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订婚宴,也是由陈忠出面,以苏蔓身体不适,旧疾复发为由,取消了今日订婚宴的进行,并且再三对到来的客人们表示了歉意。
  虽然大家心中有诧异,但是还是很少有人表示不满的,有不满也不敢当众表现出来。
  刚刚还喧哗一片的酒店里,立马就人去楼空。
  待人们都走了之后,驰宇一个人还留在事情刚刚发生的现场,一脸呆愣地看着地上的血迹。
  那里是苏蔓刚刚倒下的地方。
  就是那个满身是血的女人,不久前还给自己拿出了她平常最爱吃的点心。
  待陆南遇的私人医生给白涟检查完之后,医生就自行离开了,而白涟也收拾着东西打道回府。
  临行前,她还是忍不住去刚刚事发的地方去看上一眼。
  刚刚因为要配合演戏,那么精彩绝伦的场景自己都没能赶得上,她真的是好想看一看苏暖雪那个小贱人伏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表情。
  那场景,一定精彩极了!
  想着,白涟便捂着嘴吧在房间里一种狂笑,便收拾着来到了楼梯口的旁边。
  刚一下楼,就看到了在那里杵着的驰宇。
  白涟刚刚想要看热闹的心情一下子一扫而尽,立马将驰宇拽离现场,拉着他从后门进到了自己的车子上。
  白家的管家已经早早的在那里等待了许久,白涟驰宇二人一上车,管家便发动引擎,离开了酒店。
  “你疯啦!待在那里,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是你干的么!”
  看着驰宇那样一副颓唐的模样,白涟上来就是一通臭骂。
  刚刚还好她反应及时,不然如果被其他人看到,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全部都付之一炬,想要达到的目的也只会不了了之。
  然而车子上的驰宇仍旧是一脸平静,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静静地望着窗外。
  驰宇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着什么,或者说他现在什么也没想,或者说他现在想了好多好多。
  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酒店地下室的电梯里,此时还蹲着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全身都靠在电梯的墙壁上,两只手臂就这样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整张脸都埋在了膝盖里。
  那女孩儿,就是上午目睹了苏蔓坠楼全过程的程碧。
  程碧也不知道自己在电梯里待了多久,她眼前浮现的一直都是驰宇转身时那般决绝的眼神,以及那一气呵成的动作。
  电梯里的乘客来了又去,走了一波又一波,唯有程碧一人,就这么抱着胳膊,在电梯里待了好久好久。
  直到后来酒店里的人几乎都全部离开了,也就没有人使用这个电梯。
  蹲在电梯里的程碧就这样蜷着身子,随着电梯一起上到了酒店的最顶层,然后又缓缓地下坠到地下室的楼层,接着迎来的便是一直的黑暗……
  程小蛮带着念念和小皮球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虽然今天发生的事情没有让两个小孩儿看见,但是苏暖雪那呜咽的哭声,一定一丝不落地传到了两个小孩子的耳朵里。
  因为担心对两个小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程小蛮也就一直留在家里陪着孩子。
  但其实程小蛮的心里一直都是忐忑不停。
  就这样,关于苏蔓的抢救进行了一整天,苏暖雪动用了整个C市最好的医疗团队,最后还把爱雪国际在国外认识的世界顶尖的医生都找了过来。
  容越闻讯也是一惊,准备将现在手上现在正在诊断的这个病人治好后就飞回来。
  而苏暖雪现在一整个人都是目光呆滞地躺在病床上,苏蔓手术时,她也坚持留在苏蔓手术室一旁静静看着,任凭旁人怎么劝都劝不走。
  而对外,她也是封锁了一切关于苏蔓的消息,不让任何人去打听关于今天发生的一切。
  除了陈忠,这个一直跟在母亲身边护卫了这么多年,还曾经差点为了自己丢掉性命的人,她谁也不见。
  关于苏蔓的救治就这样一直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而苏暖雪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一边,目光呆滞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空气中,满满的都是混合着的血腥味儿与消毒水的味道。
  刚刚医生给自己说,自己的脑部曾经有过疾病,不能太过忧思。
  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苏暖雪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头顶,油盐不进,充耳不闻。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抢救,苏蔓还是没有任何恢复生命迹象的显示。
  无奈,苏暖雪只得让陈忠带人,第二天清早便带着苏蔓离开了C市,飞往瑞士抢救。
  救护人员们带着苏蔓离开前,主治医生同苏暖雪说道,根据苏蔓的血液检测,伤者出事当天似乎是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品。
  因为服用过量,所以导致伤者神经中枢可能有一定的影响,会影响人的判断与行动。
  苏暖雪只是目光呆滞地听着医生将这些交待完,心中只觉讽刺。
  安眠药?
