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类
裒屈、宋诸赋,定名《楚辞》,自刘向始也。后人或谓之骚,故刘勰品论《楚辞》,以《辨骚》标目。考史迁称“屈原放逐,乃著离骚”,盖举其最著一篇。《九歌》以下,均袭《骚》名,则非事实矣。《隋志》集部以《楚辞》别为一门,历代因之。盖汉、魏以下,赋体既变,无全集皆作此体者。他集不与《楚辞》类,《楚辞》亦不与他集类,体例既异,理不得不分著也。杨穆有《九悼》一卷,至宋已佚。晁补之、朱子皆尝续编,然补之书亦不传,仅朱子书附刻《集注》后。今所传者,大抵注与音耳。注家由东汉至宋,递相补苴,无大异词。迨於近世,始多别解。割裂补缀,言人人殊。错简说经之术,蔓延及於词赋矣。今并刊除,杜窜乱古书之渐也。
△《楚辞章句》十七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汉王逸撰。逸字叔师,南郡宜城人。顺帝时官至侍中。事迹具《后汉书文苑传》。旧本题“校书郎中”,盖据其注是书时所居官也。初,刘向裒集屈原《离骚》、《九歌》、《天问》、《九章》、《远游》、《卜居》、《渔父》,宋玉《九辨》、《招魂》,景差《大招》,而以贾谊《惜誓》,淮南小山《招隐士》,东方朔《七谏》,严忌《哀时命》,王褒《九怀》及向所作《九叹》,共为《楚辞》十六篇。是为总集之祖。逸又益以己作《九思》与班固二叙为十七卷,而各为之注。其《九思》之注,洪兴祖疑其子延寿所为。然《汉书》《地理志》、《艺文志》即有自注,事在逸前。谢灵运作《山居赋》,亦自注之。安知非用逸例耶?旧说无文,未可遽疑为延寿作也。陈振孙《书录解题》载,有《古文楚辞释文》一卷,其篇第首《离骚》,次《九辨》、《九歌》、《天问》、《九章》、《远游》、《卜居》、《渔父》、《招隐士》、《招魂》、《九怀》、《七谏》、《九叹》、《哀时命》、《惜誓》、《大招》、《九思》,迥与今本不同。兴祖据逸《九章》注中,称皆解於《九辨》中,知古本《九辨》在前,《九章》在后。
振孙又引朱子之言,据天圣十年陈说之序,谓旧本篇第混并,乃考其人之先后,重定其篇第,知今本为说之所改。则自宋以来,已非逸之旧本。又黄伯思《东观馀论》谓逸注《楚辞》,序皆在后,如《法言》旧本之例,不知何人移於前。则不但篇第非旧,并其序亦非旧矣。然洪兴祖《考异》,於“离骚经”下注曰:“释文第一”,无“经”字。而逸注明云:“离,别也。骚,愁也。经,径也。”
则逸所注本确有“经”字,与释文本不同。必谓《释文》为旧本,亦未可信,姑存其说可也。逸注虽不甚详赅,而去古未远,多传先儒之训诂。故李善注《文选》,全用其文。《抽思》以下诸篇注中,往往隔句用韵。如“哀愤结縎,虑烦冤也。
哀悲太息,损肺肝也。心中结屈,如连环也”之类,不一而足。盖仿《周易象传》之体,亦足以考证汉人之韵。而吴棫以来谈古韵者,皆未徵引,是尤宜表而出之矣。
△《楚辞补注》十七卷(内府藏本)
宋洪兴祖撰。兴祖字庆善。陆游《渭南集》有兴祖手帖跋,称为“洪成季庆善”,未之详也。丹阳人。政和中登上舍第。南渡后召试,授秘书省正字。历官提点江东刑狱,知真州、饶州。后忤秦桧,编管昭州,卒。事迹具《宋史儒林传》。周麟之《海陵集》有兴祖《赠直敷文阁制》,极褒其编纂之功。盖桧死乃昭雪也。案陈振孙《书录解题》列《补注楚辞》十七卷、《考异》一卷。称“兴祖少时,从柳展如得东坡手校十卷。凡诸本异同,皆两出之。后又得洪玉父而下本十四五家,参校遂为定本,始补王逸《章句》之未备者。成书又得姚廷辉本,作《考异》,附古本释文之后。又得欧阳永叔、孙莘老、苏子容本於关子东、叶少协,校正以补《考异》之遗”云云。则旧本兼载释文,而《考异》一卷附之,在《补注》十七卷之外。此本每卷之末有汲古后人毛表字奏叔依古本是正印记,而《考异》已散入各句下,未知谁所窜乱也。又目录后有兴祖《附记》,称鲍钦止云:“《辨骚》非《楚辞》本书,不当录。班固二序,旧在《九叹》之后,今附於第一通之末”云云。此本《离骚》之末有班固二序,与所记合。而刘勰《辨骚》一篇仍列序后,亦不详其何故。岂但言其不当录,而未敢遽删欤?汉人注书,大抵简质,又往往举其训诂,而不备列其考据。兴祖是编,列逸注於前,而一一疏通、证明、补注於后,於逸注多所阐发。又皆以“补曰”二字别之,使与原文不乱,亦异乎明代诸人妄改古书,恣情损益。於楚辞诸注之中,特为善本。故陈振孙称其用力之勤,而朱子作《集注》,亦多取其说云。
