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山房逸稿》二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张孟兼撰。孟兼名丁,以字行,浦江人。洪武初,徵为国子监学录,与修《元史》。以太常丞出为山西按察司佥事。迁山东按察司副使,以执法不阿,为吴印所诬讦,弃市。《明史文苑传》附载《赵埙传》中。《艺文志》载《孟兼文集》六卷。焦竑《国史经籍志》亦同。其本久已散佚。近时有孟兼十一世孙思煌者,始掇拾他书所载,重编定为五卷。而集内收他人唱和题赠之作几十之七八,孟兼著作乃寥寥无多。此本不知何人所辑,视思煌本较多数首,疑尚出明人裒集,故思煌未之见也。孟兼与宋濂同里,其被召也,濂实荐之。太祖与刘基论一时文人,基称宋濂第一而己居其次,又其次即孟兼。今虽不睹其全集,而即二卷以观,其诗文温雅清丽,具有体裁,而龙骧虎步之气,亦隐然不可遏抑。接迹二人,良足骖驾。基虽一时之论,即以为定评可矣。
  △《沧螺集》六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孙作撰。作字大雅,以字行,一字次知,江阴人。元至正末,避兵於吴。
  初受张士诚之招,旋去之松江。洪武癸丑,召修日历。书成,除翰林院编修。以老病乞外,授太平府教授。入为国子助教,寻迁司业。以事废为民。后复官长乐县教谕。作自号东家子,宋濂为作《东家子传》,推挹甚至。《明史文苑传》附载《陶宗仪传》末。是集凡诗一卷、文五卷。其诗力追黄庭坚,在元季自为别调。集中《与陈检校诗》有曰:“苏子落笔崩海江,豫章吐句敌山岳。汤汤涛澜绝崖岸,崿崿木石森剑槊。二子低昂久不下,薮泽遂包貙与鱷。至今杂遝呼从宾,谁敢崛强二子角。吾尤爱豫章,抚卷气先愕。磨牙咋舌熊豹面,以手扪膺就束缚。士如此老固可佳,不信后来无继作。”其宗旨灼然可见。然才力不及庭坚之富,镕铸陶冶亦不及庭坚之深,虽颇拔俗而未能造古。《东家子传》一字不及其诗,盖有微意,非漏略也。至於文则磊落奇伟,而隐有程度,卓然足以自传。
  《东家子传》谓“他人之文束於理则词不畅,肆於词则理不直。惟作洞瞩千古之上,析之则理胜,辟之则词严,动有据依,皆非臆说”。《明史文苑传》亦称其文“醇正典雅”云。
  △《临安集》六卷(永乐大典本)
  明钱宰撰。宰字子予,一字伯均,会稽人。元至正中中甲科。亲老不赴公车,教授於乡。明初徵修《礼乐书》,寻以病去。洪武六年授国子助教。以赋《早朝诗》忤旨,遣归。二十七年又召修《书传会选》。书成,优赉,加博士致仕。事迹附见《明史赵俶传》。考集中《金陵形胜论》,末署“洪武二十七年六月国子博士致仕钱宰进”。是致仕即在奉召之年。盖留京师者不及一岁也。宰学有原本,在元末已称宿儒,韩宜可、唐之淳皆其弟子。其诗吐辞清拔,寓意高远,刻意古调,不屑为艳仄之体。徐泰《诗谈》譬以霜晓鲸音,自然洪亮。古文虽非所擅长,而谨守法度,亦无卑冗之习。其集《明史艺文志》、焦竑《国史经籍志》俱未著录.则在明代行世已稀.今从《永乐大典》中采掇编排。参以诸选本所录,厘为六卷,以备明初之一家。宰本浙东人,集以“临安”名者,盖自以为吴越武肃王十四世孙,从其旧贯也。
  △《尚絅斋集》五卷(编修朱筠家藏本)
  明童冀撰。冀字中州,金华人。洪武九年徵入书馆,后为湖州府教授。调北平,坐罪死。此集不知何人所编,分诗文为二集,体例杂糅,殆不可读。就其编目考之,原目当为《金华集》、《南行集》、《霅川集》、《北游集》四种。前三集兼载诗文,惟《北游集》有诗无文。后人不知古法,以诗归诗,以文归文,分为二集。而诗文之中,又不各归其类。前后复叠,职此之由。幸其虽经割裂,尚未窜乱,其次第犹有端绪可寻。今详考标题,仍分为四集,中间时有阙文。又《霅川集》末《跋唐五王醉归图》一篇、《书柳子厚伊尹五就桀赞后》一篇、《书王简死事传后》一篇、《书金节妇传后》一篇、《书集芳诗文卷后》一篇、《卜释》一篇,悉有录无书。盖蠹蚀残阙,今亦仍其旧。冀在明初,与宋濂、张羽、姚广孝相唱和,词意清刚,不染元季绮靡之习。虽名不甚著,而在一时作者之中,固亦足相羽翼也。
