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的“尸体”,便完完整整地展现在了在场众人眼前。
  有些个胆子小的,甚至还掩住视线,不由得低低呜咽。
  上下打量着棺材里脸色发青,眼睑紧闭的村长儿子,喻文墨紧锁的细眉总算渐渐舒展开来。
  她松了口气,却也不敢耽搁,只管从腰间摸出一个布包。
  打开来,是大大小小摆放整齐的各样银针。针尖闪烁着冷冽寒光,十分刺目,竟让矗立周遭的几名村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喻文墨敛声屏气,从包里选了根针,紧接着便一头扎进棺材里,开始对其中的“尸体”进行治疗。
  没死,还有气。哪怕是气只进不出,只要还没咽气,她都可以一试!
  “宿主,针灸先祛除缺氧,顺通患者呼吸管道。”502系统适时提醒,眼见着喻文墨手执银针,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死者“上下其手”。
  方才因为突发事件,呆愣片刻的围观群众们怎能坐视不理?
  “疯子,真是个疯子!”
  方才与顾以沉对视的农妇跳着脚,叫骂道。
  “快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谁跑得快,快去跟村长家通报一声啊。亏得村长和村长夫人还说什么先去拿遗物再来挪棺木,谁知这喻文墨非但害人性命,现下竟亵渎尸体,简直丧心病狂!”
  说着,有些人便要上前对喻文墨动手动脚。
  然则到底是畏惧棺中死者,加之村长家人还未到,更有顾以沉护在喻文墨身前,他们并不太敢轻举妄动。
  顾以沉旁观一切,面沉似水。
  随后他一声不吭,悄无声息地行至喻文墨身边,低淡道:“你治你的,我来对付村民。”
  闻言,喻文墨心中一暖。
  然而却是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来不及说。
  当下村长儿子的身体上已经隔着薄薄布料,被扎了十几针。
  马上就好,喻文墨心道。
  正值千钧一发之际,只再需一针下去,整个疗程便结束了。届时,就算患者不醒,也能从口鼻之处探得气息,待到气息逐渐平稳,生命便不会有危险,自然就没人错怪喻文墨了。
  谁知好巧不巧,听得报信儿的村长夫人却迈着小脚,风风火火地朝此处赶来。
  她原对害死自己儿子的喻文墨心怀痛恨,当下竟瞧见爱子尸身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任由那该死的小贱蹄子摆布。
  此情此景,怎能不让她气?
  “喻文墨,住手!”
  远远的就看见一道身影飞奔而来,村长夫人不顾一切地朝喻文墨扑了过去,口中嚷道:“你这贱人,害死我儿子不够,还不给他留个全尸。早知方才就不该心软,该让你直接在猪笼里淹死!”
  连额上的薄汗都来不及抹去,喻文墨头也没抬:“你等等,就只剩最后一针……”
  “啪!”
  喻文墨正欲辩解,却实实实在在地挨了村长夫人重重一记耳光。
  霎时间,侧脸是火辣辣的痛楚。
  紧接着嗡鸣入耳,搞得她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却仍是紧紧攥着手上的银针。
  救人不能等,晚一刻都有可能无法挽回一条性命。可是,被这一巴掌打得头晕目眩的她,怎么可能如平常一样快、准、到位的下针?
  喻文墨差点儿连针都没捏住。强忍着委屈与痛楚,喻文墨只是冷脸不语。
  “我的儿,你怎么这么命苦……”村长夫人还是哭哭唧唧的在未合盖的棺材旁泪眼朦胧,那声音嘶哑尖锐让人听了直叫人难受,后赶来的村长,却只是在一旁皱眉不语。
  一巴掌打完还不算数。
  哭过之后,村长夫人骂骂咧咧地一把夺过喻文墨手里的银针,狠狠的甩在地上,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恶毒之词都往喻文墨身上套:“别以为你表姐护着你,我就动不了你了。喻文墨你这害人性命的贱蹄子,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说话了?我今天就送你去见阎王,让你给我的儿子陪葬——!”
  说着激动,整个人跟一个疯婆子一样的村长夫人还要再打。
  却被反应过来的顾以沉拼命拦住:“喂,你冷静一点,先让文墨扎完最后一针。倘若成功,不就能救回你儿子的性命了吗?”
  “够了顾以沉,你又不是我亲生的儿子,凭什么拦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喻文墨的心思,她若能救我儿子,之前又为何害死了他?她又不是神仙大罗,不晓得你被这贱蹄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二人缠扭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文墨,你继续!”便是这般如此,顾以沉却仍是回首向喻文墨投以信任的目光,叫她继续医治。
  喻文墨抿了抿嘴。
  好,只要有一个人信她便好。
  毅然转身。
  手起针落,完成了整个疗程的最后一步。
  众人只觉顾以沉真的是中了邪,彻底被喻文墨迷惑得失了智,遂纷纷上前,意欲对他二人群起攻之。
  说时迟,那时快。
  正当喻文墨双手被人扭住,银针落地之时。
  那死气沉沉的棺木中却突然发作了一声巨响。随后便见棺中“尸首”直直坐了起来。
  被村民们断定已死的村长儿子,带了些憋气和呜咽地呼唤道:“娘!”
  一个字,满腔委屈,却把刚才还抓挠的村长夫人给叫熄了火。
  “醒了?村长儿子醒了?”周围的村民看着渐渐转醒棺材里的村长儿子一阵惊奇,明明刚才还气若悬丝,脸色惨白的人还躺在棺材里呢,喻文墨就这么扎了几针村长儿子就活过来了?
  周遭一众人,都被如今这等景况给吓呆了。
  有几个人发觉诈尸,觉得有些害怕,想要呼喊。
  却碍于这“诈尸”的不是别人,而是村长家儿子,他们就算害怕,此时此刻也不敢太明显地表现出来。
  而村长夫人却浑然不惧。她本以为自己失了儿子,那顾长卿一家兄弟几个又十分碍眼,所以心痛欲死。
  谁知,方才咽气,已经放入棺材准备下葬的儿子这就醒来了?
  顾氏扒拉开周围一众村名,更是将喻文墨连同顾以沉二人退了一个踉跄,哭天抢地地趴在自家儿子墓前:“哎呀我苦命的儿啊!”
  “醒了,醒了,村长儿子醒了!”
  周围人这才肯四散开来,让村长夫人的宝贝儿子好透透气。
  一时间只听哭哭笑笑的声音此起彼伏,十分吵嚷不开。
  而现下仿若置身事外,这村长儿子死而复生的喜悦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却是方才成为众矢之的的喻文墨跟顾以沉。
  喻文墨看看醒来的村长儿子,心里放松了些,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站起来,刚才被冰冷的河水浸泡现在整个人感觉有些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