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遇自是心里神会,他知道白涟是在替他解围,但他还是没有说一句软话,气氛就这样冷了下来。
  因为之前在小雪怀孕的时候,多多少少因为爷爷从中作梗的原因,自己已经把小雪弄丢过一次了,陆南遇心里一直有着芥蒂。
  这次自己还未和小雪解释清楚,爷爷就把自己叫回来吃饭,如同以往一般的强硬固执,他却顾忌着老人家的身体不得不从,让他更是憋屈。
  陆老爷子看陆南遇这副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涟你现在就这么向着这个不孝子,以后嫁到我们陆家,有你的罪受的。”陆老爷子装作生气却是怜爱地对白涟说道。
  “陆兄你这是哪里的话?南遇这小子年纪轻轻便事业有为,才三十多岁在商界就能获得一席之地享有盛名,和陆兄你比起来可是丝毫不逊色于当年的你啊!嫁到陆家,是小涟的福气才对。”
  白镇举起一杯酒和陆老爷子一干二净。
  “哎呀,爷爷,陆爷爷,你们就不要再打趣我了。”白涟低头装作一脸娇羞模样,其实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哼,她和南遇哥哥是长辈之间早就定好了的婚事,看谁能从中捣乱?
  白涟起身给陆南遇夹了一道菜,“南遇哥哥快趁热吃吧,这是你最爱吃的。”
  陆老爷子与白镇推杯换盏之间,陆南遇冷声道,“我是不会娶小涟的,一直以来我把小涟只是当做妹妹看待,希望爷爷和白爷爷取消我俩的婚事。小涟还小,不要把小涟耽误了。”
  白涟拿着筷子的手一滞,但她知道陆爷爷会帮自己说话的,自己只需要安心听着不说话,不要惹南遇哥哥生厌就好。
  不过苏、暖、雪!白涟在心里恶狠狠地将苏暖雪的名字又咒骂了一遍。
  你竟然让南遇哥哥想要取消婚约,从小到大,我白涟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给我等着!
  眼间拂过一抹阴翳不过转瞬即逝,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懵懂无措样子。
  果然,听闻此话的陆老爷子大发雷霆,一把将酒杯摔碎在地板上,破裂的玻璃渣子滑出去老远。
  在一边添水的张妈慌慌张张地进来,让下人们把玻璃渣子处理干净。
  “你个混账东西!说的什么狗屁话,快给涟儿道歉!”
  “我是认真的,我没有开玩笑,我的妻子,至始至终只有小雪一人!”陆南遇像是在宣誓一样,一字一句地说道。
  “苏暖雪?那个丢人现眼的女人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小雪没有死,小雪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我陆南遇这一生,下辈子,下下辈子,会娶的永远只有小雪一人!小雪将是我的妻子,您的孙媳,希望爷爷注意说话的语气,不要这样子诋毁小雪!”
  空气里顿时凝固,两股寒气在陆家老宅升腾。
  白镇也不是吃素的,听到自己的宝贝孙女儿这样被人拒绝!如果不是因为陆老爷子还站在他这一边,他早就跳将起来了!
  “什么?她还没有死?”陆老爷子大吃一惊。
  “就算她回来了,你也休想娶那个败坏家门的女人,我是不可能再让她踏入我陆家半步!”
  “请您注意说话的用词!”陆南遇冷声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大战一触即发,但考虑到对方是自己的爷爷,而且自己也不想小涟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公司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便起身拿过西服外套便发动车子驶出了陆家老宅。
  “这个逆子!”陆老爷子在身后大吼,屋子里满是玻璃酒瓶摔碎的声音。
  “陆兄,你这里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我家小涟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我们白家上下,哪个不是将小涟当做掌上明珠一般捧在手心里的?”