  △《考古文集》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赵捴谦撰。捴谦有《六书本义》,已著录。《明诗综》引黄宗羲之言,谓其诗集名《考古馀事》,凡千首,不传於世。今考焦竑《国史经籍志》,捴谦集已不著录。黄虞稷《千顷堂书目》虽列其名,而不著卷数,则亦未见原本,信乎其久不传也。此本所录诗仅十馀篇,古文亦只五十馀篇。前有顺治丁酉《黄世春序》,称“其子孙式微已甚,而能录其遗集,出没於藏书之家,殆天将藉是而彰考古”云云。盖其后人掇拾散亡,重裒成帙者耳。集后附遗言十六条,又载其裔孙诸生頀《上琼州姜参政请复姓书》,及与浙中族姓札数通。盖捴谦没后,其幼子流寓海南,依母族冒吴姓,故頀请於姜而复之。又捴谦所作《造化经纶图》,亦附於后,编次颇无条理。然传刻先集者多因祖父以附子孙,自宋元以来即往往以文集为家牒。陋例相沿,亦不自是编始矣。捴谦以小学名家,不甚以文章著。此本又仅存残賸,未必得其精华,而意度波澜,颇存古法,究与钞语录者有别。是则学有原本之故也。
  △《刘彦昺集》九卷(编修汪汝藻家藏本)
  明刘炳撰。炳字彦昺,以字行,鄱阳人。洪武初,献书言事,授中书典签。
  出为大都督府掌记,除东阿知县。阅两考,引疾归。《明史文苑传》附载《王冕传》中。所著诗文本名《春雨轩集》,乃其门人刘子昇所编,杨维桢尝为评定。
  其评亦附载集中,维桢及危素、宋濂、徐矩皆为作序,王祎、俞贞木、周象初皆为作跋。此本题曰《刘彦昺集》,不知何人所改也。炳当元季兵乱时,与弟煜结里闬相保,寇至辄却走。依余阙於安庆,以其孤军不振,辞归。盖亦才识之士。
  故诗格伉爽挺拔,类其为人。惟末附杂文一卷,气象苶弱,殊逊其诗。知所长不在此,特以馀事及之耳。案炳事迹略具《明史文苑传》中。而《江西通志》引《豫章人物志》,所纪炳历官本末与史多有不合。如《史》云“炳至正中从军於浙”。而《志》乃云“为参政于光使金陵”,不知所据。《史》云“炳以言事为典签”,而《志》乃云“先参赞沐总制守镇江,寻授广东卫知事”。考其《吊余阙墓》文,结衔称大都督府掌记,在洪武十二年。而《哀曹国公》诗有“三年参记府”句,《沐西平輓诗》有“十年参幕府”句。李文忠以洪武三年领大都督事,沐英以洪武四年同知大都督府。以年数计之,不应未授典签,先参赞沐英军事,前后亦相舛迕。盖稗官野史,传闻异词,往往如此。今一以《史》文为据,而并存其同异以备考核。又旧本中书元国号皆作“原”字。盖以明初刊版之时,犹未奉二名不偏讳之诏,故以“原”代“元”,而传写者仍之欤。事隔前朝,理无避忌。今悉改正,从本文焉。
  △《蓝山集》六卷(永乐大典本)
  明蓝仁撰。仁字静之,崇安人。《明史文苑传》附载《陶宗仪传》末,称“元末杜本隐居武夷山,仁与弟智往师之。授以四明任松乡诗法,遂谢科举,一意为诗。后辟武夷书院山长。迁邵武尉,不赴”。又称其明初内附,随例徙临濠,则必尝仕张士诚。又集中有《甲寅仲冬摄官诗》。甲寅为洪武七年,则放归又尝仕宦,特其始末不可考耳。仁诗规摹唐调,而时时流入中晚。蒋易作是集序,称:“其和平雅澹,词意融怡,语不彫锼,气无脂粉,出乎性情之正,而有太平之风。
  惜其不列承明著作,浮湛里闾,傲睨林泉。有达士之襟怀,无骚人之哀怨。即屡更患难,而心恒裕如。要其所作,皆治世之音也。”虽推之稍过,实亦近之。闽中诗派,明一代皆祖十子,而不知仁兄弟为之开先。遂没其创始之功,非公论也。
  《明史艺文志》载仁集六卷,朱彝尊作《明诗综》时犹及见之。今外间绝少传本,杭世骏言吴焯家有之(语详《蓝涧集》条下)。然吴氏藏书今进入书局者,未见此本。其存佚不可知,恐遂湮没。谨从《永乐大典》中采掇裒辑,得诗五百馀篇,仍厘为六卷,以符原目,著之於录焉。
  △《蓝涧集》六卷(永乐大典本)
  明蓝智撰。其字诸书皆作“明之”,而《永乐大典》独题“性之”。当时去明初未远,必有所据,疑作“明之”者误也。《明史文苑传》附载《陶宗仪传》末,称“洪武十年以荐授广西按察司佥事,著廉声”。志乘均失载其事迹。考集中有《书怀诗》十首,乃在粤时所作,以寄其子云松樵者。张榘为之跋,称“其持身廉正,处事平允,三载始终无失”。则史言著廉声者,当必有据。《刘彦昺集》有《輓蓝氏昆季诗》云:“桂林持节还,高风振林谷。”则晚年又尝谢事归里矣。智诗清新婉约,足以肩随其兄。五言结体高雅,翛然尘外,虽雄快不足,而隽逸有馀。七言顿挫浏亮,亦无失唐人矩矱。与《蓝山》一集卓然可称“二难”。
