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渊离开的时候带走了白悠然的胸针。
自然是在白悠然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偷偷顺走的。
想要再次见面,就必须有些东西来牵绊。
但是白悠然自从那次从郑家回来之后,每次见到方薇薇都忍不住酸涩了眼睛。
方薇薇修剪着花,气色有些好转,但是依旧瘦的可怕,她望了眼白悠然,“悠然姐,怎么了?”
白悠然回过了神,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在想今天应该做些什么好吃的给你。”
方薇薇放下了手里的喷壶,“今天是元宵节,我们做汤圆吃吧。”
几年前,白悠然还住在霍宅的时候,元宵节那天她会和张姨还有薇薇自己包汤圆吃。
白悠然闻言也打起了精神,“好,晚上有灯会,正好也可以去看看。”
云城的灯会实在全国出了名的,不光是有琳琅满目的花灯,还有许多杂技节目。
在出发之前,白悠然带好了路上需要的东西。
或许是被绑架的经历太过丰富,她每次出门都带上防护的工具。
灯会是在晚上七点钟开始,今天滚金给了休假,白悠然下午四点钟就回来包了汤圆吃。
到出发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二人皆是十分兴奋。
灯会在游乐场附近举办,才六点半,车位就全部挤满了,白悠然把车停在了最靠里边的角落里。
直到她钥匙拔下来,拿着包下车时,她才发现一旁方薇薇的异样。
白悠然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咱们回去吧。”
方薇薇握住了她的手,“没有,刚下车有点冷而已。”
白悠然递给她一条披肩,走在了前面。
方薇薇披着披肩,目光却落到了前方不远处人群里的那个女人背影上。
但是只是顿了几步,她就又重新跟上了白悠然的脚步。
两人在灯会上玩的不亦乐乎。
不远处的花楼上,两杯浓茶飘香,男人眼眸一霎不霎地盯着楼下那个寒风中单薄的背影。
卫兰见状挑了挑眼眉,“既然都来到这里了,为什么不去见见她打个招呼?”
霍沉渊一言不发地抿了口茶,摸摸起身朝那边两人走去。
今天早接到线报,郑夫人也带着一众打麻将的小姐妹约在了灯会看花灯。
霍沉渊就是因此才载着卫兰也赶来了。他还是会担心白悠然的安全。
另一边,白悠然牵着方薇薇,走到了一旁的店里喝茶。
二人选了个雅间,刚坐下,方薇薇便起身要去洗手间。
但是她去了将近半个小时,白悠然在座位上坐立难安,打发服务员去看了几次也未果。
白悠然腾地站起身,刚想掀开帘子出去,迎面就走来了一个女人。
白悠然定睛一看,脸上的冷漠更甚。
郑夫人端着茶杯一脸笑意的走进来。
白悠然压抑着心中的反感,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郑夫人还是回自己的雅间吧,我有事要离开了。”
郑夫人闻言挑眉,“你不是和方薇薇一起来的?”
话音刚落,白悠然的脸色更加严峻,“你怎么知道?”
果然,郑家人除了郑奇,各个都不是善茬。
八成是她的眼线告诉她,她才来这里堵的。
见她不回应,白悠然冷漠一笑,“郑夫人,我先走了。”
可是白悠然拿着一堆东西,找了许久也不见方薇薇的踪影。
她站在人群中央,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周围,一种绝望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薇薇,你在哪里?我们回家好不好。
白悠然猛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蹲下沉下头,在臂弯里抽噎。
她又把薇薇弄丢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一个人影站在她面前久久不曾动弹。
她满怀希望地抬头看去,却在看到霍沉渊的那一刻,笑意冷凝。
不知什么时候,空中已经下起了雪,细密的雪花落在他肩头,却带着几分冷逸。
他的手里拿着伞,稳稳当当地盖住了她头上的那一汩汩雪花。
白悠然揉了揉眼角,发现那不是泪,是融化的雪。
她想起身,但是腿已经蹲麻了,刚想跌坐下,就被霍沉渊眼疾手快地扶了起来。
白悠然极其小声地道了谢,“谢谢。”
霍沉渊漆黑如墨的眸子紧盯着她脸上的泪痕,“薇薇在郑奇那里,你不必担心。”
白悠然这才如释重负。
但是心里腹诽,回家后薇薇这个丫头一定逃不了她的教训。
二人并肩走了几步,白悠然才想起来问,“霍总又是为何来了这里?”
