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冷凝了许久。
  直到警署内的电话突然响起,一个警员接通后不知听到什么,频频点头,还看了眼白悠然。
  挂断电话后,那个警员的态度瞬间好转了不少,“您是霍先生的人吧。”
  白悠然投去清冷的目光,“我做我的笔录,和他有什么关系?”
  警员点了点头,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回答,“您先回去等消息吧,这个妇女就暂时拘留在这里了。”
  白悠然心里的希望瞬间破灭,语气也冷了几个度,“我知道了,麻烦了。”
  她从警署出来后就再没回过医院。
  直到天黑,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卫兰开车出来找了一圈也不见她的人影。
  公司,花店,公寓,都没有。
  到了深夜十点钟,整个城市最安静的时候,霍沉渊开车来到了城北的一家酒吧。
  果然,在角落里,他看到了那个醉醺醺的女人。
  白悠然像是知道他会找来,还在卡座里让了位子给他,“你要喝什么?咖啡怎么样?”
  她迷迷糊糊地叫了侍应生来,“要最苦的那种咖啡,苦死他!”
  霍沉渊的眼中闪过一抹温情。
  她醉酒的样子总是可爱又诱人。
  霍沉渊双手交叉叠放在腿上,品尝着苦不堪言的咖啡,“你为什么不去看看薇薇?”
  白悠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问,“你说用J国的警局来告J国人是不是管用些?”
  霍沉渊正色起来,“白悠然,J国的警局是不会受理林木沐的事情的。”
  “那两个男人都死了,薇薇重伤还在昏迷,现在只能等她醒过来才行。”
  白悠然又开始泣不成声。
  霍沉渊转动身子坐到了她身旁,安抚般的拍着她的背,“你哭什么?”
  她一落泪,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白悠然哭了半天才抽抽搭搭地开口,“要她一醒来就要面对所有人的盘问吗?”
  这太残酷了。
  她挣扎着起身,但是又跌坐回了他的怀里。
  她不应该在这个男人面前喝醉的,但是她抬眸,四目相对的时那种悸动,又该如何磨平呢?
  当晚,霍沉渊把她带回了别墅。
  别墅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自从郑奇和白悠然相继出事后,霍沉渊日日宿在公司的休息室里。
  白悠然醉醺醺地吐了一回,吵着要吃东西,但是冰箱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他回家时佣人才会买东西回来。
  白悠然还在哭喊,“张姨!我的面条呢!”
  霍沉渊在橱柜里找到了一袋面条给她煮了。
  前几锅不是黏了就是没熟,最后做好盛出来连半碗都没有。
  他懊恼地揉了揉头,“先吃这些。”
  他刚打算出去买些东西,就被白悠然拦住了。
  白悠然还半睡半醒地眯着眼睛,“让白大师尝尝你的手艺。”
  谁能想到,她只喝了一口汤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霍沉渊站在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方才她的小手不经意间撩拨的燥热到现在还没有下去。
  此刻她蜷缩在沙发上又像极了一只乖巧的猫咪,让他忍不住抱在怀里疼爱。
  他褪下她衣服的时候,她只是闷哼了几声,还是紧紧闭着眼睛像是没有知觉。
  直到他亲吻着她光滑莹白的肌肤,将她敏感的区域一遍遍舔舐,再到最后二人皆抵达云端,她都像是熟睡的婴儿一样。
  霍沉渊难得享受她此刻的安静,“悠然,对不起,但请你再等一等。”
  “等我把一切都处理好,我们举办婚礼,再生个孩子。”
  说着说着,疲惫了一天的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他刚闭上眼,一旁熟睡的白悠然的脸颊上就滑下了一行清泪。
  翌日清晨,霍沉渊辗转反醒,大手往旁边一伸,接着猛然睁开了眼。
  身边的温度早已经不在了,白悠然应该很早就走了。
  只有凌乱的床单还有空气中暧昧的气息昭示着她昨晚在这里留宿过。
  霍沉渊刚起身就看到了桌上的字条,“面条太难吃,所以我热在了微波炉里,你自己吃吧。”
  他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窗外温暖的阳光轻洒进来,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但是这样的舒适仅存在了一秒,下一刻,他又蹙紧了眉头。
  这个女人,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他想都不想就知道她去了哪里。
  霍沉渊拿起手机给卫兰打了个电话,“你去林木沐那里看看,悠然找过去了。”
  意外的是,白悠然没在林木沐那里。
  她一个人趁着天刚亮就站在了方薇薇的病房。
  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逃避着,不敢接受现实,她害怕方薇薇死去。
  但是看她一眼,她总归才能安心。
  如果说刚回来时的方薇薇是无药可医的活着,那她现在的生命就像极了风中摇曳的叶子,下一秒就会消失的不知所踪。
  仿佛只要紧紧攥着她手,她就不会离开。
  白悠然坐在座椅上,双肩不停轻耸,“薇薇,我希望你醒过来,又不希望你清醒。”
  今天早上,各大财经新闻媒体像是约好了一样开始大肆报道郑氏的问题产品,郑氏的股票一跌再跌。
  郑奇刚睁眼就离开医院去东奔西跑了,他仿佛一夜之间经历尽了所有的沧桑。
  如果薇薇看见了,又该心疼了。
  白悠然替薇薇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你这么爱美,那就睁睁眼吧,不然以后的治疗可是要你剃光头哦。”
  她起身想给薇薇做按摩,刚不知拽到了什么,一个瓶子就应声落到了地上。
  看起来是个香料瓶子,白悠然很清楚这个味道,是和林木沐身上一样的香味。
  但是瓶身上又贴着一个纸条:“风信子可抑木兰香。”
  白悠然十分疑惑地举着瓶子看了眼床上昏迷的方薇薇。
  薇薇,你到底想告诉我些什么?