  《静志居诗话》谓“《蓝山》、《蓝涧》集中诗,选家互有参错”。殆亦因其格调相近,不能猝辨欤。智集原目已不可考。观焦竑《经籍志》所载,惟有《蓝静之集》,而《蓝涧集》独未之及。是明之中叶已有散佚,近亦未见传本。故杭世骏《榕城诗话》曰:“二蓝集闽人无知者。何氏《闽书》,蓝仁有《蓝山集》,蓝智有《蓝涧集》。竹垞尝辑入《诗综》中,以为十子之先,诗派实其昆友倡之。
  集本合刻。吴明经焯尝於吴门买得《蓝山集》,是洪武时刊,有蒋易、张榘二《序》,与竹垞言吻合。而《蓝涧集》究不可购。徐惟和辑《晋安风雅》时,二蓝阙焉。则此集之亡久矣”云云。惟《永乐大典》各韵中所收尚夥,蒐辑裒缀,共得古今体三百馀首。虽篇什不及《蓝山集》之富,而大略已见。谨以类编次,厘为六卷。俾其兄弟著作,均不致泯没於后世云。
  △《大全集》十八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
  明高启撰。启字季迪,长洲人。元末避张士诚之乱,遁居松江之青邱,自号青邱子。洪武初,召修《元史》,授翰林院国史编修,官至户部侍郎。后坐撰魏观上梁文被诛,年仅三十九。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所著有《吹台集》、《江馆集》、《凤台集》、《娄江吟稿》、《姑苏杂咏》,凡二千馀首。自选定为《缶鸣集》十二卷,凡九百馀首。启没无子,其侄立,於永乐元年镂版行之。
  至景泰初,徐庸掇拾遗佚,合为一编,题曰《大全集》,刘昌为之序,即此本也。
  启天才高逸,实据明一代诗人之上。其於诗,拟汉魏似汉魏,拟六朝似六朝,拟唐似唐,拟宋似宋。凡古人之所长,无不兼之。振元末纤秾缛丽之习而返之於古,启实为有力。然行世太早,殒折太速,未能镕铸变化,自为一家。故备有古人之格,而反不能名启为何格。此则天实限之,非启过也。特其摹仿古调之中,自有精神意象存乎其间。譬之褚临禊帖,究非硬黄双钩者比。故终不与北地、信阳、太仓、历下同为后人诟病焉。
  △《凫藻集》五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高启撰。唐时为古文者主於矫俗体,故成家者蔚为钜制,不成家者则流於僻涩。宋时为古文者主於宗先正,故欧、苏、王、曾而后,沿及於元,成家者不能尽辟门户,不成家者亦具有典型。启诗才富健,工於摹古,为一代巨擘,而古文则不甚著名。然生於元末,距宋未远,犹有前辈轨度,非洪、宣以后渐流为肤廓冗沓,号台阁体者所及。是集不知谁所编,以其诗集例之,殆亦启自定。末有魏夫人宋氏墓志铭。魏夫人者,苏州知府魏观母也。按《明史》本传,启坐为观作上梁文见法,则为其末年之作。盖平生古文,尽於此集矣。初无刻本。周忱为苏州巡抚时,始得钞本於郡人周立。立之姑,即启妇也。正统九年,监察御史钱塘郑士昂又得本於忱,因命教授张素校刊之,而忱为之序。此本为雍正戊申桐乡金檀所刻,即因郑本而正其讹,多所校正。坛檀即注启诗集者,故并刻是集,成一家完书云。
  △《眉庵集》十二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杨基撰。基字孟载,其先嘉州人。祖官吴中,因家焉。始为张士诚记室。
  洪武初,起为荥阳县知县,历官山西按察使。寻以事夺官输作,卒於工所。《明史文苑传》附载《高启传》中。史称基少以铁笛歌为杨维桢所称。与高启、张羽、徐贲号“明初四杰”。其诗颇沿元季秾纤之习。都穆《南濠诗话》摘其佳句十二联,其所品题,得失参半。李东阳《怀麓堂诗话》谓孟载《春草诗》最传,然“绿迷歌扇,红衬舞裙”,已不能脱元诗气习;至“帘为看山尽卷西”,更过纤巧;“春来帘幕怕朝东”,直艳词耳。故徐泰《诗谈》谓其“天机云锦,自然美丽,独时出纤巧,不及高启之冲雅”。王世贞《艺苑卮言》谓其“情至之语,风雅扫地”。朱彝尊《静志居诗话》亦摘其诗语类词者至数十联,而独推重其五言古体。然近体之佳者,亦自清俊流逸,虽不能方驾青邱,要非馀子所及也。集初为郑钢版行。成化中吴人张习重刻,嘉州江朝宗为之序,习为后志云。
