故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酒店内又安静下来。徐路长嘴巴还长得大大的,疯狂的神态瞬间变成冷静。蓬木瞳孔收缩,随即绽放出喜色。
“很抱歉,你太强了,出乎我的意料,我不得不下点重手。”老者做着表示歉意地手势。
“你是谁?为何要偷袭我?”江诚咳着血道。
老者叹着气道:“我的名字已经是个过去,不提也罢,看到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倒真让老夫想起年轻时的模样。”
江诚道:“你年轻时就喜欢用这种卑劣手段?我早发现你的存在,但你始终不曾有过敌意。”
老者道:“明白,若非如此,我怎能偷袭得手?我的手段的确有些卑劣,但是很抱歉,奉命行事,想骂人的话,找我家主子。”
“你家主子?”
“当然就是我啦。”沈容佩趴在栏杆上,笑嘻嘻地冲江诚挥手,此前她被那老者用法器隐匿了身形,江诚虽然注意到那里有人,但不知道是谁。
江诚瞪了她许久,苦笑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沈容佩道:“是啊,没办法,我就是馋你的身子,欲罢不能,嘻嘻。”
众人听他们说话,都感觉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原以为江诚又惹上了别的什么敌人,“馋你的身子”什么鬼?好像不是敌人?这他么是在撒狗粮?
徐路长和蓬木两人才刚刚感觉到惊喜,心情又马上沉了下去。
心情经历大起大落,蓬木也有种几欲疯狂的感觉,他恼怒地戴上面具,一拳朝江诚打去。
只是他先遇战败,元气损耗严重,后有精神状态不佳,是以出招没什么章法。那老者只随便一掌,便将他打翻在地。
“他已经放过你,切莫自取其辱。”老者道。
蓬木看着江诚,愤恨地道:“他杀我亲兄弟,还管什么辱不辱!”
说着又欲袭击江诚,却见眼前忽然一花,一只手指正点在膻中穴上,而手指的主人,却是本该躺到地上的江诚。
“既然兄弟情深,那就送你们团聚。”江诚又咳了一口血道。
又朝这沈容佩道,“你们想要抓走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众人见状,又是感觉格外的难以接受,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能杀人?这到底还是不是人?
徐路长眼中一片死灰,自信心再一次遭受严重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