△《楚辞集注》八卷、《辨证》二卷、《后语》六卷(内府藏本)
宋朱子撰。以后汉王逸《章句》及洪兴祖《补注》二书详於训诂,未得意旨。
乃隐括旧编,定为此本。以屈原所著二十五篇为《离骚》,宋玉以下十六篇为《续离骚》。随文诠释,每章各系以兴、比、赋字,如《毛诗》传例。其订正旧注之谬误者,别为《辨证》二卷附焉,自为之序。又刊定晁补之《续楚辞》、《变离骚》二书,录荀卿至吕大临凡五十二篇,为《楚辞后语》,亦自为之序。
《楚辞》旧本有东方朔《七谏》、王褒《九怀》、刘向《九叹》、王逸《九思》,晁本删《九思》一篇。是编并削《七谏》、《九怀》、《九叹》三篇,益以贾谊二赋。陈振孙《书录解题》谓以“《七谏》以下,词意平缓,意不深切,如无病而呻吟者也”。晁氏《续离骚》凡二十卷,《变楚辞》亦二十卷。《后语》删为六卷,去取特严。而扬雄《反骚》为《旧录》所不取者,乃反收入。《自序》谓:“欲因《反骚》而著苏氏、洪氏之贬词,以明天下之大戒也。”周密《齐东野语》记绍熙内禅事曰:“赵汝愚永州安置,至衡州而卒,朱熹为之注《离骚》以寄意焉。”然则是书大旨在以灵均放逐寓宗臣之贬,以宋玉《招魂》抒故旧之悲耳?
固不必於笺释音叶之间,规规争其得失矣。
△《离骚草木疏》四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宋吴仁杰撰。仁杰有《古周易》,已著录。是编末有仁杰庆元丁巳自序,谓梁刘杳有《草木疏》二卷,见於本传。其书已亡。杳疏凡王逸所集者皆在焉,仁杰独取二十五篇疏之。其大旨谓《离骚》之文,多本《山海经》,故书中引用,每以《山海经》为断。若辨“夕揽洲之宿莽”句,引《朝歌》之“山有莽草焉”为据,驳王逸旧注之非。其说甚辨。然骚人寄兴,义不一端。琼枝、若木之属,固有寓言;澧兰、沅芷之类,亦多即目。必举其随时抒望,触物兴怀,悉引之於大荒之外,使灵均所赋,悉出伯益所书,是泽畔行吟,主於侈其博赡,非以写其哀怨,是亦好奇之过矣。以其徵引宏富,考辨典核,实能补王逸训诂所未及。以视陆玑之疏《毛诗》、罗愿之翼《尔雅》,可以方轨并驾,争骛后先,故博物者恒资焉。迹其赅洽,固亦考证之林也。此本为影宋旧钞,末有庆元庚申方灿跋。
又有校正姓氏三行。盖仁杰官国子学录时,属灿刊於罗田者。旧版散佚,流传颇罕。写本仅存,亦可谓艺林之珍笈矣。
△《钦定补绘离骚全图》二卷国朝萧云从原图,乾隆四十七年奉敕补绘。云从字尺木,当涂贡生。考《天问序》,称“屈原放逐,彷徨山泽,见楚有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图画天地山川神灵琦玮谲佹及古圣贤怪物异事,因书其壁,呵而问之”。是《天问》一篇,本由图画而作。后世读其书者,见所徵引,自天文、地理、虫鱼、草本与凡可喜、可愕之物,无不毕备,咸足以扩耳目而穷幽渺,往往就其兴趣所至,绘之为图。
如宋之李公麟等,皆以此擅长。特所画不过一篇一章,未能赅极情状。云从始因其章句,广为此图。当时咸推其工妙,为之镌刻流传。原本所有,只以三闾大夫、郑詹尹、渔父合绘一图,冠於卷端。及《九歌》为九图,《天问》为五十四图。
而《目录》、《凡例》所称《离骚经》、《远游》诸图,并已阙佚。《香草》一图,则自称有志未逮。核之《楚辞》篇什,挂漏良多。皇上几馀披览,以其用意虽勤,而脱略不免。特命内廷诸臣,参考厘订,各为补绘。於《离骚经》则分文析句,次为三十二图。又《九章》为九图,《远游》为五图,《九辨》为九图,《招魂》为十三图。《大招》为七图,《香草》为十六图。於是体物摹神,粲然大备。不独原始要终,篇无剩义;而灵均旨趣,亦藉以考见其比兴之原。仰见大圣人游艺观文,意存深远;而云从以绘事之微,荷蒙宸鉴,得为大辂之椎轮,实永被荣施於不朽矣。