  △《静居集》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张羽撰。羽字来仪,后以字行,更字附凤。本浔阳人,侨居吴兴。元末领乡荐,为安定书院山长,再徙於吴。洪武初,徵授太常寺丞,寻坐事窜岭南,未半道召还。羽自知不免,投龙江死。《明史文苑传》附载《高启传》中。史称其文章精洁有法,尤长於诗。太祖重其文,洪武十六年,尝自述滁阳王事,令羽撰庙碑。何乔远《名山藏》亦称其文词典雅,纪载行事,详而有体。顾其诗名尤著,故编集者亦仅录其诗,而文则未之及也。朱彝尊《静志居诗话》谓其五言微嫌郁轖,近体亦非所长,颇不免於微词。今观其集,律诗意取俊逸,诚多失之平熟。五言古体低昂婉转,殊有浏亮之作,亦不尽如彝尊所云。至於歌行,笔力雄放,音节谐畅,足为一时之豪。以之接迹青邱,先驱北郭,卢前王后之间,亦未必遽作蜂腰矣。
  △《北郭集》六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徐贲撰。贲字幼文,其先蜀人,徙常州,再徙平江。张士诚开阃,辟为属官。贲与张羽俱避居湖州之蜀山。洪武七年,被荐至京。尝奉使晋、冀,有所廉访。及还,检其橐惟纪行诗数首。太祖悦,授给事中,历官河南左布政使。会征洮岷兵过其境,坐犒劳不时,下狱死。《明史文苑传》附载《高启传》中。贲善画,亦工於书。李日华《六研斋笔记》称其楷笔秀整端慎,不为沓拖自恣。詹景凤《小辨》亦称其小楷,法锺兼虞,然皆拘拘法内。盖其天性端谨,不逾规矩。
  故其诗才气不及高、杨、张,而法律谨严,字句熨贴,长篇短什,并首尾温丽,於三家别为一格。其客吴时,尝居城北之齐门,故名集曰“北郭”。旧本为吴人张习编次。今是集前后无序跋,题曰“陈邦瞻校”。盖万历间重刻之本,又非习所编之旧矣。
  △《鸣盛集》四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林鸿撰。鸿字子羽,福清人。洪武初,以荐授将乐县训导,历官礼部精膳司员外郎。年未四十,自免归。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明初,闽中善诗者有长乐陈亮、高廷礼,闽县王恭、唐泰、郑定、王褒、周元,永福王偁,侯官黄元,而鸿为之冠,号十才子。其论诗,惟主唐音,所作以格调胜。是为晋安诗派之祖。
  李东阳《怀麓堂诗话》曰:“林子羽《鸣盛集》,专学唐。袁凯《在野集》,专学杜。盖能极力摹拟,不但字面句法,并其题目亦效之。开卷骤视,宛若旧本。
  然细味之,求其流出肺腑,卓尔自立者,指不能一再屈也。是在弘、正之间,已有异议。故论者谓闽中才隽辈出,彬彬风雅亦云盛矣。第晋安一派,流传未已,守林仪部、高典籍之论,若金科玉条,凛不敢犯。动为七律,如出一手”云云。
  是其末流且驯至为世口实。然鸿倡始之时,固未尝不舂容谐雅,自协正声,未可以作法於凉遽相诋斥。况高棅尚不免庸音,鸿则时饶清韵,尤未可不分甲乙,一例摈排矣。此本为成化初鸿郡人温州知府邵铜所编。末有铜《跋》,称览其旧稿,慨然兴思。因详加校勘,补其阙略。然如张红桥唱和诗词,事之有无不可知。
  即才人放佚,容或有之,决无存诸本集之理。此必铜摭小说妄增之。《梦游仙记》一首,疑亦寓言红桥之事。观其名目,乃袭元稹《梦游春诗》,可以意会。铜亦附之简末,殊为无识。叶盛《水东日记》载铜天顺中为御史,以言事忤权奸,左迁知县,则其人亦铮铮者。或平生以气节自励,文章体例,非所素娴欤。
  △《白云樵唱集》四卷、《附录》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王恭撰。恭字安中,闽县人。自称皆山樵者,“闽中十子”之一也。成祖初,以儒士荐,修《永乐大典》,授翰林院典籍。《明史文苑传》附载《林鸿传》中。其诗凡三集:一曰《凤台清啸》,乃官翰林以后作;此集及《草泽狂歌》,则皆未仕以前所作。恭没之后,湮晦不传。成化癸卯,南京户部尚书黄镐蒐恭遗稿,始得此集於吏部郎中长乐黄汝明家。因属汝明编次,分为前、后二集。卷首有永乐三年林环旧序,兼为三集而作者。序中所列次第,以此集为首。知其诗在《草泽狂歌》以前。卷末又有永乐中林蕙诸人所作《皆山樵者传》、《赞》、《辞》、《说》,则刻成之后,续为增入者也。恭与同邑高棅齐名,同以布衣徵入翰林。然棅出山以后诗,应酬潦倒,无复清思。恭则历官未久,投牒遽归。
