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稀记得,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顾长卿了,——那个把自己捡回来的男人。顾长卿要是少赌一些、少喝些酒,是不是现在顾以沉的压力就会小一点呢?
  喻文墨问完以后,房间里又是一片寂静,顾以沉没有回答,只是手上的动作不停,帮着喻文墨上药。
  沉默有时候,就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
  而转移话题避而不答,往往更能佐证这沉默的逃避。
  上好药后,顾以沉自顾自的把红花油合起来,轻轻的放在喻文墨塌边的桌子上:“我去做早饭,你快些起来,早饭吃凉菜对身子不好。”
  说完这句话,他便出了门。
  “……”这算什么,不想回答?喻文墨看着顾以沉离开的背影,拉着被子在床上逗留了一会儿,便起身穿衣服,准备去吃饭。
  正巧,反正她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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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转瞬即逝,匆匆而过。
  却说过了几日,入冬下了大雪,整个天气都变得寒冷了许多,本来就畏惧严寒的喻文墨,更不愿意出门了,只愿意在顾家院子里转悠。
  看着顾以沉拿着犁地的工具走到了顾家后院,喻文墨也跟了过去,顾以沉一下一下地挥动着锄头,在顾家院子的小田地里种植庄稼。
  看着顾以沉挥洒汗水的姿势,喻文墨忍不住说了一句。
  “你待会儿在这些庄稼的旁边,弄些水防寒吧,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如果不防寒,很容易会让这些庄稼冻死。”喻文墨说了一句,这些都是现代带来的知识。
  很明显,顾以沉没有听说过这个防寒的方法,他听到喻文墨说的,有些狐疑地看了喻文墨一眼,不太相信喻文墨说的这办法。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不会拿这件事情骗你的。”喻文墨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她重复了一句,听到屋子里传来细碎的声音,便没有在这儿继续浪费时间。
  坐在大厅的顾以清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要带的行李,家徒四壁,他能带的也没多少。
  作为乡试第一,可谓是全村的希望。他这是要去进京赶考了,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走之前喻文墨便想到了这件事,所以特地留了些银两在自己的身上。
  见顾以清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打算要走,喻文墨急匆匆的进了大厅拦住他。
  “你着什么急啊?衣服带好了吗,盘缠够不够?”喻文墨一副关切的看着顾以清,倒是让他有些不太自在。
  有些憨憨的挠了挠头,顾以清讪笑着道:“大嫂你就别担心了,衣服已经带好了,本来也没两件冬衣,盘缠我哥给我准备了一些,我省着点花的话,到京城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好歹也和喻文墨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现在要走了,顾以清对喻文墨的态度还算好。
  喻文墨转身看了一眼院子里面的情况,顾以沉应该还在后面犁地:“你这是要上京赶考的,你只管好好做准备就行,其他的事情你也别管。”
  喻文墨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口袋丢给了顾以清,她不太放心地叮嘱着:“这里是五百两,你省着点花,财不外露,你可千万不要随随便便把这些银两给拿出来。”
  然而,她抬头就对上了顾以清一脸惊讶的目光。
  “五百两银子,你没给我开玩笑吧?大嫂,你哪来的这么多银两?”顾以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五百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见喻文墨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他下意识的拉开这口袋看了看,仔细一数,里面的数额和喻文墨说的刚刚合适,她居然这么有钱?看不出来啊!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大嫂你……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该不会是偷的吧?”不怪顾以清想法太多,主要是喻文墨跟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也没有出去挣钱,他们家又是一贫如洗的状态,喻文墨这么大方拿出五百两,实在让他感到惊讶。
  就像是从天上掉馅饼一样,让人想相信都难。
  但事实证明,的确就是天上掉馅饼。
  想起这音量可是原主的徒弟龙傲天送来的,可谓是雪中送炭。
  “这银子是怎么来的,你就不用知道了。”喻文墨却并没有说明,而是含糊其辞,搪塞过去道,“总之呢,你现在唯一要想的就是进京赶考的问题,盘缠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就别再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了,准备好了就赶紧上路吧。”
  喻文墨并不打算把这些银两的来头告诉面前的顾以清,若是顾以清知道了,一定会跟顾以沉说的。
  她从路瑜那里赎回来的玉佩,现在还揣在她的兜里,不知道该拿什么借口,还给顾以沉好呢。
  顾以清思量片刻,还是没有矫情:“好,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谢谢大嫂!”
  他直接收下了喻文墨给的银两,有了这些盘缠,他之后的问题再也不用担心了。顾以清拿上自己的包袱,喻文墨将他送到了顾家院子的门口。
  “你可得加油啊,咱们村子里就指望着你能出息一把了。”喻文墨伸手挥别了顾以清。
  满天飞雪下,泥土早就披上了一层银装,白茫茫的一片中,顾以清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化作了一个小黑点,彻底淹没在了这冰天雪地当中。
  顾以清已经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喻文墨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她转身还没走两步,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诶,俞丫头你等等!”
  带着说不清的熟悉感的声音传入耳中,喻文墨转身一看,牛老庄正在顾家院门前。他提着一篮子鸡蛋,还有些七七八八的农副产品,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敲响了顾家的大门。
  搓着双手,稍厚的嘴唇蠕动。牛老庄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一副憨厚老实之余,带着些愧疚的样子。
  刚开门的喻文墨旧伤未好,本来不适合起身,见状如此也直起腰背,扯出一个微笑道:“牛叔,您这是?”
  也亏得她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不然,她都认不出来眼前之人是谁。
  “俞丫头啊,牛叔对不起你,那天牛叔赶着牛进城卖鸡蛋去了,不知道那些人竟然对你做了这等混账事儿,浸猪笼可是要死人的啊……他们怎么敢!”
  牛老庄看着眼前单薄虚弱的女子,再想想方才行路不大爽利的顾以沉,忍不住竟抹起了眼泪来:
  “俞丫头,俺相信你,阿楠那娃儿命大,肯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绝对不是因为你,还有俺家那不争气的婆娘,因为害怕顾氏报复,竟然一句话也没敢出面帮你说啊。”
  之前,喻文墨借着502系统的帮助,将自己在水稻方面所知所学,倾囊相授。
  因为那件事,他家的水稻再没有根部发黑的病过,家里的收成也渐渐的好了起来。
  哪怕赋税高了三成,岁晏也有余粮,能够一家人饱腹。牛老找一直心生感激,只想等着从城里回来,把卖剩下的鸡蛋都送来顾家。
  谁知道,这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啊?
  他们承了这俞丫头的帮忙,却在人家最危难的时刻未曾相救。这,这实在是有违道义,令他羞愧万分!
  被人如此冤枉泼脏水,还被打晕险些浸猪笼而死,若说怨怼,喻文墨心中不是没有。
  但她只怨撒泼打滚的刘霜花,和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墙头草。
  她喻文墨,分得清是非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