△《山带阁注楚辞》六卷、《楚辞馀论》二卷、《楚辞说韵》一卷(通行本)
国朝蒋骥撰。骥字洓塍,武进人。是书《自序》题康熙癸巳,而《馀论》上卷有“庚子以后复见安溪李氏《离骚解义》”之语,盖《馀论》又成於注后也。
注前冠以《史记屈原列传》、沈亚之《屈原外传》、《楚世家》节略,以考原事迹之本末。次以《楚辞》地理,列为五图,以考原涉历之后先。所注即据事迹之年月、道里之远近,以定所作之时地。虽穿凿附会,所不能无;而徵实之谈,终胜悬断。《馀论》二卷,驳正注释之得失,考证典故之同异。其间诋诃旧说,颇涉轻薄。如以“少司命”为月下老人之类,亦几同戏剧,皆乖著书之体。而汰其冗芜,简其精要,亦自瑕不掩瑜。《说韵》一卷,分以字母,通以方音。又博引古音之同异,每部列“通韵”、“叶韵”、“同母叶韵”三例,以攻顾炎武、毛奇龄之说。夫“双声互转”、“四声递转”之二例,沙随程迥已言之,非骥之创论。然实不知先有声韵,后有字母,声韵为古法,字母为梵学,而执末以绳其本。至於五方音异,自古已然,不能谓之不协,亦不能执以为例。黄庭坚词用蜀音,以“笛”韵“竹”。《林外词》用闽音,以“扫”韵“锁”。是可据为典要,谓宋韵尽如是乎?又古音一字而数叶,亦如今韵一字而重音。“佳”字“佳”、“麻”并收,“寅”字“支”、“真”并见,是即其例。使非韵书俱在,亦将执其别音攻今韵之部分乎?盖古音本无成书,不过后人参互比校,择其相通之多者,区为界限。犹之九州列国,今但能约指其地,而不能一一稽其犬牙相错之形。骥不究同异之由,但执一二小节,遽欲变乱其大纲,亦非通论。以其引证浩博中亦间有可采者,故仍从原本,与《馀论》并附录焉。
──右“楚辞类”六部,六十五卷,皆文渊阁著录。
○楚辞类存目△《天问天对解》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宋杨万里撰。万里有《易传》,已著录。是书取屈原《天问》、柳宗元《天对》,比附贯缀,各为之解。已载入《诚斋集》中,此其别行本也。训诂颇为浅易。其间有所辨证者,如《天问》“雄虺九首,儵忽焉在”,引《庄子》“南方之帝曰儵,北方之帝曰忽”,证王逸注“电光”之误。特因《天对》“儵忽之居帝南北海”而为之说。又如《天问》“鲮鱼何所,魀堆焉处”,独谓“堆”当为“雀”,“魀雀在北号山,如鸡虎爪食人”,证王逸注“奇兽”之误。
亦因《天对》“魀雀在北号,惟人是食”而为之说。未尝别有新义也。
△《楚辞集解》八卷、《蒙引》二卷、《考异》一卷(两淮监政采进本)
明汪瑗撰。瑗字玉卿,歙县人。是书《集解》八卷,惟注屈原诸赋,而宋玉、景差以下诸篇弗与。《蒙引》二卷,皆辨证文义。《考异》一卷,则以王逸、洪兴祖、朱子三本互校其字句也。《楚辞》一书,文重义隐,寄托遥深。自汉以来,训诂或有异同,而大旨不相违舛。瑗乃以臆测之见,务为新说以排诋诸家。其尤舛者,以“何必怀故都”一语为《离骚》之纲领,谓实有去楚之志而深辟,洪兴祖等谓原惓惓宗国之非。又谓原为圣人之徒,必不肯自沉於水,而痛斥司马迁以下诸家言死於汨罗之诬。盖掇拾王安石《闻吕望之解舟》诗、李壁注中语也。亦可为疑所不当疑,信所不当信矣。
△《离骚草木疏补》四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屠本畯撰。本畯有《闽中海错疏》,已著录。是书以宋吴仁杰《离骚草木疏》多有未备,特於“香草”类增入麻、秬、黍、薇、藻、稻、粢、麦、粱八种,於“嘉木”类增入枫、梧二种。其馀於仁杰疏多所删汰。自谓明简过之,而实则反失之疏略。又每类冠以《离骚》本文及王逸《注》,拟於诗之《小序》,亦无关宏旨,徒事更张。至仁杰谓宿莽非卷葹,斥王逸《注》及郭璞《尔雅注》之误。