  迹其性情,本耽山野。此集又作於田居之日,故吐言清拔,不染俗尘,得“大历十子”之遗意,其格韵远在棅上。当时次第甲乙,以棅居第三,恭居第四,殆亦所谓耻居王后者矣。
  △《草泽狂歌》五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明王恭撰。案恭所作三集,《凤台清啸》,已不传。故《千顷堂书目》有其名,而阙其卷数。范氏天一阁藏本仅存其《白云樵唱》,而无此集。此集出自秀水汪氏,盖几佚而仅存也。大致与《白云樵唱》相近,而中年所作,情思较深。
  《静志居诗话》尝摘举其集中佳句数联。然如“渭水寒流秦塞晚,灞陵残雨汉原秋”,“椶榈叶上惊新雨,砧杵声中忆故园”,“几处移家惊落叶,一年归梦在孤舟”诸句,皆诗家常语。至“云归独树天边小,雪罢孤峰鸟外青”句,则“小”字形容颇拙,“罢”字节次未明。又“鸟外明河秋一叶,天涯凉月夜千峰”句,尤为疵累。夫昼见飞鸟,不见明河;夜见明河,不见飞鸟,上四字自不相贯。
  一叶落而知秋,不系乎明河;天河夏月已明,不系乎落叶,下三字亦不相属。盖兴之所到,偶然拈及,不足以尽其所长。读恭诗者毋执是以刻舟求剑可矣。
  △《半轩集》十四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王行撰。行字止仲,长洲人。少授徒於城北齐门,洪武初,有司延为学校师。后馆凉国公蓝玉家。玉荐之太祖,得召见。玉诛,行亦坐死。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是时文士以蓝党诛者,有行与孙蕡。然蕡特为玉偶题一画,无所攀附於其间,其诗今在蕡集中,亦并无假借溢分之语。行则性喜谈兵,当元末两浙兵起时,尝默坐筹其胜负,与所亲言之,恒百不失一二,益以自负。及蓝玉延之课其子,遂数以兵法说玉,颇与密议。又与道衍深相投契,尝告以盍有所待,不当以浮屠老。盖负其桀黠之才,有不肯槁死牖下者。故其文往往踔厉风发,纵横排奡,极其意所驰骋,而不能悉归之醇正,颇肖其为人。诗格亦清刚萧爽,在“北郭十子”之中(案《明史文苑传》,行与高启、徐贲、高逊志、唐肃、宋克、余尧臣、张羽、吕敏、陈则号“北郭十友”,亦曰“十才子”),与高启称为勍敌。就文论文,不能不推一代奇才也。
  △《西菴集》九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孙蕡撰。蕡字仲衍,广东顺德人。洪武三年举於乡,旋登进士。授工部织染局使,迁虹县主簿。召入为翰林院典籍。出为平原主簿,坐累逮系。旋释之,起为苏州经历。复坐累戍辽东。既而以尝为蓝玉题画,坐玉党,论死。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是编前有黄佐、叶春及所撰小传,称蕡著述甚富,自兹集外,尚有《通鉴前编纲目》、《孝经集善》、《理学训蒙》、《和陶》、《集古律诗》。
  其《孝经集善》则宋濂为之序。蕡殁,诸书散逸。其诗文今行世者为门人黎贞所编。然佐称《西菴集》八卷,而是编诗八卷、文一卷。卷端题姑苏叶初春选。或初春别加厘订,抑佐但举其诗集欤。蕡当元季绮靡之馀,其诗独卓然有古格。虽神骨隽异不及高启,而要非林鸿诸人所及。小说载书生见苏轼侍姬朝云之魂者,得集句七言律诗十首、七言绝句十五首,今乃在此集第八卷末。盖蕡游戏之笔,即《黄佐传》中所称《集古律诗》一卷是也。黎贞乃缀於集后,又并载其序。遂似蕡真有遇鬼事者,殆与林鸿集末附载张红桥诗同一无识。姜南《蓉塘诗话》又从而盛称之,更无当矣。
  △《南村诗集》四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陶宗仪撰。宗仪有《国风尊经》,已著录。是编毛晋尝刻入《十元人集》。
