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剑风离开江家以后,还是无法接受在宴会上所见事实,他把司机赶走,自己开车到处乱晃,去娱乐会所玩了五个女人,又去地下拳坛大闹一番。
  手机铃声响起,他见是尹家人打来,直接把手机捏个粉碎。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大门并没有关闭,门卫也不知去向,许多人在院子里等候,空气中还残留着血腥的气味。
  众人见到尹剑风,眼中出现各样的情绪,有愤怒,有惭愧,有不甘……
  “哼,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还在四处晃,也不知道回来。”
  “再让他继续领导,尹家迟早要完。”
  “二公子也有苦衷,不过……要不是他去宴会上闹,大小姐也不会杀回来。”
  几位长者是失望神色,他们窃窃私语,口中都是怪罪语气,似乎尹家这一切都是尹剑风造成的。
  “你们倒是会甩锅,二公子好歹也是为了保护大小姐才向彭笑群屈服,你们就没有下跪?”一个年轻人冷冷地道。
  那几位长者被说得满脸通红,又无法反驳,只能用眼睛狠狠地瞪着那位年轻人。
  “大胆!你敢对长辈不敬!”
  “我敬长辈,不敬长狗!”年轻人道。
  尹剑风早运足功力,把这些言语听得一清二楚,包括那几个人对他的指责。家里的现状他又如何不知道?可当初是他第一个向彭笑群屈服,在父亲的尸体旁跪下,他的确应该接受指责。
  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姐姐还活着,只要她……可她不该跟那江诚!
  尹剑风拳头捏紧,指甲陷入皮肉,努力屏住呼吸,复又松懈下来,疲惫地道:“出什么事了?”
  众人听到这句话,又责怪他这个家主当得毫无责任,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居然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心中尽是埋怨,于是都不回答。
  方才的年轻人冷冷笑了一声,说道:“大小姐来过。”
  她回来了?尹剑风眼睛一亮,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是“来过”,不是“来了”。他想起宴会上姐姐说过的话,想起院子里的血腥味,大概也能猜到她来做过什么。
  他感觉脑袋眩晕,努力定定神,问道:“死了几个人?”
  “恰好十个,全都是彭家的人。”
  “她还说过什么?”
  “如果你与彭笑群决斗,她还会认你这个弟弟。”
  这句话本来是要叫他有点骨气,但在尹剑风听来却是另一番滋味:她当真忍心要我死!他在宴会上问过这句话,但他以为的是,尹流烟会和一起找彭笑群报仇。
  他可以陪她一起死,但无法忍受自己死掉以后,她还在与别的男人快活!
  尹剑风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坐下来扶起额头,良久才道:“那你们,为什么还不走?”
  他说完马上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不由得轻轻笑了一声。
  对这些人来说,只要他们还在尹家,只要尹家不是真的被毁灭,他们便有足够的钱财去逍遥,若是走了,那便是丧家之犬,还能有何颜面在江湖上混。
  至于尹家是不是还姓尹,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愿意走的,每人给一百万。”尹剑风说。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人表态。区区一百万,也就能在小县城里过个简单日子,丧家之犬即便是给人当保镖,也会被看不起,哪有尹家舒服?
  那年轻人道:“二公子,我留下来,是因为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但我现在必须走,我也不要钱,因为尹家的钱,都是耻辱!”
  尹剑风猛然抬起头,看着那人走出大厅,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忽然有些迷茫,为什么,为什么我想不起他是谁?
  第二天一早,尹剑风被院子里的打斗声惊醒,他飞奔出去,只见院子不知何时闯进来一个人。
  那人披着大大的黑色斗篷,宽大的袖袍中伸出来的手,也是戴着黑手套,风帽之下看不清脸面,只是隐隐有红光闪动。
  他的身边已经躺了十几个人,其中不乏金刚境界的高手,他每一个动作不含半点花招,精准直接,力量恰到好处,几乎没有闪避动作,每一击都是后发而先至,准确地打中要害部位,当场致人昏厥。
  一路走来,全无一合之将。
  最令人奇怪的是,他的出手似乎并不是武学招数,身上也没有内功流转的迹象,
  尹剑风看出他并无伤人意图,当即喝令众人停手,问道:“你是谁?闯进我尹家又什么目的?”
  斗篷下面发出如同嚼骨头的声音:“你这里,还能称尹家?”
