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一直默默陪着苏暖雪,一言不发的苏蔓闻言也是心里一怔。
作为在职场叱咤风云了那么多年的铁娘子苏蔓,她比谁都清楚,截肢对于陆南遇来说意味着什么。
且不说陆南遇是一个男子,是未来家中的顶梁柱,单是他那要强的性格,这件事情就是放在苏蔓身上苏蔓也接受不了。
虽然是截肢,但对于陆南遇来说,无异于是一项比让他去死还要难受的判决书。
默默地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身边满脸痛苦的苏暖雪,苏蔓心中虽然心疼自己的女儿,但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
只是当初在场的几人满心都放在医生刚刚所说的那句话上,并没有注意到苏蔓眼底闪过的那一闪而逝的目光。
自从医生说了解决方案之后,原本就安静的手术室门外的走廊,此时更是变得安静异常,周围都透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气氛。
在场之内,除了吴秘书之外,其他人差不多都是陆南遇的随行保镖,都是陆南遇的下属,谁也不能对陆南遇的手术发表任何决定。
忽然之间,陆南遇是否截肢便成了苏暖雪一句话之间的决定。
过去重重的回忆扑面而来,压的苏暖雪心慌、气短。
就仿佛现在躺在手术室上的那个人并不是陆南遇,而是她自己一般。
短短几分钟内,苏暖雪的脸上就已经转换了无数种表情。
“帮我把医生找来,我同意签定协议书。”
只一瞬,刚刚还满脸痛苦的苏暖雪突然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对吴秘书说道,脸上是常人都没有的镇定。
“夫人!”
听到苏暖雪的话,刚刚还瘫倒在地哭得不成样子的吴秘书猛一抬头,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站在身边的苏暖雪,满脸抗拒。
夫人怎么能,怎么能作出这样的决定?难道她不知道截肢对于老板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吴秘书死死地盯着苏暖雪的脸颊,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至少,他也希望苏暖雪能够收回刚刚她所说的那句话。
“没有听到我所说的话吗?这里到底是你作主还是我作主?如果不想继续待了那么立马给我混蛋,这里有的是人会愿意替我做事!”
苏暖雪冷冷地说完,随即转身走到陆南遇随行的另一个保镖身边,将刚刚的决定又说了一遍。
那保镖是明白人,当然不会借着这个机会想要夺取吴秘书平时在自家老板心目中的地位。
听到苏暖雪的话后,那保镖只是将头低得更深了,抬都不敢抬得佝偻着腰,快速地退了出去,去按照苏暖雪的吩咐寻找医生了。
很快主治医生便带着护士赶了过来,带着那份协议书。
苏暖雪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十分果决地便签下了。
签完了之后,苏暖雪冷冷地丢开笔,转身又坐到了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倚靠着墙闭目养神,似是周身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这一幕落在吴秘书的眼里更觉刺眼。
他不敢相信,平日里自家总裁对总裁夫人这般宠爱呵护,如今老板出事了,总裁夫人竟然一点也不担心,将老板的生死不当做一回事。
吴秘书一边愤恨着,一边又不放心离开陆南遇的手术室,就这样满心纠结着站在手术室的门外。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的同时,还不忘转身狠狠地剜苏暖雪几眼。
果然是患难见真情,他到今天总算看明白了,自家的总裁夫人原来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毒妇,她根本就不值得自家老板这般为她付出!