  刘体仁《七颂堂集》有《与张实水尺牍》,称读史不载陶南村,窃谓此君靖节一流人。今考《十元人集》内,如倪瓒、顾阿瑛亦皆亲见新朝。然瓒遁迹江湖,阿瑛随子谪徙,未沾明禄,自可附朱子《纲目》陶潜书晋之例。宗仪则身已仕明,孙作《沧螺集》中有《陶九成小传》可证。晋仍列之元人,非事实矣。观集中《洪武三十一年皇太孙即位诗》曰:“老臣忭舞南村底,笑对儿孙两鬓霜。”则宗仪臣明,原不自讳。又集中《三月朔日至都门》、《二日早朝》、《三日率诸生赴礼部考试》、《十日给赏》、《十一日谢恩》诸诗,即《明史》本传所谓洪武二十九年率诸生赴礼部试时作也。是又岂东篱采菊之人所肯为之事。又何必曲相假借,强使与栗里同称乎。是集不知何人所编。考其题中年月及诗中词意,入明所作十之九。惟《铙歌》、《鼓吹曲》诸篇,似为元时作耳。其编次年月,颇为无绪,殆杂收遗稿而录之,未遑铨次。又顾阿瑛《玉山草堂雅集》所载《澂怀楼》七律一首、《送殊上人》七律一首,皆不见收,知非宗仪自编也。毛晋品其诗如疏林早秋,殊不甚似。然格力遒健,实虞、杨、范、揭之后劲,非元末靡靡之音。其在明初,固屹然一巨手矣。
  △《望云集》五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郭奎撰。奎字子章,巢县人。早从元余阙学,慷慨有志节。朱文正开大都督府於南昌,尝参其军事。后文正得罪,奎亦坐诛。《明史文苑传》附见《王冕传》中。奎当干戈扰攘之际,仗剑从军,备尝险阻,苍凉激楚,一发於诗。五言古体,原本汉魏,颇得遗意。七言古体,时近李白。五言律体,纯为唐调。七言律体,稍杂宋音。绝句则在唐宋之间。元末明初,可云挺出。赵汸、宋濂皆为之序,推崇甚至,良不诬矣。五卷之末,附短札三篇。案嘉靖辛卯吴廷翰重刊是集,但称五言古诗三十七、词歌曲十三、五七言律百有九、排律杂诗四十四,不言有文。岂后人得其手稿附入耶。集中《送陈克明归茶陵诗》,瑚琏字押入平韵,盖古人三声之法。古诗《上山采蘼芜》,以“素”、“馀”、“故”同押。
  刘琨《赠卢谌诗》,以“璆”、“叟”同押。盖即其例,非落韵也。
  △《蚓窍集》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管时敏撰。时敏初名讷,以字行,华亭人。洪武九年,徵拜楚王府纪善,从王之国。后进左长史,事楚王桢。二十五年乞致仕归里。桢请命於朝,留居武昌,禄之终身。筑室黄屯山,命曰全庵。而名其集曰《蚓窍》,盖取韩愈《石鼎联句》语也。是集即楚王所刊,中有丁鹤年评语。鹤年家於武昌,与时敏皆为楚王所礼重,故并其评语刻之。时敏学诗於杨维桢,而不蹈袭维桢之体,所作舂容淡雅,多近唐音。张汝弼作《董纪集序》,历数松江诗人,独谓时敏诗清丽优柔,足与袁凯方驾。盖不诬也。时敏又有《秋香百咏》、《还乡纪行》诸篇在集外别行,见周子治所作《全庵记》中。今皆未见,殆久而佚矣。
  △《西郊笑端集》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董纪撰。纪字良史,以字行,更字述夫,上海人。洪武壬戌举贤良方正,廷试对生策称旨,授江西按察使佥事,未几告归,筑西郊草堂以居,因即以名其集。然未及鋟版,稿藏其门人周鼎家。成化中,鼎孙光禄寺少卿庠始为刊印。此本有宣德辛亥鼎《后跋》,又有成化戊子《钱溥序》。盖又从庠刻本传写者也。
  纪诗平易朴实,视袁凯诸人稍为不逮。故张汝弼作是集《序》,谓其“漫尔而仕,漫尔而归,诗文亦漫尔而著,弗冀有传”。颇致微词。而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则举其《题海屋诗》“过桥云磬天台寺,泊岸风帆日本船”句,谓亦不为率漫。
  然纪集明世未经再刻,流播颇稀,《明史艺文志》亦阙而不载。彝尊《明诗综》所录但采之赖良《大雅集》中,未及见其全帙,故所摘佳句仅此。今观此集,过质伤俚之弊诚所不免。然其合作,往往得元、白、张、王遗意。汝弼以一格绳人,不足以尽诗体。彝尊执一二语以争之,亦未尽纪所长也。