本畯是书,引罗愿《尔雅翼》以明之。不知其引《南越志》“宁乡草名卷葹,江淮间谓之宿莽”者,正主郭之说。不免自相剌谬,尤失於考证矣。
△《楚骚协韵》十卷、附《读骚大旨》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屠本畯撰。此本惟题曰屠畯,盖未改名以前刻也。本畯以朱子《楚辞集注》韵为未备,故广为此书。然所增实未尽当。古无韵书,各以方音取读。方音南北互殊,不免大同而小异。如《离骚》“朕皇考曰伯庸,维庚寅吾以降”,“降”读户工切。又“重之以修能,纫秋兰以为佩”,“能”读奴来切。皆古音也。至“肇锡予以嘉名,字余曰灵均”,则方音矣。江以南“真”、“庚”互叶,今世尚然。本畯必读名弥延反、均居员反,殊为牵合。本畯又好取《说文》字体改今楷法,以为楚骚文字在小篆未变之前,写《楚辞》宜用小篆分草。今刊本虽用隶书,然宜以六书善本正其差讹。夫隶体与分草之兴,初不相远。且意取简易,与篆固殊。若尽依《说文》改变形体,以为能守六书之义,转为烦重。则但作篆可耳,奚以隶为?是亦好奇之过也。
△《楚辞听直》八卷、《合论》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黄文焕撰。文焕有《诗经考》,已著录。崇祯中,文焕坐黄道周党下狱,因在狱中著此书。盖借屈原以寓感。其曰“听直”,即取原《惜诵》篇中“皋陶听直”语也。其例凡评谓之“品”,注谓之“笺”。《九歌》、《九章》诸篇标题下又有“总品”。其篇次首《离骚》,次《远游》,次《天问》,次《九歌》,次《渔父》,次《卜居》,次《九章》。又据王逸之注,以《大招》或称屈原。
又据司马迁《屈原贾生传赞》有“读原《离骚》、《招魂》、《哀郢》”语,并以《大招》、《招魂》附於篇末,与旧本皆异。《合论》一卷,即以发明“听直”之旨。有合论一篇者,《听离骚》、《听远游》、《听天问》、《听九歌》、《听卜居、渔父》、《听九章》、《听二招》七篇是也。有合论全书者,《听忠》、《听孝》、《听年》、《听次》、《听复》、《听芳》、《听玉》、《听路》、《听女》、《听礼》十篇是也。大抵借抒牢骚,不必尽屈原之本意。其词气傲睨恣肆,亦不出明末佻薄之习也。
△《楚辞评林》八卷(内府藏本)
明沈云翔编。云翔字千亻刃,庆城人。是书成於崇祯丁丑。因朱子《集注》杂采诸家之说,标识简端,冗碎殊甚。盖坊贾射利之本也。
△《天问补注》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是编以朱子《楚辞集注》於《天问》一篇多所阙疑,又谓世或牵引《天问》,造饰襞积,因以为说,而浅陋者更且牵引而注之。奇龄喜摭朱子之失,故为之补注。前为《总论》,后凡三十四条,皆先列《天问》原文,次列《集注》,而后以补注继之。亦间有所疏证。
然语本恍惚,事多奇诡,终属臆测之词,不能一一确证也。
△《楚辞灯》四卷(内府藏本)
国朝林云铭撰。云铭字西仲,侯官人。顺治戊戌进士。官徽州府通判。王晫《今世说》称:“云铭少嗜学,每探索精思,竟日不食。暑月家僮具汤请浴,或和衣入盆。里人皆呼为‘书痴’。”然观所著诸书,实未能深造。是编取《楚辞》之文,逐句诠释。又每篇为《总论》,词旨浅近,盖乡塾课蒙之本。江宁朱冀尝作《离骚辨》一卷,攻云铭之说甚力。然二人均以时文之法解古书,亦同浴而讥裸裎也。其於《九章》篇次,自《涉江》以下,皆易其旧。曰《惜诵》第一、《思美人》第二、《抽思》第三、《涉江》第四、《橘颂》第五、《悲回风》第六、《惜往日》第七、《哀郢》第八、《怀沙》第九。考王逸注称:“屈原放於江南之野,思君念国,忧心罔极,故复作《九章》。”盖以《九章》皆放江南时作。云铭此编,谓《惜诵》为怀王见疏之后,又进言得罪而作,时但见疏而未尝放。本传所谓“不复在位者”,以不复在左徒之位,未尝不在朝也。其《思美人》、《抽思》乃怀王置之於外时作,然此时在汉北,尚与江南之野无涉。惟《涉江》、《橘颂》、《悲回风》、《惜往日》、《哀郢》、《怀沙》六篇,始是顷襄放之江南所作。如此说来,既与本传使齐及谏释张仪、谏入武关数事不相碍;且与《思美人》、《抽思》章称“造都为南行,朝臣为南人”及“来集汉北”等语、《哀郢》章“仲春东迁,逍遥来东,西思故都”等语,一一印合云云。然此说本明黄文焕《楚辞听直》,亦非其创解也。
