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门待了二十多年,尼尔森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且故乡早已不存在,那里的人多年不曾联系,她明知继续待下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还是无法下决心离开。
  石青玉与她谈了一夜,向她保证,最多一年,徐家就会被打倒,到时候她随时可以回来。
  尼尔森听了劝说,第二天一大早,便在汤家人的保护下,与徐连办好了离婚手续,即刻带着自己存在石青玉那里的钱,乘坐飞机飞往国外。
  江诚看着尼尔森留下来的一连串证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徐家在商业利益上,除了些许不正当的竞争手段,以及一些贪污受贿事件,还真没有多少值得诟病的地方。
  但在私生活方面,徐家众人简直让人触目惊心,单说徐连从外地抓捕少女一事,有确凿证据的就有七八例之多,遑论那些查不到的。
  于公于私,徐连真的该死!徐家真的应该除掉!
  “你在想什么?”汤琼英问。
  “我在想,如果没有我爸当年那一下,或许并不会造成这么多人遇害。”江诚答道,“所以这件事,我们也具有一定的责任。”
  “怎么?要做圣人了?别人的罪你也想背下?”汤琼英难以置信地道。
  “没有,我只是在探究因果。二十年前,徐连对我妈使用暴力,说明他骨子里就是个暴虐成性的人,我爸做的事,不过把他推向了极端而已,就算背罪,那也是微乎其微。”
  “那你说这个有什么用?”
  “没用,凡事探究因果,我只是在给这件事做个定论。”
  “因果?定论?”汤琼英斟酌一会,“这些东西我可不关系,我更好奇的是,徐连这种人,死一万次都不够,你是不是还要讲究你的公平?不对他下死手?”
  “当然,这是我的原则,即便我放过他一马,可能像我爸那样,造成更大的危害,我仍然会这么做,原则不能动。”
  汤琼英翻翻白眼,叹道:“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别人都是斩草要除根,你倒好,千方百计想要留根。”
  江诚笑道:“要说为什么的话,你有没有听说过,屠龙勇士最终变成恶龙的故事?”
  “我知道,勇士杀死了恶龙,守着恶龙的财宝,渐渐的,人们发现他变成了另一条龙,然后又会被另一位勇士打败,”汤琼英道,“你害怕会变成恶龙?”
  “可以这么说,不过就算真的变成恶龙,我也不在乎,我想说,是否变成恶龙,并一定由勇士本身决定,他们有时也是身不由己。”江诚说道。
  他想起碧影和赤影两位仙人,他们留下来的记忆里,并没有展示他们具体做过哪些事,但江诚看得出,这两人生前一定做过不少善事。
  然而他们最终还是变成了许多人眼中的恶龙,被人屠杀。
  “你的话很奇怪,我还是不懂你在顾忌什么?而且……既然你不在乎变成恶龙,那这跟你的原则有什么关系?”汤琼英没好气地道。
  “没关系,我只不过不想当屠龙勇士。”江诚笑道。
  汤琼英表示不想再跟他说话!
  石青玉插嘴说道:“个人的选择是他的自由,我觉得没问题,但是匡扶正义的事,不是应该由你们汤家去做的吗?你们依靠军队,代表国家的力量,惩治徐连这种人,应该是你们的责任才对。”
  汤琼英道:“我知道,但即便是正义,也需要有顾忌,正因为我们的身份特殊,有些事情,不方便出手。”
  “嗯,徐家树大根深,这颗大树倒了,受影响的可能是整个汉门,”石青玉道,“但有些小事你们必须处理,比如徐家的地下室,正好需要你们军方的侦查顾问去看看。”
  说做就做,汤琼英先派人在徐家周围监视,防止徐连将那少女紧急转移。
  当天夜里,趁徐家人入眠之际,江诚潜入徐家,避开监控,进入尼尔森所说的地下室,果然见到那名昏迷不醒的少女。
  江诚把少女身上的锁链解开,正给她穿上衣服,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吵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轰轰隆隆的声音出现在地下室门口,有许多重物落了下来,地面震动不断。
  不好!
  江诚暗叫一声,赶紧抱着那少女奔到门口,却见地下室的铁门已经被砸得变形,门也被撞开,而楼道口处堆满了混凝土大碎块,碎块上还插着钢筋。
  出口已经被封住。与此同时,“唰唰”的声音不断,石头缝隙里正在大量渗水。
  “哈哈哈哈,”地下室里出现徐路长放肆的笑声,“江诚啊江诚,我就知道那个贱人会出卖我们,就知道你会来救她,敢跟我斗,去死吧!”
