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然过来的时候,方薇薇正从桌子上一脸决绝地拿起了水果刀。
  白悠然下意识一惊,“薇薇!”
  她一把抢过了刀子,扔到了地上,“薇薇!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方薇薇敛了情绪,一脸怔仲地看着她,“悠然姐,我只是想削个苹果而已。”
  白悠然的脸色依旧难看。
  刚才方薇薇脸上的坚定,还有那哭花的泪痕,她可都是看的一清二楚。
  斯承在后面探出头来打破了这份尴尬,“方阿姨,我们一起出去吃东西吧!”
  方薇薇应了声。
  路上,司机开着车,白悠然难得清闲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但是她的目光依旧时不时地瞄向方薇薇。
  她总担心这个傻丫头做了什么糊涂的决定。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家饭馆,白悠然美名其曰带次郎君尝尝其他的美食,实际上只是拒绝吃日料而已。
  这不是高档的餐厅,而是最普通的大排档。
  斯承还有些不满,带他的同学来这种路边摊吃东西,实在说不过去。
  但是饭菜上来后,刚吃了几口,他就缴械投降了,“天啊,妈咪,这是什么啊,好好吃!”
  白悠然也喂了自己一大口,“这是麻辣烫啊。”
  见方安朗不知道怎么下手,白悠然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替他装了酱料又夹了丸子和肉,“次郎君,你要多吃肉,你太瘦了。”
  又转眼看了看斯承脸上的肉,白悠然叹了口气。
  斯承下意识反驳,“妈咪,我这是婴儿肥!”
  一直没有太多情绪的方安朗脸上也难掩笑意。
  他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子,看着方薇薇虽然话少又看不见,却还是一直给斯承和白阿姨递纸,他的心里被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填满。
  白悠然想起了什么,开始询问,“次郎君,你的爸爸妈妈也来中国了吗?”
  方安朗咬着蟹棒摇了摇头,“没有,只有我和奶奶在这里。”
  白悠然心底顿时涌上一股意味,“你以后可以多来找我们玩。”
  方安朗再想说些什么时,他的手机响了,只是看了一眼屏幕,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对不起,我去接个电话。”
  白悠然看着他板正的身姿和利落的走路姿势,不禁感叹,“这个孩子确实优秀。”
  斯承也插上了话,“听说方安朗的父母都是J国的军人,所以他以后也想当一名军人。”
  白悠然闻言不禁想起了许牧晴。
  当初她的父亲那样不支持她母亲再出道走秀,母亲却偷偷跑去杂物间练习台步,被年幼的她发现时还大声呵斥。
  可惜了,她现在即便挂着曾经是模特的身份,却已经背离了那份初心。
  白悠然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想看看消息。
  她刚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巷子里一个人探出的脑袋倏然闪过。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白悠然确信,那个人是在盯着他们。
  她猛然站起身,拉起斯承和一旁的方薇薇,又冲不远处的方安朗低喊,“走!上车!”
  路上,她一直从镜子里盯着后面的车辆,确定没有车跟随时她才松了口气。
  斯承不解地问她,“妈咪,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白悠然看了他一眼,“因为我突然想起来一会儿还有个检查。”
  斯承更是诧异,“但是检查之前可以吃路边摊?”
  白悠然纠正,“是麻辣烫。”
  二人就这么一路拌着嘴。
  后座上的另外两个人却出奇地安静。
  在方安朗刚上车的时候,方薇薇就听到了他口袋里手机的震动。
  一个小孩子,没想到还挺忙。
  但是他去打电话的时候,由于她坐得近,能零星地听到几个字眼。
  “再等等”“羡慕”“不至于死”……
  这些字眼,她实在没办法串联在一起。
  白悠然把方安朗送到家之后,还忍不住感叹,“次郎君这个孩子倒是十分不错。”
  回到病房里,白悠然瞥了眼霍沉渊,“你把斯承送回别墅休息了,他累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也要回别墅,不用再回来了。
  斯承为难地看了眼爹地。
  霍沉渊点了点头,“明天让司机送他去上学,我要开会。”
  白悠然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那是他的事了,跟她说做什么?
  过了半个小时,她洗漱完上床之后,终于明白了霍沉渊是什么意思。
  白悠然无法抬起手臂,只能抻着腿伸了个懒腰,刚把被子盖上,摸到那边的庞然大物立刻睁开眼坐了起来,“霍沉渊!”
  霍沉渊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手杵在枕头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是我?还是说,你一直希望我在这里?”