△《离骚经注》一卷、《九歌注》一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国朝李光地撰。光地有《周易观彖》,已著录。案《史记》但称“屈原著《离骚》”,至王逸注本,始於《离骚》加“经”字,而《九歌》、《九章》加“传”字。此称《离骚经》,从逸本也。所注皆推寻文意,以疏通其旨,亦颇简要。然《楚辞》实诗赋之流,未可说以诂经之法。至《国殇》、《礼魂》二篇,向在《九歌》之末。古人以九纪数,实其大凡之名,犹《雅》、《颂》之称“什”。
故篇十有一,仍题曰“九”。光地谓当止於九篇,竟不附载,则未免拘泥矣。
△《离骚经解》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方楘如撰。楘如字文辀,淳安人。康熙丙戌进士。官丰润县知县。是编所解甚略,无所考证发明。原附刻《集虚斋学古文》后,今析出别著录焉。
△《离骚解》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顾成天撰。成天字良哉,娄县人。雍正庚戌进士。官翰林院侍讲。是编成於乾隆辛酉。大旨深辟王逸以来求女譬求君之说,持论甚正。然词赋之体与叙事不同,寄托之言与庄语不同,往往恍惚汗漫,翕张反覆,迥出於蹊径之外,而曲终乃归於本意。疏以训诂,核以事实,则刻舟而求剑矣。《离骚》之末曰:“陟升皇之赫戏兮,忽临睨夫旧乡。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即终之以“乱曰”云云,大意显然,以前皆文章之波澜也。不通观其全篇,而句句字字必求其人以实之,反诋古人之疏舛,是亦苏轼所谓“作诗必此诗”也。
△《楚辞九歌解》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顾成天撰。其说以《湘君》、《湘夫人》为一篇,《大司命》、《少司命》为一篇,并十一篇为九,以合《九歌》之数。说尚可通。至於每篇所解,大抵以林云铭《楚辞灯》为蓝本,而加以穿凿附会。如《河伯篇》云:“九河属韩、魏之境,而昆仑在秦之墟。韩、魏不能蔽秦,而东诸侯始无宁日。‘与女游兮九河’,武关之要盟也。‘冲风起兮横波’,伏兵之劫行也。‘登昆仑兮四望’,留秦而不返也。‘灵何为兮水中,朝章台如藩臣’,不与抗礼也。‘与女游兮河渚,流澌纷兮来下’,冬卒而春归其丧也。”则全归之於怀王。又《山鬼篇》云:“楚襄王游云梦,梦一妇人,名曰瑶姬。通篇辞意,似指此事。”则又归之於巫山神女。屈原本旨,岂其然乎!
△《读骚列论》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顾成天撰。此书又举《九章》以下诸篇未及作解者,一一评其大意。谓《离骚》之作在顷襄之世,屈原之死乃身殉怀王,力辟《史记》记事之谬。谓《九章》《惜诵》、《惜往日》二篇为伪托,定为河洛间人所作。谓《卜居》亦为伪托,定为战国人所作。谓《渔父》即庄周。谓《招魂》、《大招》皆招怀王。
其说皆不免武断。至《思美人》篇“托玄鸟而致词”句,谓因张仪生出“鸟”字,因商於生出“玄鸟”字,其说尤不可解矣。
△《离骚中正》(无卷数,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国朝林仲懿撰。仲懿有《南华本义》,已著录。是编首载《读离骚管见》数则,谓屈原之赋以执中为宗派,主敬为根柢。自叙学问本领,陈述帝王心法,与四子书相表里。其说甚迂,故所释类多穿凿。如释“名余曰正则,字余曰灵均”,谓屈子窃取子思之道,所言正则、灵均,与《中庸》“天命之性,率性之道”相合。是果骚人之本意乎?