  江诚四处张望,看到顶上四角的墙壁都被凿开,里面隐藏着摄像头,天花板的正中央,有一个对讲通话装置。
  再看看手机,信号都已经被屏蔽。
  徐路长父子二人正得意地坐在监控室里,悠闲地喝着茶,身后站着几名武者,几个人正津津有味地欣赏江诚呆立在地下室的模样。
  他们把家里能够使用的出水口几乎全部接上水管,地下室里的大水管也被破坏,不需要半小时,地下室的水便足以把江诚淹没。
  徐路长原本还打算使用剧毒,可惜一时买不到足够大量的药,只能混着农药使用。即便如此,就算江诚是铁打的身子,也绝对经不住水淹药毒。
  水已经没过了脚,江诚无计可施。汤琼英与他说好,如果失去联系,一小时后会强行杀入徐家。
  可他能撑过一小时?没有搜查令的汤琼英,肯定也会被徐家拦在门外,根本没机会救他。
  昏迷多时虚弱不堪的少女,没有被大石头堵门的声音吵醒,却在徐连谈话声音出现在地下室时,如同做了噩梦一般惊醒。
  她吓得“啊啊”乱叫,还以为是徐连又要折磨她,好一会儿才稍微平静。
  “你……你是谁?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少女死死抓着江诚的衣服。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江诚安慰道。
  声音清晰地传到监控室里,惹得徐路长等人一阵嘲笑。他们安装监控,本来就是想欣赏江诚临死挣扎得模样,怎知几分钟过去了,江诚不喊不叫,竟完全看不出惊慌失措。
  徐路长抓住机会嘲笑道:“别做梦了,江诚,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你以为汤琼英救的了你?你放心,她绝对闯不进来,除非她爷爷赶过来,否则你绝对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江诚镇静地道:“徐路长,你爹的病,不想治了?”
  “想啊,当然想,”徐路长说道,“不过如果让你这样治好病,你觉得我们能对你放心?不怕你在治病的时候做点手脚?”
  “你们是不想离开汉门对吧?”
  “当然不想,所以,我的条件是,今天我放了你,以后我们不必离开,这个交易很公平吧?”
  “的确很公平,”江诚说道,“不过,有这么简单?你徐路长可不像是只会提这点要求的人。”
  “哈哈哈哈,说得太对了!江诚,你还真了解我,我们当然还要做点防范措施,防止你以后不听话。”
  “做你的美梦去吧,”江诚道,“你既然想要我死,那你父亲只能当一辈子太监!”
  徐路长不在乎这种辱骂,他相信江诚绝对会同意,江诚或许真的不怕死,但他不会允许那少女跟他一起死!
  他的目的根本不是杀死江诚,而是把江诚控制在自己手里,怎么说也得等到江诚给徐连治好病再说。
  这次请来的几位高手,精通控制人的手段!
  徐路长心想:江诚这人足智多谋,说不准真会让他找到出去的办法,必须扰乱他的心思。
  于是又说道:“江诚,说起来你们父子可都是一个样,要不是你爸当年的作为,这姑娘根本不会被抓过来,现在呢,你还要害她跟你一起死!”
  屏幕里看到,那少女本来是紧紧地抱着江诚,听到了徐路长的话以后,忽然开始剧烈挣扎,口中大喊“我不想死”“救救我”之类的话。
  “看吧看吧,湘红,这个人想害死你,他想害死你!哈哈哈哈!”徐路长继续用言语刺激。
  那少女忽然又不动了,重新昏睡过去,徐路长脸上笑容也同时僵住。
  “江诚,你以为你打昏了她又能怎么样?你不答应我的条件,只会害她跟你一起死!是你害死了他,你才是杀人凶手!”徐路长冷冷说道。
  江诚不为所动,伫立在深水之中,水面在上涨,已经没过了他的小腿,音响里只剩下水流的声音。
  画面中看到,江诚忽然抬起了头,眼光像是穿透了摄像头,射进众人心坎里,然后,他忽然笑了起来。
  “徐路长,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这点伎俩能困得住我?”江诚道。
  他取出一张道符,朝空中一抛,口中念念有词,道符化作灰烬,与此同时,江诚以及那少女的身体,正慢慢变成透明,如同空气一般消失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