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一路走好。”
  予渡闷哼一声。
  似是不忍心。她侧过脸,掩去了眸中的动容,方才还潋滟的双眸,此刻却是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静、淡漠。
  半分媚态也没有,一点情动也不曾。
  血染了她的素手,也染红了她的眉心,她都不皱一下眉头。一如方才亲手杀掉孙若炎的予渡。
  冷静,冷面,冷情,冷心,冷血。
  杀手如是。
  “……”
  予渡机械地低下头,视线落在了心口插.着的匕首之上,匕首染了血。赫然,是他昨日扔掉的那一把。
  在匕首刺过来的那一刻,予渡的确能够及时退后避开,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做,最终也没有这么做。
  蓦地,他竟非常轻的笑了一下。
  像是须臾间,花开的初春。予渡的心脏似乎被匕首刺穿了一大片,血顷刻间染红了她拿着匕首的纤纤素手,予渡哑着声,微微苦笑着。
  “我、不该……”
  捧着她脸颊的指尖,缓缓地挪到了她那双动人的灵眸旁边。
  那双澄澈的眼睛里,现在却装着他看不透的深沉,映着陌生的冷意与无情。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看透过她。
  “……对你心软。”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冒然闯进他的视线。明明长的压根就不好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丑,他却觉得,她出奇的顺眼。
  特别是那双眼睛,不染丝毫污垢。
  世界,在此刻出奇的寂静。
  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他再也没了力气,指尖无力的自她的眼睑处滑落,痒痒的,像是羽毛挠到了心底一样。
  他明知道,那是一个局。
  就等着,他傻傻的往里边跳的局。可他一次又一次的心软,一次比一次的禁不住,——沦陷。
  心之所向,情难自禁。
  再也撑不住眼皮的沉重,他倒在了地上,心口竖着的匕首,那么的刺目。喻文墨从始至终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有时候就是要做对的事情,哪怕内心万分痛苦。
  有生之年,胭脂从来不会想到,她好不容易摆脱了手上端茶倒水的活儿,急匆匆的赶过来,看到的便是雅间内的两具尸体。
  而那个身为罪魁祸首的女人,正穿着一身白纱,直直的站立在尸体的旁边。
  “公子!”
  那个倒在地上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心口骤然一痛,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针脚,不断的在扎一样。胭脂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径自的抱起予渡的尸体。
  干净而颤抖的手。
  在此刻染上了予渡心口汩汩不止的血液,她探了探他的鼻息,却什么声息也没有感触到。
  予渡予渡……予我,渡一浮生。
  “公子。”她哭了,“非……非铭,非铭!”
  像是完全忽视了身边的喻文墨,胭脂竟不自觉的喊出了予渡的真名。恍惚间,她有些怔愣,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叫过公子了?
  并不算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喻文墨只是在一旁看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做,全程在一旁看着的旁观者一样。
  她淡淡的道了一句:“若是你没有想要毁我清白,说不定,他还能再多活几个时辰。”
  是了,如果胭脂没想过打晕喻文墨,再把她的初夜交送给孙若炎,那么便不会有现在这般景象。至少,喻文墨是打算夜半三更再动手的,绝不会是在用午膳的时间。
  计划,到底还是赶不上变化。
  “为什么?”
  颤抖着声音,胭脂红着眼,猛然抬头,对着喻文墨厉声质问道:“他三番四次的维护你,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你心软,甚至是他的心,他都把它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他的命?你还是人吗!?”
  作为一个拥有着良好的职业素质,与为人处事不废话,有风度的杀手,喻文墨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很抱歉,但这是任务。”
  无动于衷,心如止水。
  她的目标任务从始至终只有予渡一个人,没必要再杀掉胭脂。但,即使是面对自己讨厌的人,也要彬彬有礼,这是一种风度。
  公式化的回答,却彻底激怒了胭脂。
  “你不是云然,你,你果然是卧底!”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胭脂贝齿咬着下唇,猩红着眼睛。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决。
  古井无波的眼神,静的似如一滩死水。喻文墨就这样静静的盯着胭脂,给人以居高临下的感觉,却不带任何意味的。
  看着一个女人,为一个死人疯癫。
  无法自拔,不愿他拔。
  拔起予渡心口的匕首,胭脂势如破竹的便要一刀抹了喻文墨的脖子:“我要杀了你,替非铭报仇!”
  那削铁如泥的匕首,闪着嗜血的冷光,竟一时恍了眼睛。歇斯底里的,带着无尽恨意的。
  嫉妒蒙蔽了双眼,猩红浸染了瞳孔。有时候,仇恨可以排江倒海的,淹没掉人所有的理智,那么轻而易举的。
  明知道是送死,还不惜孤注一掷。
  丝毫没有眨眼,看准时机,喻文墨一个反手便卸了她的手腕,匕首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她将胭脂反扣住,下手毫不留情的,将胭脂按压在了地上。力道之大,挣扎都是无用。
  胭脂不是喻文墨的目标任务,但这并不代表,喻文墨可以容忍她对自己下杀手。注定势不两立的人,快刀斩乱麻地解决掉不就好了。
  胭脂面色微变,不对,这不是蛮力,莫非是……内力的威压?
  “怎、怎么可能……你不是没有内力的吗?!”被按压在地上的胭脂想要挣开,却发现身子动弹不得丝毫。
  喻文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神就像是盯着砧板上的鱼肉一样:“胭脂姑娘,服丹药将内力隐藏,可不等于就是没有。”
  不对,这武功,绝对远远在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