  “爷爷,我没事的,你不要再为难陆爷爷了。”她们祖孙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陆老爷子更是在那里捶胸顿足,大骂陆南遇的不是。心里对苏暖雪的怨怼更加深了一分。
  “我见过小雪姐姐一面的,只不过那天我手被划伤了就没能说上几句话,小雪姐姐的确很漂亮。”白涟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话。
  “什么?手划伤了?哪里弄伤了严不严重?快给爷爷看看。”白镇一听自家孙女受伤顿时急得不行,要孙女伸出手将受伤的地方给自己查看。
  “没事的,一点小伤,不碍事的。”白涟甜甜地冲两位老人家一笑。
  “是那个女人干的吗?”陆老爷子冷声问道,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不是,是小涟自己不小心,和小雪姐姐没有关系。爷爷陆爷爷我们快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任谁一看,都觉得是这个懂事的姑娘在外面被苏暖雪欺负,手都划伤了,却还替别人着想欺骗家里人说是自己划伤的。
  陆老爷子更加觉得对不起白涟这丫头,不觉微眯上了眼睛暗暗思忖。
  而白镇一听就知道是苏暖雪那个不怕死的,把自己的宝贝孙女伤成这样,心里更是默念不会放过苏暖雪。
  就这样,白涟不费吹灰之力,既在两位老人面前赢得了好感,又能借助两位老人之手除掉苏暖雪,还能稳固自己与南遇哥哥的婚事,可谓是一箭三雕。
  甜甜一笑,白涟便低头默默吃饭了,还得再加点什么让火烧的更旺才是。
  在陆南遇走后,苏暖雪就汲着拖鞋来到小区楼下散步,临走前也没有带钥匙和手机。
  清源小区的绿化特别好,夜晚的清源小区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苏暖雪不知不觉来到一片荷塘前,在一块儿石板上席地而坐,倚着假山看着湖面出神。
  池里的荷花开得正盛,月光如牛奶一般洒在荷花尖上,像披着白纱的月下仙子。
  “从此无爱心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脑中突然想到高中在语文课本上看到的这句话,借着酒劲,不觉便说了出来。
  “小姑娘说的好啊,可是受了什么情伤?”
  荷花池里突然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顺着那声音望去,苏暖雪看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支着画板对着莲池作画,老者本人也如他的声音一样精神饱满,丝毫不像年逾古稀的年纪。
  老者正是早上被程小蛮敲门吵醒的那位,是个颇享盛誉的画家。
  看到老者在作画,苏暖雪便知是自己打扰到了老者,便起身过去道歉。
  “老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边有人,所以才口出胡语,打搅了老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苏暖雪歉疚地低着头,活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张老见这小姑娘谦逊有礼,很是喜欢。
  这年头,像她这样有礼貌的小姑娘可不多了。一想到早上那个不讲理乱来的丫头,张老摇了摇头。
  这时一阵风吹来,吹过了一阵酒香。
  “丫头,喝酒了?”
  “嗯呐,喝了一些。”
  “喝酒了夜晚可不要到处乱走啊,女孩子家家的,容易出事。况且这是在荷花池边,万一你失足跌了下去,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别人不能及时发现你怎么办?你的家人该多着急啊?”
  张老一边拿着画笔沙沙作画,一边言辞关切地说道。
  听闻苏暖雪眼角一热,以前……陆南遇也是这样宠着自己的。
  可是,陆南遇再也不会这样宠着自己了,陆南遇心里已经有了其他人了。
  苏暖雪露出两颗小粉牙冲张老甜甜一笑,“嗯嗯!让老先生担心了,小雪以后不会这样了。”
  柔和的月光映在苏暖雪的粉嫩的脸颊上,像个瓷娃娃,饶是画了一辈子画的张老也少见这么标致的丫头。
  看着苏暖雪脸上的笑,他想起了自己逝去的老伴儿,老伴儿年轻的时候也是像这个丫头一样,特别爱笑,像山间朝暮的风,如四时的日月。
  张老想着,便越发喜欢眼前这孩子,倍感亲切。他摸了摸自己携带的大包,掏出里面他超爱的牛肉干和草莓干,自己各留两包又递给苏暖雪两包。
  一老一少二人就这样映着月光对着荷塘聊了起来。
  得知小雪是受了情伤,张老便开导她道。
  “我老伴儿啊,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灿若星目。她特别喜欢笑,我总是逗她说她傻,她就和我置气,每次都需要我用草莓干和牛肉干喂给她才能把她哄回来。”
  “她吖,在我面前,永远都是个孩子。”
  苏暖雪低头看了看老者递给自己的牛肉干和草莓干,心想,也许,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吧,爱屋及乌,爱她所爱的所有,时间一长,她所爱的东西也成了自己的所爱,甚至,变成了一种习惯。
  “老先生和婆婆两个人真好。”苏暖雪认真地回答道。
  “可是啊,后来她查出了乳腺癌,我陪着她熬过了好久,可后来,她还是没抗住,便永远地离开了。”
  “后来啊,就剩我一个糟老头子在这世上住着了。还好平时有个作画的爱好,不然真不知这一生活着有何意义。”张老低低地说道。
  “小姑娘,这短短的一生啊,能遇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实在是很不容易,如果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刚好也喜欢自己,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呢,世界上没有那么多这么完好无缺的事,有人付出,就必定有人会受到伤害。”
  “所以啊,当你确定爱一个人后,就要做好受伤害的准备了。”
  “当然呢,人的眼光不可能一直都是准的,也会有那么一两个看走眼的例子,这时啊,可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在一棵树上吊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