  △《草阁集》六卷、《拾遗》一卷、《文集》一卷、附《筠谷诗》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李昱撰。昱字宗表,号草阁,钱塘人。《南雍志》作临安人,盖偶署宋代地名,非明之临安也。洪武中官国子监助教。昱元季避地永康、东阳间,馆於胡氏,故集中与胡伯宏兄弟赠答之什最多。此集乃昱没后伯宏及其友徐孟玑、陈公明所辑。《拾遗》一卷则其门人唐光祖所辑。《拾遗》之后又附杂文四篇,题曰《文集》,不知何人所续辑,或亦出光祖之手欤。昱诗才力雄赡,古体长篇,大抵清刚隽上,矫矫不群,近体亦卓荦无凡语。虽为高、杨、张、徐诸人盛名所掩,实则并驾中原,未定孰居先后也。末附《筠谷诗》一帙,不著名氏。案宋濂作昱诗《序》,称其子辕字公载,为诗能继其家。《千顷堂书目》亦载有李辕《筠谷集》,注为李昱之子。官宜纶县丞。殆编录者以卷帙无多,附其父后。观诗内有《冬至前日侍父宴胡伯奇济生堂》七言一首,是辕作之明证矣。朱彝尊《曝书亭集》有昱《草阁集跋》,而不言末附《筠谷诗》,或所见之本偶佚此卷也。
  △《樗菴类稿》二卷(永乐大典本)
  明郑潜撰。潜字彦昭,歙县人。元末由内台掾广东帅府从事,上计京师,遂为监修国史掾。后擢正字。历官监察御史、福建行省员外郎、海北道廉访副使、泉州路总管。入明,起为宝应县主簿,迁潞州同知,至洪武十年乃致仕。程敏政《新安文献志》载其始末甚详。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列之元人,误也。虞稷载《樗菴类稿》二卷。今从《永乐大典》裒辑得古体诗五十首、近体诗一百四十六首,并原序三篇,仍可编为二卷,计所遗亦无几矣。是集皆其在元所作。《程以文序》称《行役小稿》二卷,豫章邓文著所编,凡一百五十馀篇。其时方为监察御史。《贡师泰序》称集其歌诗为二卷,题曰《行役稿》、《揽辔稿》。其时为福建廉访副使。《揭汯序》始称为《樗菴类稿》,不言卷数。据其所言,仍成於元末官福建时。盖初为《行役稿》二卷,后删并为一卷,而益《揽辔稿》一卷,仍为二卷,终乃合为一编,改题曰《樗菴类稿》。盖数经增损而后勒为定本,则其成集亦不苟矣。潜虽起家掾吏,而天资绝异,其诗词意轩爽,有玉山朗朗之致,视元末纤秾之格,特为俊逸。入明以后,名位不昌,距纂修《永乐大典》之时年代又近,而书局诸人顾特编录其遗稿,追配古人。知当时必有以取之,非徒然也。
  △《春草斋集》十卷、《附录》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明乌斯道撰。斯道字继善,慈谿人。洪武初,官石龙县知县,调永新。坐事谪戍定远,寻放还。《明史文苑传》附见《赵埙传》中。所著有《秋吟稿》及此集。《千顷堂书目》载《秋吟稿》之名,而阙其卷数,盖明代已佚。此集凡诗五卷、文五卷,与《千顷堂书目》卷数相合,盖犹旧本。又《附录》传赞一卷,则万历间其八世孙献明所续辑也。斯道诗寄托深远,吐属清华,能刬涤元人繁缛之弊;文亦雅令,不为剑拔弩张之状,夷犹淡宕,颇近自然。宋濂为作集序,所谓俊洁如明月珠者,盖状其圆润。所谓汹涌如春江涛者,则与其文之纡馀为妍,颇不相肖。推濂之意,特状其词源之不竭,非谓其骋才恃气,以惊风骇浪为奇特也。史称斯道工古文,兼精书法,不及其诗,殆在当时文尤见重於世欤。
  △《耕学斋诗集》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袁华撰。华字子英,昆山人。生於元季,洪武初为苏州府学训导。后坐累逮系,死於京师。此集凡古体诗七卷、近体诗五卷,不知何人所编,《明史艺文志》不著录。考杨维桢为作《可传集序》,称“华自二十岁后三十年所积,无虑千馀首,吾选之得若干首”云云。疑即所谓千馀首者后人裒辑以传也。明之初年,作者林立。华为诸家盛名所掩,故人与诗皆不甚著。实则衔华佩实,具有典型,非后来伪体所能及,固未可以流传未广轻之。华《赠闵中孚初度诗》,有“同生延祐丙辰年”句,以干支推之,下至明太祖洪武元年,已五十三岁。故集中诗句,元代所作为多。如甲午、丙申、己亥、庚子、乙巳、丙午、丁未诸纪年,皆在顺帝至正中。惟《癸丑正月风雨中偶成一首》作於洪武六年,颇露悲凉感慨之语,盖欲自附於元之遗民,然已食明禄,不必作是语矣。
