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一过,积雪消融,那些躲在洞穴内的动物,也该出来透透气了。
  以往在这个节气的时候,女真人急于要进入到狩猎时期。
  女真部落,属于游牧民族,他们很少有人会种地,多数以放牧为生。
  哪里的青草茂盛,就在哪里驻扎一阵。
  等到骏马、牛羊,把这附近的青草啃光,也就该离开这里,寻找下一处栖息地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尽管,努尔哈赤成为了关外之王,可是,四大女真部落,仍旧各自栖息,并不聚集在一起。
  “大汗,照这样看来,明后天咱们就能够打猎了。”
  费英东不知何时凑了上来,笑嘻嘻地说道。
  虽然关外刚刚经历了一场严寒,可是费英东在这段日子里,过的却是其乐融融。
  大汗,终于成为了整个关外的大汉,他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过了一个冬日,安费扬古的胡须似乎又白了几分,用着低沉的嗓音说道:“大汗,咱们的口粮不多了。”
  整个冬季,那些动物们在冬眠,女真部落的汉子,也在冬眠。
  事实上,即便他们扛着苦寒到野外,也难以有所收获。
  努尔哈赤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是呀,咱们的粮食也不多了。”
  何止是不多了?
  因为在入冬以前,他们出兵山海关,影响了放牧,以至于这个冬天的消耗,远比平时更加严重。
  如今,就连部落中自己喂养的牛羊,也快宰杀干净,要是不出去打猎,怕是连半个月也未必能够坚持下来。
  “明天,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去狩猎,今年比往年早出去两日,争取能够多猎取一些吃食。”
  他们这里即将陷入到断粮的境地,至于其他三个部落的日子,也肯定不是那么美妙。
  既然他做了关外之王,就不能只为自己所在的部落考虑,要操心全局,要为整个关外,四个女真部落做好打算。
  当晚,狩猎的消息传了下去,部落中响起无数汉子的欢呼声。
  他们善于起码弓箭,在部落中窝了好几个月,早就把这帮汉子憋疯了,恨不能到外面撒欢一把。
  第二日一早,努尔哈赤全幅武装,率领一万手下,赶赴到周边的的山林之中。
  大小兴安岭内,生存着大量的野兽,虽然只是初春,却也有很多的动物从窝中跑出来觅食。
  这帮女真汉子善于捕猎,一万兵马,分成四个队伍,分别由他手下几员大将率领,由不同方向往森林中间驱赶猎物。
  几百条强壮的猎犬,在林子里到处乱窜,早把那些大小野兽驱赶出来。
  等待着它们的,必定是女真汉子的弓箭、长枪。
  即便是当真遇上了老虎,黑熊一类的大型猛兽,在群狗的驱驰之下,也是无处可逃。
  努尔哈赤带着部落中的兄弟,接连大半个月的狩猎,终于把这一片山林中的野兽惊走。
  这一个月的收获,大为可观,即便是一向沉稳的安费扬古老头子,也难得地笑逐颜开。
  部落中处处都是欢声笑语,有了这些猎物,他们起码又能支撑大半个月了。
  可是,努尔哈赤却是命人将猎物分成四份,准备给其他三个部落分别送出一份。
  他的这个决定,很是叫一些人想不开。
  咱们大汗乃是关外之王,即便是送礼的话,也应该是那三个部落给咱们部落送礼,怎么咱们还要给他们送去猎物?
  别说这些下面的人不能理解了,就连努尔哈赤身边五大将之一的费英东都觉得憋屈。
  “英东啊,你说是这些猎物吃的长久,还是咱们攻进关内以后,获得的食物,能够养活咱们长久?”
  费英东双眼登时一亮:“大汗,俺懂了,是俺太短视了。”
  这家伙听了努尔哈赤一句话,不但对送出猎物没有意见了,甚至自己亲自送出一份到野人,女真部落中去。
  得到了猎物的三个女真部落自然很是高兴,无形之中,在这三大女真部落无数汉子心中,努尔哈赤的声望再一次被提升到一个高度。
  乞列迷看着那堆满了几辆马车的兽肉,心里一声叹息。
  他身为部落首领,又怎么能不知道努尔哈赤的打算?
  看样子,距离下一次攻打山海关又近了。
  虽然如此,可是他并不反对努尔哈赤的决定。
  倒不是说怕了对方,关外苦寒之地,压根不适合人居住,要想使得女真族兴旺盛大,唯有杀进关内一途。
  在接到努尔哈赤送来的猎物的当晚,乞列迷率领一队兵马,亲自赶赴到建州。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来到建州女真部落。
  见到这里虽然处处都是帐篷,可是数千顶帐篷排列有序,俨然一副极有讲究的模样。
  排在整个部落最外面的一圈,乃是那些军士的帐篷,自然是负责守卫四方。
  再往里面去,就是军中将领的居所。
  其中,最大的一座帐篷,就是部落的议事厅了。
  而部落中的妇孺,以及年老之人,则被安排在最中间的位置。
  到了议事厅中,迎面摆放着一张硕大的书桌,上面则是如同小山一般的书册典籍,其中既有《孙子兵法》一类的军事典籍,也有诸子百家的书册。
  努尔哈赤就伏案坐在书桌后面,正冲着他露出一丝微笑,似乎早已猜出他必定会赶来。
  “乞列迷阿古到了,哈哈,快快请坐!”
  阿古是女真语中兄弟的意思,努尔哈赤以兄弟称呼乞列迷更显得两人亲密了几分。
  “大汗,你这里书册不少哇!”
  乞列迷对这满书桌的典籍生出浓厚的兴趣。
  难道说这帐篷的排列之法,就是从汉人的书册中学来的吗?
  因为关外之地,环境恶劣,人一旦上了年纪,就成了无用之人。
  在其他部落内,往往希望叫这些老迈之人,守在部落的边缘地带,恰好和建州女真这里相反。
  努尔哈赤朗声说道:“是呀,阿古有所不知啊,这汉人的学识,实在了得,确实大有叫咱们学习之处啊!”
  说着话,他随手抓起一本兵法,说道:“阿古还记得年前那帮明军吧?他们的种种行径,在兵法书籍中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