见惯了霍沉渊硬朗的侧颜线条,她的目光也不再留恋地停留。
突然,霍沉渊的脚步一顿,不知看到了前方的什么。
他把手里的伞往白悠然怀里一塞,等她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在人群中没了再踪迹。
白悠然握着怀里的伞,心也仿佛跟着雪花飘落。
他们之间不就是这样吗?
难道,她还在奢求什么?
白悠然把伞收了起来,给郑奇打了个电话,确认薇薇在他身边平安无事后,她才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他们二人在观看铁树开花的台子上。
白悠然到的时候,看着二人携手的背影忍不住停下脚步露出了笑容。
想起包里还有拍立得,她急忙给他们拍了照片留作纪念。
白悠然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观看表演,时不时眼神还是会瞥向他们的方向。
越是坎坷,性子越是阳光。
即便经历了这么多,缩在郑奇怀里的时候,薇薇脸上依旧有难掩羞恁的笑。
这应该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但是她脑海中又不断浮现郑家的人和事,方才的喜悦顷刻间便荡然无存。
就在她出神冥想的时候,对面假山上的铁树开花已经开始表演了。
所谓铁树开花,就是专业的师傅用铲子铲出刚烧好的铁水,然后用棍子撞击打出去,开出漫天遍野的金星。
刚开始,金花开的还小,只是好看而已。
直到所有师傅一起动手,花开的越来越大,直到要喷到观众席上。
白悠然下意识向方薇薇的位置移动。
她刚走到方薇薇身边,直直冲向他们这个角度的金花被打得异常的大。
众人都惊呼,没有一个想着去闪躲。
眼见着火花就要扑到他们面前,白悠然猛然冲上前,往方薇薇的身前一挡。
“啊!”
“悠然姐!”
霍沉渊抱着白悠然冲出人群时,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他一直防范着今晚郑夫人的行动,即便在各处安插了人手,他还亲自到了场,却没想到那个女人能想的这么奸诈。
最后,是白悠然早上收拾的那个大书包救了她一命。
不然滚烫的铁水落在她身上,落下疤痕不说,极有可能发生不测。
白悠然在霍沉渊怀里痛苦地挣扎着,刚才她躲过了铁水,但是没有躲过那些密密麻麻的石头。
这也是郑夫人的狠毒之处,为了预防金花不上岸冲向他们,她特意命人在金花盛放众人欣赏的时候向他们扔密密麻麻的石头。
都是细小的石子,根本看不到是哪个方向扔过来的。
白悠然的小腿上已经一片青紫。
方薇薇被郑奇搂在怀里,也跌跌撞撞地跟上了二人。
霍沉渊把白悠然抱上了车,用简易医疗箱给她包扎,在看清伤势时脸色才有好转。
只是皮外伤,还好铁水没有溅到她身上。
霍沉渊带着她去医院的路上,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他们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如果她能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现在孩子应该满月了。
但是一想到她是为了做移植皮肤的手术才流掉了他们的孩子,他周身的寒意就又冷下了几个度。
白悠然在后座无力地将头倚靠在车窗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青紫的小腿,用力一捏,痛意更甚。
她忍不住落下了几行清泪
她不是替自己委屈,是替薇薇委屈。
如果自己没有眼疾手快地护上去,现在遭罪的就是薇薇了。
至于这是谁的手笔,不用想便知了。
怪不得郑夫人要在茶馆里故意来和自己打招呼,她只是想确认薇薇的位置。
白悠然的眸中盛满恨意和怒火,如果被她找到郑夫人,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到医院的时候,霍沉渊见她这样排斥的样子,依旧没有半分犹豫地将她打横抱起送进了诊室。
从医生诊察到护士包扎,再到她转到普通病房,白悠然全程一言不发。
直到薇薇和郑奇匆匆赶到时,她静静地瞧着方薇薇,“让薇薇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方薇薇冲两个男人点了点头,他们这才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心灵依靠的两个灵魂了,白悠然看着越来越消瘦的方薇薇,忍不住又红了眼睛。
方薇薇立刻上前将她搂在了怀里,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肩,“不要哭,我不是没事。”
她知道白悠然在担心什么。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郑家人对她的看不起和排斥。
早在之前,郑夫人派人找过她很多次,筹码从三十万到三百万,虽然郑夫人一直没有露面,但是由此可以看得出整个郑家对她的态度。
原来的方薇薇会因为张姨的存在而心有忌惮,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是一个将死之人,为什么不能在死之前再任性一次自私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