  白悠然被他问住了,不自然地别开了眼睛,“我……我没有。”
  霍沉渊的眼里也依旧带着笑意,“我来告诉你吧,这叫条件反射。”
  白悠然闻言抄了个枕头就扔了过去,躺下的时候又发现自己的枕头没了,只能厚着脸皮把他的抢过来。
  看她一气呵成地挪到另一边去睡觉,霍沉渊也凑了上去,“你躲什么?”
  白悠然几乎是咬着牙回答他的话,“你怎么又回来了,斯承留给谁照顾?”
  霍沉渊一脸的云淡风轻,“不是说了,明早让司机送他去学校。”
  白悠然无奈地叹了口气,身体依旧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一点都不想和他有什么肢体接触。
  就这样挪着挪着,她猛然挪空了,在快要掉下去的那一刻,霍沉渊眼疾手快地揽住了她,把她搂进了怀里。
  这下她真是投怀送抱,逃无可逃了。
  霍沉渊静静地看着她,“晚餐吃得怎么样?”
  白悠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好得很,斯承刷的是你的卡,当然吃了最贵的。”
  霍沉渊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麻辣烫就是最贵的东西?”
  白悠然的脸上难掩意外。
  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霍沉渊居然还知道麻辣烫是什么东西。
  见她脸上有疑惑,霍沉渊缓缓出声解释,“在你离开的那几年,我把你爱吃的摊子都吃了个遍。”
  那时候白悠然还是模特,为了管理身材每顿饭不敢多吃。
  一整条美食街只敢把热量不高的买一点点,有时候是一份烤冷面,或者是两串烤鱿鱼。
  他并没有特意问过她爱吃什么,但是有时候他开车带她出去,路过大学城外的美食街时,看到她渴望的眼神,他就清楚了。
  那里面就没有她不爱吃的。
  听他说起往事,白悠然居然笑出了声,打破了这种暧昧又煽情的氛围,“你居然去吃路边摊了?”
  她无法想象,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坐在塑料椅子上吃东西会引来怎样的围观。
  霍沉渊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心里一阵烦躁。
  他大手一挥,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搂着她就闭上了眼。
  白悠然这才回过神来,“霍沉渊!你放开我!滚回沙发上去睡!”
  霍沉渊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怡然自得,“沙发太硬。”
  “再喊,我就堵住你的嘴。”
  ……
  第二天,白悠然在上药时总是气愤地瞪着霍沉渊。
  霍沉渊则是一脸的无辜。
  昨晚上他可什么都没有做,是她在他怀里这个不舒服那个不对劲,蹭来蹭去让他把持不住。
  更何况,他连她的病号服都没脱下来呢,她就猛然推开他,引得肩上的伤口裂开了。
  霍沉渊只得忍住胸腔里的燥热和情愫,叫了医生和护士过来。
  上药的时候,医生在一旁忍不住叹气,但碍于霍沉渊的气场和脸色,又不敢多做苛责,“霍先生,白小姐身上的伤如果再裂开就又要感染了,所以……应该控制控制。”
  霍沉渊一脸的大义凛然,“好的。”
  白悠然顿时气得牙根痒痒,想丢个鸡蛋到他脸上。
  等医生护士都走了,霍沉渊走到了床边静静地注视着她。
  白悠然指了指自己肩上新换的纱布,“这样你就满意了?”
  霍沉渊收起了玩笑的意味,认真地问她,“你对那个J国孩子的印象怎么样?”
  白悠然被他突然转变的话锋问得一愣,“你说次郎君?他一直都很乖巧,话也不多。”
  想到这里,白悠然的脸色严峻起来,“昨晚有人跟踪我们,所以我才提前带他们回来了,但是……应该和次郎君没有关系。”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霍沉渊闻言点了点头,表情晦暗不明。
  他总怀疑,方安朗这个孩子没那么简单。
  云城西北角,林木沐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到了一家居民楼里。
  楼里,一个老妇人颤颤巍巍地开了门,将她迎进屋后又朝卧室里大喊,“次郎君!你看谁来了!”
  方安朗在屋子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书,像是没听到一样。
  林木沐脸上的笑意一僵,把东西放下后轻轻敲了敲房间的门,“次郎君,在学习吗?我进来了。”
  进门后,看到方安朗在书桌前端端正正的坐姿,林木沐还下意识感叹。
  跟他父亲还真是像,就连那拒人千里的冰冷态度都是一样。
  方安朗冷冷地瞧了她一眼,“这里不欢迎你。”
  林木沐习以为常地坐在了一旁,“次郎君,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和你父亲要举办婚礼,这已经是事实了,况且你知道,现在你家的产业也离不开我。”
  方安朗锋利如鹰隼的眸子射向她,宛如眼刀,“休想,还有,他如果执意要跟你结婚,我也不再认他这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