△《屈骚心印》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夏大霖撰。大霖字用雨,号梅皋,衢州西安人。是编成於乾隆甲子,因林云铭《楚辞灯》而改订之。据其自述,自林本以外,所见惟朱子、来钦之、黄维章三家本。其论韵称沈约为晋人。所引据者亦不过李渔《笠翁诗韵》、蔡方炳《广舆记》诸书。前有毛以阳评,谓朱子未暇注《楚辞》,今本出后人之附会,尤不知何据也。
△《楚辞新注》八卷(陕西巡抚采进本)
国朝屈复撰。复字悔翁,蒲城人。是编采合《楚辞》旧注,而自以新意疏解之。复颇工诗,故能求骚人言外之意,与拘言诠、涉理路者有殊。而果於师心,亦往往臆为变乱。如《离骚》“曰黄昏以为期兮”二句,指为衍文。《天问》一篇,随意移置其前后,谓之错简。《九歌》末《礼魂》一章,欲改为《礼成》,以为《九歌》之“乱辞”。大抵皆以意为之,无所依据也。
△《楚辞章句》七卷(山东巡抚采进本)
国朝刘梦鹏撰。梦鹏有《春秋义解》,已著录。是书就诸本字句异同。参互考订,亦颇详悉。然不注某字出某本,未足依据。至於篇章次第,窜乱尤多。如二卷《九歌》内《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本各自标题,而删除《湘夫人》、《少司命》之名,称《湘君》前后篇、《司命》前后篇。六卷《九章》内删《抽思》、《橘颂》之目,统为《哀郢》,又移置其先后。均不知何据。又误以《史记》叙事之文为屈平之语,遂合《渔父》、《怀沙》为一篇。
删去《渔父歌》,而增入乃作《怀沙之赋》。其辞曰九字,尤以意为之也。
──右“楚辞类”十七部,七十五卷,内一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别集类一集始於东汉。荀况诸集,后人追题也。其自制名者,则始张融《玉海集》。
其区分部帙,则江淹有《前集》,有《后集》。梁武帝有诗赋集,有文集,有别集;梁元帝有集,有小集;谢朓有集,有逸集;与王筠之一官一集,沈约之正集百卷,又别选集略三十卷者,其体例均始於齐梁。盖集之盛,自是始也。唐宋以后,名目益繁。然隋、唐志所著录,《宋志》十不存一。《宋志》所著录,今又十不存一。新刻日增,旧编日减,岂数有乘除欤?文章公论,历久乃明。天地英华所聚,卓然不可磨灭者,一代不过数十人。其馀可传可不传者,则系乎有幸有不幸。存佚靡恒,不足异也。今於元代以前,凡论定诸编,多加甄录。有明以后,篇章弥富,则删薙弥严。非曰沿袭恒情,贵远贱近,盖阅时未久,珠砾并存,去取之间,尤不敢不慎云尔。
△《扬子云集》六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汉扬雄撰。案《汉书艺文志》、《隋书经籍志》、《唐书艺文志》皆载雄集五卷。其本久佚。宋谭愈始取《汉书》及《古文苑》所载四十馀篇,仍辑为五卷,已非旧本。明万历中,遂州郑朴又取所撰《太玄》、《法言》、《方言》三书及类书所引《蜀王本纪》、《琴清英》诸条,与诸文赋合编之,厘为六卷,而以逸篇之目附卷末。即此本也。雄所撰诸箴,《古文苑》及《中兴书目》皆二十四篇。惟晁公武《读书志》称二十八篇,多《司空》、《尚书》、《博士》、《太常》四篇。是集复益以《太官令》、《太史令》为三十篇。考《后汉书班固传》注引雄《尚书箴》,《太平御览》引雄《太官令》、《太史令》二箴,则朴之所增,未为无据。然考《汉书胡广传》,称雄作十二州箴、二十五官箴,其九箴亡。则汉世止二十八篇。刘勰《文心雕龙》称卿尹州牧二十五篇,则又亡其三,不应其后复出。且《古文苑》载《司空》等四箴,明注崔骃、崔瑗之名。
叶大庆《考古质疑》又摘《初学记》所载《润州箴》中乃有“六代都兴”之语,则诸书或属误引,未可遽定为雄作也。是书之首又冠以雄《始末辨》一篇,乃焦竑笔乘之文。谓“《汉书》载雄仕莽,作符命投阁,年七十一,天凤五年卒。考雄至京见成帝,年四十馀。自成帝建始改元至天凤五年,计五十有二岁。以五十二合四十馀,已近百年,则与年七十一者又相牴牾。又考雄至京,大司马王音奇其文,而音薨於永始初年。则雄来必在永始之前,谓雄为仕於莽年者妄也”云云。
近人多祖其说,为雄讼枉。案《文选》任昉所作《王文宪公集序》“家谍”字下,李善注引刘歆《七略》曰:“子云家谍言,以甘露元年生。《汉书成帝纪》载,行幸甘泉、行幸长杨宫并在元延元年己酉。上距宣帝甘露元年戊辰,正四十二年,与四十馀之数合。其后元延凡五年,绥和凡二年,哀帝建平凡四年,元寿凡二年,平帝元始凡五年,孺子婴凡三年,王莽始建国凡五年,积至天凤五年,正得七十一年,与七十一卒之数亦合。其仕莽十年,毫无疑义。”竑不考祠甘泉、猎长杨之岁,而以成帝即位之建始元年起算,悖谬殊甚。惟王音卒岁,实与雄传不合。然“音”字为“根”字之误,宋祁固已言之。其文载今本《汉书》注中,竑岂未见耶?