  △《可传集》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袁华撰。其本为至正癸卯杨维桢所删定。华,维桢弟子也。前有《维桢序》,称“吾铁门称能诗者,南北凡百馀人,求如张宪、袁华者,不能十人”。其集名亦维桢所题,盖推奖之甚至。而维桢与李五峰论诗,又称“梅一於酸,盐一於咸,食盐梅而味常得咸酸之外,若华之作,仅一於咸酸而已”。其说自相剌谬。今观其诗,大都典雅有法,一扫元季纤秾之习,而开明初舂容之派。维桢所论,盖标举司空图说以味外之味务为高论耳。其实一於咸酸,不犹愈於洪熙、宣德以后所谓台阁体者,并无咸酸之可味乎,未可遽以是薄华也。华《耕学斋稿》卷帙较富,世多行之。此集《明史艺文志》亦不著录,《千顷堂书目》虽著录而不载卷数,盖黄虞稷亦未见之。今以其为杨维桢所手定,去取颇严,故一取其备,一取其精,与全集并著於录焉。
  △《强斋集》十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殷奎撰。奎字孝章,号强斋,昆山人。洪武初,以荐例授州县职。以母老请近地,除咸阳教谕,卒。奎受业於杨维桢之门,学行纯正,为当时所重。是集乃其门人余熂所编。诗文杂著凡九卷,又益以其交游赠答诗文暨行实墓志,共为十卷。元明之间,承先儒笃实之馀风,乘开国浑朴之初运,宋末江湖积习,门户流波,湔除已尽,故发为文章,虽不以华美为工,而训词尔雅,亦颇有经籍之光。如奎等者,在当时不以词翰名,而行矩言规,学有根柢,要不失为儒者之言。
  视后来雕章缋句,乃有迳庭之别矣。集本刊於洪武十五年,昆山儒学训导钱塘陈振祖为之序。其文亦朴雅,可想见一时风气云。
  △《海桑集》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陈谟撰。谟字一德,泰和人。生於元成宗时。洪武初召赴阙,以疾辞归。
  后屡聘为江浙考试官。事迹具《明史儒林传》。是集有谟家传,称卒年九十六。
  考集中年月止於洪武十七年。晏璧於永乐七年作《海桑集序》,称谟卒后二十年,则卒於洪武二十一年戊辰也。谟《书刘氏西斋唱和卷后》称生大德间,为前朝太平幸民六十馀年。由洪武戊辰上推大德元年丁酉,仅九十二年,或晏璧所称乃约成数也。其诗集、文集各五卷,为其甥杨士奇所编。国朝康熙庚申,其裔孙邦祥重刊。然《灵山寺诗》以五言长律入古体,《悼刘生诗》以七言拗律入古体,而《崆峒云居诗》又以古体入律体,士奇未必舛误如是,殆邦祥又有所窜乱欤。集中《通塞论》一篇,引微子、箕子反复申明,谓革代之时不必死节,最为害理。
  故其客韶州时为太祖吴元年,元尚未亡,已为卫官作贺表。而集中颂明功德,不一而足,无一语故君旧国之思。其不仕也,虽称以老病辞。然孙仲亨跋其墨迹,称“太祖龙兴,弓旌首至,先生虽老,犹舆曳就道。一时老师俗儒,曲学附会先生之论,动辄矛盾。是以所如不合,遂命驾还山,拂衣去国”云云,则与柴桑东篱之志固有殊矣。至於文体简洁,诗格舂容,则东里渊源实出於是。其在明初,固沨沨乎雅音也。
  △《畦乐诗集》一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梁兰撰。兰字庭秀,又字不移,泰和人。右赞善梁潜之父也。田居不仕,故以“畦乐”自号。於杨士奇为姻家,士奇尝从之学诗。此集即士奇所编,前有洪武三十一年《士奇序》。考士奇所作兰墓志,称卒於永乐八年,则编此集时,兰犹及见之也。旧本列《泊菴集》后,盖用《山谷集》后附刻《伐檀集》之例。
  今以各自为集,仍分著於录。原目列古今体诗二百三十四首,而五言古诗中注阙七首,实二百二十七首。题中有阙字二处,诗中亦有阙字二处,均无别本可补,今亦仍之。《士奇序》称其志平而气和,识精而思巧,沨沨焉,穆穆焉,简寂者不失为舒徐,疏宕者必归於雅则。优柔而确,讥切而婉。虽自重其师,过相推重。而於繁声曼调之中,独翛然存陶、韦之致,抑亦不愧於作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