  尹剑风气息一滞,嘴角狠狠抽动,尹家屹立汉门多年,何曾被人打上门来辱骂?
  但他的拳头马上又放开,因为他看得出,他不是此人对手,只怕现今尹家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你闯进来,应该不是为了说这句话。”
  那人道:“我来与你合作。”
  “合作?你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我们之间还能如何合作?”
  “我的真面目并不重要,但你想杀江诚,这就够了。”
  尹剑风喜道:“你……你有办法?”
  随即又想:彭家实力远胜于我,此人连身份都不肯透露,莫非有什么别的企图?警惕地问,“如果你真要杀江诚,为什么不找彭家合作,反倒找我?”
  斗篷下面发出怪笑,“华国有个词,叫自取其辱,我曾找过彭家,他们说,他们不需要与人合作!”
  众人闻言,皆是浑身一震,眼中皆是悲愤。尹剑风牙齿咬得几乎出血,他不得不承认,对方只不过说了个事实,他尹家,就只是个备胎!
  “你想怎么办?”尹剑风挤出这几个字。
  “一个月之内,你先成为宗师再说!”那人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尹剑风怔怔地看着那人背影,心里满是不甘:原来,我连备胎都不如……
  ……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叽叽喳喳的鸟鸣声由远及近,然后有拍动翅膀的声音。
  尹流烟靠在江诚胸膛上,异色眼眸一眨不眨,她的手指无神地抚摸着结实的肌肉。
  “还在想你们家的事?”江诚轻声问道。
  “是啊,”尹流烟叹息道,“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我只恨我无能为力。”
  江诚摸摸她的脸颊,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将她仅仅地搂在怀中。这个女人时而高冷,时而疯癫,时而像个欲求不满的小骚妇。
  可她从未展示过脆弱,这是第一次用言语暗示:我也是个脆弱的女人。
  江诚道:“放心吧,我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我相信你,可彭笑群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如此强大?你有多少把握打败他?”尹流烟担忧地问。
  要问自己能否胜过彭笑群,江诚还真没多少把握,否则他早就直接上门挑战。
  获得仙人碎片的那一天,江诚只是个普通人,双腿刚刚被人打断,而那时,彭笑群已经是汉门年轻一代第一人,谁也无法估计他目前到底有多少实力。
  据当时在场的人说,彭笑群与尹正轩对战初时,已经占据上风,直到后来以功力扰乱尹正轩内息,致使其心神失守,直接一招击杀。
  尹正轩晋级宗师多年,已不是寻常宗师,而彭笑群当时刚刚晋级,功力应该远不如尹正轩,何以反能压制?
  况且宗师级人物总有保命手段,若是一心逃走,很难被限制,当时在尹家的不止一位宗师,尹正轩却轻易被杀,实在令人无法相信。
  江诚推测,彭笑群多半也修炼了“百世灾劫”,但去年十月,彭笑群已经是筑基中期的修为。
  按照仙人记忆记载,此时根基已成,精炼真元反而有害,于身体大大有损,若是直接照第四次“百世灾劫”的方式淬炼身体,没有前三次,身体又承受不住。记忆里也没有相关的变通之法。
  也就是说,闭关以后的彭笑群,很有可能硬生生毁掉了自身修为,重新自炼气期修炼,此等魄力实在令人惊叹。
  如此修炼的结果到底如何,江诚也吃不准。但,若真是如此,彭笑群的起点可能反倒低于江诚,最后抢先进入辟谷境界,说明他修炼“百世灾劫”的次数必然不及江诚。
  江诚能够打败彭笑群的机会应当就在此处,除此之外,江诚还留了一手,就是当时偷偷打入彭笑群体内的魂魄碎片。
  但彭笑群估计也会修炼“失魂引”,搞不好已经将那碎片驱除,江诚从来不敢试探,以免引起警觉。
  这都是将来决战时的未知之数。
  但无论如何,也得先成为宗师再谈决战。
  江诚叹道:“要说把握,的确不好说,不过彭笑群急于求成,犯了修炼大忌,多半会出问题,放心吧,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尹流烟忽然有笑,手指又开始不安分地抚摸起来,“我当然相信你,既然是这样,那就再安慰安慰我吧!”
  “……”江诚拍开她的手,“就算有把握,也得修炼!陪我练功去!”
  “是叫我打你吗?好啊!我正手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