△《蔡中郎集》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汉蔡邕撰。《隋志》载后汉左中郎将蔡邕集十二卷。注曰梁有二十卷,录一卷。则其集至隋已非完本。《旧唐志》乃仍作二十卷,当由官书佚脱,而民间传本未亡,故复出也。《宋志》著录仅十卷,则又经散亡,非其旧本矣。此本为雍正中陈留所刊。文与诗共得九十四首。证以张溥《百三家集》刻本,多寡增损,互有出入。卷首欧静序论姜伯淮、刘镇南碑断非邕作。以年月考之,其说良是。
张本删去刘碑,不为无见。然以伯淮为邕前辈,宜有邕文,遂改建安二年为熹平二年,则近於武断矣。张本又载《荐董卓表》,而陈留本无之。其事范书不载,或疑为后人赝作。然刘克庄《后村诗话》已排诋此表,与扬雄《剧秦美新》同称。
则宋本实有此文,不自张本始载。后汉诸史,自范、袁二家以外,尚有谢承、薛莹、张璠、华峤、谢沈、袁崧、司马彪诸家,今皆散佚,亦难以史所未载,断其事之必无。或新本刊於陈留,以桑梓之情,欲为隐讳,故削之以灭其迹欤?
△《孔北海集》一卷(编修朱筠家藏本)
汉孔融撰。案魏文帝《典论论文》称“孔氏卓卓,信含异气。笔墨之性,殆不可胜”。《后汉书》融本传亦曰:“魏文帝深好融文辞,叹曰:‘扬、班俦也。’募天下有上融文章者,辄赏以金帛。所著诗、颂、碑文、论议、六言、策文、表檄、教令、书记凡二十五篇。《隋书经籍志》载汉少府孔融集九卷。注曰梁十卷,录一卷。则较本传所记已多增益。新、旧《唐书》皆作十卷,盖犹梁时之旧本。《宋史》始不著录,则其集当佚於宋时。此本乃明人所掇拾。凡表一篇、疏一篇、上书三篇、奏事二篇、议一篇、对一篇、教一篇、书十六篇、碑铭一篇、论四篇、诗六篇,共三十七篇。其《圣人优劣论》,盖一文而偶存两条,编次者遂析为两篇,实三十六篇也。张溥《百三家集》亦载是集,而较此本少《再告高密令教》、《告高密县僚属》二篇。大抵捃拾史传类书,多断简残章,首尾不具。
不但非隋唐之旧,即苏轼《孔北海赞序》称读其所作《杨氏四公赞》,今本亦无之。则宋人所及见者,今已不具矣。然人既国器,文亦鸿宝。虽阙佚之馀,弥可珍也。其六言诗之名见於本传,今所传三章,词多凡近。又皆盛称曹操功德,断以融之生平,可信其义不出此。即使旧本有之,亦必黄初间购求遗文,赝托融作以颂曹操,未可定为真本也。流传既久,姑仍旧本录之,而附纠其伪於此。集中诗文,多有笺释本事者,不知何人所作。奏疏之类,皆附缀篇末。书教之类,则夹注篇题之下。体例自相违异。今悉夹注篇题之下,俾画一焉。
△《曹子建集》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魏曹植撰。案《魏志》植本传,景初中,撰录植所著赋颂、诗铭、杂论凡百馀篇,副藏内外。《隋书经籍志》载《陈思王集》三十卷。《唐书艺文志》作二十卷,然复曰又三十卷。盖三十卷者,隋时旧本;二十卷者,为后来合并重编。实无两集。郑樵作《通志略》,亦并载二本。焦竑作《国史经籍志》,遂合二本卷数为一,称植集为五十卷,谬之甚矣。陈振孙《书录解题》亦作二十卷。
然振孙谓其间颇有采取《御览》、《书钞》、《类聚》中所有者。则捃摭而成,已非唐时二十卷之旧。《文献通考》作十卷,又并非陈氏著录之旧。此本目录后有“嘉定六年癸酉”字,犹从宋宁宗时本翻雕。盖即《通考》所载也。凡赋四十四篇,诗七十四篇,杂文九十二篇,合计之,得二百十篇。较魏志所称百馀篇者,其数转溢。然残篇断句,错出其间。如《鹞雀》、《蝙蝠》二赋均采自《艺文类聚》。《艺文类聚》之例,皆标“某人某文曰”云云,编是集者遂以“曰”字为正文,连於赋之首句,殊为失考。又《七哀诗》晋人采以入乐,增减其词,以就音律,见《宋书乐志》中。此不载其本词,而载其入乐之本,亦为舛谬。《弃妇篇》见《玉台新咏》,亦见《太平御览》。《镜铭》八字,反复颠例,皆叶韵成文,实为回文之祖。见《艺文类聚》。皆弃不载。而《善哉行》一篇,诸本皆作古辞,乃误为植作。不知其下所载“当来日大难”,即当此篇也。使此为植作,将自作之而自拟之乎?至於《王宋妻诗》,《艺文类聚》作魏文帝,邢凯《坦斋通编》据旧本《玉台新咏》,称为植作。今本《玉台新咏》又作王宋自赋之诗。