  另一边,卫兰到了林木沐的住处,见白悠然不在只能约了她去做美容。
  林木沐十分意外,“我还以为我和卫兰小姐是敌人。”
  卫兰用毛巾包住了头发缓缓躺下,她自然明白林木沐的意思,“霍沉渊是我表哥,我再蠢也不会在他身上打主意。”
  林木沐点了点头,“那就好。”
  卫兰点的是面部美容,林木沐则是看都没看就选了背部SPA。
  技师应下后几分钟又回来了,“对不起小姐,背部SPA的技师请假了。”
  卫兰顺势说道:“那就给林小姐换一样的面部美容吧。”
  卫兰话音刚落,林木沐就像是被触动了逆鳞一样冷了脸,“不用了,我去外面等你。”
  她的语气带着不明所以的怒意。
  但是卫兰也不是什么善茬,她也是个精明的女人,她一边给白悠然发去了短信,一边安抚林木沐,“这里的技师手法轻柔,难不成林小姐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听到这里,林木沐隐隐咬牙又躺下了,“但愿她不会弄痛我。”
  卫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十分钟后,白悠然进来的时候,林木沐又是生了气,“她怎么会来这里?”
  卫兰依旧闭着眼享受,“林小姐稍安勿躁,我是见你们两个应该有什么误会,所以一起叫来和解一下,也是好心。”
  白悠然躺到了林木沐另一侧的床上。
  现在的局势从一开始的旗鼓相当,变成了现在林木沐的插翅难逃。
  其实卫兰一开始确实是想简单的和她做个美容,但是她过激的反应倒是十分引人怀疑。
  卫兰轻轻起了个身,“我去个洗手间。”
  出门后,她对正好出来拿工具的技师说了几句话,还塞了一笔钱。
  技师了然地点点头,又佯装无事的进去了。
  这次按摩,林木沐一直在压着火气。
  她的技师一直在按摩她的下巴和敛骨,让她很不舒服,但是看旁边的二人又十分享受的样子也不好发作。
  直到技师说要给她热敷,她立刻坐了起来,“我不满意这里的服务,我先走了。”
  卫兰睁眼看了眼对面的白悠然。
  白悠然会意,“林小姐,你的脸上还有精华液,如果不处理掉,脸是会烂掉的。”
  林木沐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她这才明白过来。
  她原以为卫兰叫白悠然过来是为了向她示好,没想到却是她们两个想算计她。
  但是论起狠心,谁又能比得上她呢?
  眼眸一转,她来了主意,便又躺回了床上,“热敷是吧?好。”
  这一敷就是二十分钟,等毛巾冷下来,技师打开时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白悠然和卫兰目光交汇,都坐起了身,“怎么了?”
  技师依旧呆呆地看着林木沐的脸,“她的脸……脸……”
  林木沐的脸上像是起了大片红疹一样,十分可怖。
  再加上她原本就皮肤白皙,这下看来更是狰狞。
  从技师尖叫到林木沐戴着口罩离开,整个过程只有白悠然意外又不可置信,而卫兰则像是早有准备一样。
  白悠然坐在床边不解地看着她,“她的脸怎么会这样?”
  她以为卫兰叫她来只是为了挖苦林木沐,直到刚才的一幕,她才觉得,卫兰另有目的。
  卫兰已经点了一支烟,缓缓吐出烟圈,“是我让技师给她热敷的。”
  白悠然依旧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卫兰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让她心底一阵抖动,“我怀疑她的脸整过容。”
  只有整过容的人才会十分惧怕面部按摩和热敷,因为稍不留意就会露出蛛丝马迹。
  而她这么怕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又是为何呢?
  白悠然脑海中不断浮现在薇薇身上掉落的那个香水瓶子。
  好像在一团乱麻之中,终于找到了扯断的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