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阁庄大门外灯火通明,黑衣与白衣,人的剪影在灯光下闪动,肢体碰撞的沉闷声响不断,吆喝声和叫好声此起彼伏。
  黑衣武者自持身份,先有两人与武师一对一单挑,那两人功力虽然稍高于武师,速度更快一些,招式也更为精巧,但那两位武师身体颇为强劲,偶尔中了两招,也全然不碍事。
  战斗多时,众多黑衣武者逐渐失去耐心,一人说了句“跟这些人讲什么道义”,也不顾身份,与那两人缠斗武师。
  其余人也一拥而上,各自使出绝学。两位武师双拳难敌四手,顷刻间中了数招,任凭他们身体如何强劲,也无法地方过多攻击。
  两位武师一退再退,嘴角渐渐流出血丝。
  江诚看了一会,无聊得直打哈欠。这两拨人,一边是小偷,一边是强盗,谁被人打垮他也丝毫不关心,只是这使用我武功太没有看头。
  他急着打探尹流烟的消息,又心想:她好歹也是宗师,就算于贯谦亲自出手,也不见得逃不掉,况且庄内毫无动静,应当无碍,就让那两个人先探探底。
  正琢磨着,两位武师已到了穷途末路,庄内忽然传出两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直传到数里之外,惊得双方人马一齐罢手。
  “什么声音?”
  “谁在里面?”
  “还有人偷闯进去?”
  众多黑衣武者面面相觑,两次的偷偷翻阅都变成痛苦惨叫,令他们非常心慌。
  大门打开,一位二十多岁的白衣公子自内门走出,他一手提着一名黑衣武者,向拎着两只小鸡。
  “少庄主!”云阁庄的人一齐叫道。
  少庄主把两个人扔在地上,那两人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早已昏迷多时。七名金刚段武者退开几步。
  “你就是云阁庄少庄主于尔开?”一人叫道。
  于尔开道:“既知我名……还不滚!”
  七名武者气息一时停滞,好一会儿才有人道:“你于家不过一群强盗,拽什么拽,大家一起上,我就不信他能一打七!”
  七个人果然一起出手,拳掌把于尔开周身要害尽数笼罩。这些人的招数也算得上精妙,显然各自都有不同的师从出身。
  但于尔开轻蔑一笑,好似完全不曾看到般,全然不做理会,干站着让他们打,云阁庄的众人也全然没有救援的意思,都是冷冷地看着,眼中还有些嘲弄的怜悯。
  数十道拳掌纷纷落下,本应是裂土开石的劲力,却好似真的撞到大山一般,完全无法撼动,白白发出“嘭嘭”的声响。
  “于家烈阳铁身果然名不虚传!”金刚三段的武者喟然叹道,“我等自不量力,妄想偷鸡摸狗,实在可笑。”
  七名黑衣使了千般武功,却难以撼动分毫,都感觉耻辱至极,其中一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招式一收,掌中翻出一柄匕首,暗暗朝于尔开心窝捅去。
  “小心!”金刚三段的武者为对手惊叫提醒,却见云阁庄的人仍然兀自冷笑。
  只听得“叮”地一声,匕首仿佛刺中了钢板,再难以前进半分,那武者收手一看,匕首早已折断,他大惊失色,正欲退去,手腕已被抓住。
  “无耻!”
  于尔开怒吼一身,只浑身一震,把周身武者尽数弹开,连着上身衣物爆成碎片,露出坚硬的肌肉。
  “你等小人,要武功何用!”
  于尔开冷哼道,不顾那人惊骇求饶,把手一拧一扯,只听到“啪啪”几声脆响,竟硬生生将那条手臂扯下。
  残臂落在地上,还有些许血管经脉没有断开,鲜血像喷泉般狂涌,那人在地上痛苦打滚。黑衣武者们再没有说半句话,纷纷退走,有几个于心不忍,给地上的人点穴止血,把他们扛到山下。
  武师并无喜色,满脸忧愁地道:“少庄主,这些人源源不断,我们该如何是好?”