则众说异同,亦宜附载,以备参考,乃竟遗漏,亦为疏略,不得谓之善本。然唐以前旧本既佚,后来刻植集者率以是编为祖,别无更古於斯者。录而存之,亦不得已而思其次也。
△《嵇中散集》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旧本题晋嵇康撰。案康为司马昭所害,时当涂之祚未终,则康当为魏人,不当为晋人。《晋书》立传,实房乔等之舛误。本集因而题之,非也。《隋书经籍志》载康文集十五卷。新、旧《唐书》并同。郑樵《通志略》所载卷数尚合。
至陈振孙《书录解题》则已作十卷。且称康所作《文论》六七万言,其存於世者仅如此,则宋时已无全本矣。疑郑樵所载,亦因仍旧史之文,未必真见十五卷之本也。王楙《野客丛书》云:“《嵇康传》曰:‘康喜谈名理,能属文。撰《高士传赞》,作《太史箴》、《声无哀乐论》。’余得毗陵贺方回家所藏缮写《嵇康集》十卷,有诗六十八首。今《文选》所载才三数首。《选》惟载康《与山巨源绝交书》一首,不知又有《与吕长悌绝交》一书。《选》惟载《养生论》一篇,不知又有《与向子期论养生难答》一篇,四千馀言,辨论甚悉。集又有《宅无吉凶》、《摄生论难》上、中、下三篇,《难张辽自然好学论》一首,《管蔡论》、《释私论》、《明胆论》等文。《崇文总目》谓《嵇康集》十卷,正此本尔。唐《艺文志》谓《嵇康集》十五卷,不知五卷谓何。”观楙所言,则樵之妄载确矣。
此本凡诗四十七篇、赋一篇、书二篇、杂著二篇、论九篇、箴一篇、家诫一篇。
而杂著中《嵇荀录》一篇,有录无书。实共诗文六十二篇,又非宋本之旧,盖明嘉靖乙酉吴县黄省曾所重辑也。杨慎《丹铅录》尝辨阮籍卒於康后,而世传籍碑为康作。此本不载此碑,则其考核犹为精审矣。
△《陆士龙集》十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
晋陆云撰。云与兄机齐名,时称“二陆”。史谓其文章不及机,而持论过之。
今观集中诸启,其执辞谏诤,陈议鲠切,诚近於古之遗直。至其文藻丽密,词旨深雅,与机亦相上下。平吴二俊,要亦未易优劣也。《隋书经籍志》载云集十二卷,又称梁十卷,录一卷。是当时所传之本,已有异同。《新唐书艺文志》但作十卷,则所谓十二卷者,已不复见。至南宋时,十卷之本又渐湮没。庆元间,信安徐民瞻始得之於秘书省,与机集并刊以行。然今亦未见宋刻,世所行者惟此本。考史称云所著文词凡三百四十九篇,此仅录二百馀篇,似非足本。盖宋以前相传旧集,久已亡佚。此特裒合散亡,重加编缉,故叙次颇为丛杂。如《答兄平原诗》二首,其《行矣怨路长》一首乃机赠云之作,故冯惟讷《诗纪》收入机诗内。而此本误作云答机诗。又“绿房含青实”四语及“逍遥近南畔”二语,皆自《艺文类聚》《芙蕖部》、《啸》部摘出,佚其全篇。故《诗纪》以为失题,系之卷末,但注“见《艺文》某部。”此乃直标曰“芙蓉”、曰“啸”,殆明人不学者所编,又出《诗纪》之后矣。特是云之原集既不可见,惟藉此以传什一。故悉仍其旧录之,姑以存其梗概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