  呵,自己动不动就带着小念念往落英公寓跑,母亲有没有服用安眠药自己能不知道吗?
  看着苏蔓的担架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苏暖雪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
  苏暖雪当然想要跟着自己的母亲一起离开,但是她还有小念念要照顾,还有爱雪国际需要打理。
  爱雪国际是母亲的心血,是母亲打拼了一辈子的江山,她不能就这么让她毁在自己手上。
  “妈,你等等我,等我把这里的事情都交待完。”
  苏蔓走后,苏暖雪仍旧是在苏蔓做手术的那间病房里躺了好久,一整夜都没有闭上眼睛。
  偶尔因为倏忽,苏暖雪就这么劳累地眯了一下眼睛。但刚一闭眼,曾经的梦境中熊熊的火光与白天母亲倒下的血泊融为一体,死死地纠缠着苏暖雪,怎么甩也甩不掉。
  而陆南遇,就这么在手术室的门外,靠在墙上席地而坐也坐了一天一夜。
  苏暖雪不愿意见他,但他也不会离开。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堵墙,一夜未眠,身心俱疲。
  想着苏蔓闭上眼前说的那句话,陆南遇分明觉得伯母是有话想要交待自己,但是当时事发突然,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想那么多,周围的人也不会给他机会让他想。
  陆南遇现在怕只怕,伯母永远醒不过来,那么,他的小雪将会承受多大的苦痛!
  反应过来之后,陆南遇便立即打电话,命吴秘书去调查酒店当天的监控,谁知道收到的却是订婚宴当天监控录像被毁的消息。
  第二天早上苏暖雪缓缓推开手术室的门,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门外等候着的一群人立马凑了上来。只有陆南遇一个人被挤在一边,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那袭蓝色长裙现在已是斑斑血迹,苏暖雪就这样托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向前挪移着,额头上磕出的包青紫一片,从未有过的狼狈。
  苏暖雪就这样目光呆滞地向前走着,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话也不问。
  “小、雪……”
  程小蛮顿顿地喊出口,却又不知自己该问些什么,话一出口又立马保持缄默,就这样满脸揪心地跟在苏暖雪的后面。
  她现在这个样子,像是随时都会出傻事。
  待人潮都离开之后,陆南遇一个人还留在手术室的门口,里面的血腥味儿慢慢飘散出来,陆南遇一个劲儿地猛扇着自己巴掌。
  驰宇在白涟给自己送回自己的公寓之后,便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
  苏蔓摔下楼梯时的那一声惨叫一直都环绕在他的耳边,经久不散。
  还有苏暖雪那铺天盖地的、绝望的哭喊,驰宇怎么也忘不掉。
  每当看到自己推下苏蔓的那只右手,驰宇就觉得胃中一阵恶心,反胃,只觉得这只手上沾满了血迹。
  他一遍又一遍地冲洗,却怎么也洗不干净。
  做完这件事后驰宇就后悔了,他突然好害怕苏蔓就此醒不过来,不然他将一辈子都会背负着深重的心理阴影,他会厌恶自己一辈子。
  就在上午,苏蔓还温声细语地同自己谈心,给自己吃点心。
  春节的时候,因为考虑到自己一个人在C市,没有亲朋好友陪伴,苏蔓还叫上自己和她们一家人一起吃年夜饭!
  同时,驰宇又特别害怕苏蔓醒过来了。
  因为一旦苏蔓苏醒,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孽都会被世人知晓,更会被小雪知晓。
  到那时,小雪一定会记恨自己一辈子,他和小雪,就会连朋友都做不了!
  想着,驰宇的心里就是满满的纠结与痛苦。
  他以为自己成功地栽赃嫁祸给陆南遇之后,陆南遇就永远没有了与自己竞争的资格,而他的小雪,也就会永远永远地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他以为自己会畅快,会开心,至少不会是像现在就往揪心的疼痛与压抑。
  驰宇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个失眠的夜晚了,怔怔地拿出容越寄给自己的安眠药,也许服下去,就会好受一些。
  可是那个安眠药的包装纸一拿出来,驰宇就像见了鬼一般,烫手似的将包装纸丢在一边,使劲儿地冲洗着自己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