然而一旁的苏暖雪对吴秘书不时投射过来的恶狠狠的目光,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一般,丝毫不受他的影响,只是自顾自地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着。
一直在旁边没有任何动作的陈忠却是异常地叹了一口气。
苏暖雪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要清楚,自然不可能是吴秘书现在心里所想的那样。
可是纵然如此,苏暖雪面对吴秘书的误解却仍旧是无动于衷,丝毫没有发怒。
再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在那里闭目养神的苏暖雪,陈忠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着陆南遇能够快点好起来,不要再让自家小姐一个人扛着这外界所有的风风雨雨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暖雪从医生宣布治疗方案到签订协议书,前前后后用了没超过五分钟的时间,然而手术室里所进行的手术是无比漫长。
苏暖雪又怎能不明白吴秘书对自己说怨恨来自何处?但是她又能说什么,她也不想要去解释什么。
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医生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陆南遇能够接受的治疗方案只有截肢这么一种。
要么截肢,要么丧命。
两相权衡之下,自然是要选择最紧要的那一个。
苏暖雪怎能不知道截肢对于陆南遇来说意味着什么,作为他的妻子,作为一个爱了他大半辈子的人,苏暖雪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希望陆南遇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她没办法。
如果她不果决,如果她迟迟下不了决定,如果她在这里各种伤心欲绝,那么她所做的,只能是耽误陆南遇治疗的最佳时间,把陆南遇的手术风险不断地增加。
语气如此,那么她苏暖雪甘愿当做一个世人眼里的毒妇,当做一个丝毫不在意自己丈夫生死与尊严的蛇蝎心肠之人。
命运偏偏如此作弄她,连伤心的时间都吝啬得不给她留下一丝一毫。
微微闭着双眼,苏暖雪镇定无比的表情下面,早已是一颗被煎炸了无数次的焦灼的心。
……
C市郊外,几个繁华无比的别墅外,突然一波警察蜂拥而来,将几栋别墅围得水泄不通。
正在为一天未归的白涟担心不已的白镇听到门外的喧闹,心中隐隐觉得似乎是要有大事发生。
向来不管这些小事的他这一次,竟然破天荒头一回地从里屋内走了出来,想要出来一看究竟,看看这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谁知道还没有走到门外,白镇就与已经闯进来的警察打了个照面,警察一边赶人的同时手中一边拿着白色封条,所到之处便将房屋的大门全部封锁上。
白镇一见立马慌了,赶忙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来,大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我白家的地盘上撒野?”
为首的警方人员看到被下人簇拥的白镇,立马猜到白镇的身份,冷哼一声,拿出警方证明给白镇看了一眼,随即便收了起来。
“想必你就是白家的人吧!你们已经被人举报,涉嫌非法挪用公款,任意占用土地,现在已经核实,这里即将充公。同时……还要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那警察仿佛一句话也不愿意同白镇多说,他已经见多了这种仗势欺人的所谓的有钱人,压榨着底下劳动人民的血汗钱,自己却心安理得地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此时看到白镇,虽然是一个老年人的模样,但是那警官却是丝毫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不过是一个已经长老了的蛀虫罢了!
很快,白镇一行人便被逮捕了起来,他好不容易偷偷留下来的几处私产也被没收充公,而他自己也面临着官司。
在被逮捕入狱的过程中,按照苏蔓的吩咐赶来的陈忠与白镇打了一个照面。
那押送白镇的警官以前和陈忠一起在国外接受培训过,见陈忠过来便给了他几分面子,同意陈忠与白镇说几句话来。
故而,陈忠便把白涟已经摔下悬崖并当场死亡的消息原封不动地告诉了白镇。
听到这一消息之后,刚刚还打算托关系摆平这场官司的白镇,立马慌乱起来,再也没有了刚刚那种凌人的气势,满脸狰狞。
再一联想到别墅突然被发现,自己也被逮捕到这里的事情,白镇便全部都明白了过来。
“所以,是你!是你们!是你们苏家和陆家坑害我们?!”
明白了一切的白镇,恶狠狠地看着陈忠,如果不是有警方人员把他押解着,白镇恐怕就已经冲了上来,将陈忠撕碎了去。
看着白镇这副狗急跳墙的样子,陈忠的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屑,一拳挥在了白镇的脸上,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老东西!你还有脸在这里骂骂咧咧,也不看看你那个孙女做的好事!”
“本来之前的事情,我们家夫人是想要放你们一马,就不和你们追究。谁知道你们不光贼心不死,竟然是又回来惹是生非,还绑架了我们小少爷!”
“如今,你孙女落得如此下场,那也是她罪有应得!自作自受!”
如果不是看在白镇现在年纪大了,陈忠早就恨不得再加几拳,好好地打醒这个颠倒是非黑白的东西!
白镇闻言也是一怔,白涟一天一夜没有回来,本来这次偷偷回到国内已经是违反规定的事情,如今又做了这种事,不用说白镇也知道将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故而,纵然白镇的心里万般不愿,但终究是自己人做的孽债,即使再怎么为白涟的死感到悲痛,却仍然是做不了什么。
白家这次彻底无法翻身,白涟摔死,白镇入狱,白家的其他老老小小早就不知道逃难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