  “再遇此事,切莫留手!”于尔开道。
  江诚看到于尔开出手,才终于有了点精神,心里对他家的“烈阳铁身”生出赞许之意。
  武道界经常流传着“金钟罩”“铁布衫”等横练功夫,修炼到一定程度,都能有无惧刀刃的效果,但即便是横练功夫,也有多种区别,关键一点在于先炼体还是先炼气。
  以真气施加内劲,可以使兵刃变得更加锋利,同样的道理,功力也可以使皮肤变得更加厚实,一般的横练功夫都是以此为基础,与其说是用皮肤抵挡兵刃,不如说是用真气。
  但江诚的“百世灾劫”,和伊塔库亚的药人,都是是先淬炼身体,再讲求提升功力,即便舍弃功力,江诚的皮肤也可以无视兵刃。
  于家的“烈阳铁身”也是先炼体后炼气,于尔开的身体显然也是经过许多次淬炼,不过他的皮肤还不足以抵挡兵刃,仍然要运转功力。
  于尔开轻易震慑群雄,但比起江诚,还是大大的不如。
  待黑衣武者和云阁庄的人退去,江诚这才潜入庄内,小心避开监控。庄内灯火通明,户内户外所有的灯都在绽放,显然于家片刻也不敢松懈。
  一般的小偷光看到这灯光就会退却,更别提还有时常来往的守卫,但这些都难不倒江诚。
  他在各个缝隙间来回穿梭,不多时便把庄内所有的房子瞧了个遍,食堂、练功房、会议室、藏书阁,就连公共的洗澡间也瞧了瞧。
  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令他担忧不已的是,尹流烟和尹若曦并不在卧室,她们房间的大床铺得整整齐齐,行李也不多不少完好无损地摆在那里。
  寻到一个装饰最豪华的房间,江诚看到大床上的病人,于家小姐已经不成人形,全身都是发黑的冻疮,脸上肌肤也是溃烂,有几个孔洞甚至能够看见骨头。
  真不知道她是如何撑住十年不死。
  大床边上坐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多半就是云阁庄庄主于贯谦,他满眼怜惜地看着女儿,谁都能从他面上看出揪心的痛苦。
  他修炼的功夫以炼体为主,因此他的容貌本该比实际年轻,但他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头发也已泛出白色。
  江诚暗暗感叹:父亲当强盗,你被女色诱惑,最后却害了女儿,这也算是报应,可是你女儿何其无辜?
  于尔开推门而入,瞧瞧病床上的妹妹,痛苦的情绪也在眼中闪动,他移开目光,说道:“爸,早点歇息吧,保住身子要紧,外面这帮人越来越猖狂了,过几天才是真正的难关,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高手,云阁庄还需要您来主持大局,您千万不能倒下。”
  于贯谦长长地叹息一声,问道:“招来了多少医师?”
  “据说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可是……”于尔开抿抿嘴,“可是这都多少年了,请了多少名师,最近来的,恐怕都是些招摇撞骗的家伙,不能指望他们。”
  江诚心道:这就是你把医生们也赶到山下住的理由?
  于贯谦叹道:“不管如何,多一分希望总会……你好好安排,不要怠慢了他们。”
  于尔开忍了许久才道:“那些所谓的医生,不过都是冲着逆生丸来的,哪有几个会真本事?他们若是混进来,我们很难设防,不如……”
  江诚心里一惊:喂,那可是你亲妹妹,你的意思是不救了?把所有的医生都拒之门外?
  于贯谦不置可否,只说道:“你也忙了一整天,早点休息吧。”
  江诚担心尹流烟安危,没有继续听下去,寻个远离于贯谦的地方,先施展“太初金芒”,在庄内一处处扫视,视线透过障碍物,把各种流转的真气收进眼中
  找了许多处地方,并未发现异样痕迹。再找个楼顶爬上去,准备施展“失魂引”,大范围寻找武者气息。
  还未正式施法,忽然感觉身后劲风突起,竟是内劲外放,宗师级的掌力。以他的身体,本来无惧此等偷袭,可功力正准备用于法术,正面硬抗容易导致内息走叉,自伤身体。
  他不得已就地一滚,躲开攻击。那掌劲落在地上,混凝土爆裂,发出清晰的声响,楼下立即传来吆喝声。
  江诚心道:我没蒙面,若被他们看清长相,明天又该如何解释?便顾不得查看身后到底是何人,纵身从庄内各种建筑上越过,翻出院墙,投入到漆黑的山林之中。
  那宗师身法极快,紧追不舍,也不知道有什么仇恨,不住地把强劲掌力推出,没打到江诚,倒是让山石草木遭了殃。
  江诚被赶得烦躁不堪,眼见远离了山庄,也听不到追兵的声响,当即回身一拳,击碎掌劲,却见那人身影一闪,躲到了不知那颗树上。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袭击我。”江诚怒喝道,回应他的是头顶上从天而降的一掌。
  该死!
  江诚还在担忧尹流烟的安危,不愿在此逗留,当即使出“六道同归,破云开山”。他以为,对方见他不过是金刚九段,应该会放松警惕,与他强硬对招。
  却见头上那掌只是虚招,那人再度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