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桌的人看着苏宇东走来,不约而同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三人均是微笑着向苏宇东,可内心里的野兽却跃跃欲试,将要突破表皮而出。
好嘛,来了只待宰的羔羊。
“三缺一?我能加入吧?”苏宇东有些不安的询问道,得到了同意之后便在空位上坐了下来。
“小兄弟这是第一次来赌场么?”戴眼镜的男子微微弯了唇角问道。
“不是。”苏宇东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面前的三个人总是有些拘束感,不像面对刚才那三个人,能够随意的吹牛皮、大声说话。
“看你这模样,畏畏缩缩的,倒像是第一次来的。”对面穿唐装的男人笑眯眯的道。
旁边那个盘着核桃的男人倒没有说话,只垂着眼看面前的麻将。
“不是,这不是这几天……嗨,还是别说了,开始吧开始吧。”苏宇东原本是想要全盘托出的,但想了想,毕竟这些人都是陌生人,还是少说为好,于是便动手开始洗牌。
其余三人交换了个眼神,也开始洗牌。
这样的套路是如此熟悉。
前边几圈都是苏宇东赢,眼看着就能够赢回本了,不由得加大了筹码,想着今天又是顺风顺水的一天。
可是没想到,加大筹码之后,立刻便输得分文不剩,瞬间就变得比来之前还穷了。
苏宇东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的三人,掷下手中的麻将怒道:“你们出老千!”
“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眼镜男子扶了扶眼镜,眼底闪过一道精光,“这么多双眼睛在这盯着呢,你也看到了我们的两手都放在桌子上,何来的老千可出?”
“要打便打,不要在这里聒噪。”盘核桃的男人此刻重新盘起了核桃,沉默许久的他终于开口说了话,盘核桃咯啦咯啦的响声让苏宇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聒噪?难道你们就不聒噪?!”苏宇东一连几天都在输,此刻又慌又怒,“都是来这里赌的,装什么装?”
啪!
盘核桃的男人狠狠的把核桃拍在了麻将桌上,他冷冷的掀起眼皮看向苏宇东,阴阴冷冷的,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带下去。”
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几个人影,就站在苏宇东的身后,浑身都泛着煞气。
苏宇东此刻才意识到,似乎是找到了三个不好惹的主,只能频频道歉,就要退出这一桌。
但那些人自然是不能让的,架着他就往里边走,不知道要去哪里。
那三人一直看着这边的热闹,看到苏宇东开始发难到他被架着像条狗一样的被拖进去,不过才短短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嘁,我还当有多大能耐呢。”妇人嗑着瓜子,看着那边冷笑了一声。
“得了得了,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吧?”男人起身伸了伸懒腰。
“这个可是在少爷吩咐之外的事啊,不算呢。”妇人吐了瓜子皮道,“不过能看到他被打的样子,倒也算出了气了。”
“那就等他被放出来之后便回去吧,看少爷怎么吩咐下边的事。”对面的男人道。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苏宇东便又被架了出来,几人架着他,快步走到门口,接着就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三人看着那几人离开,向那盘着核桃的男人耳语了几声,男人点点头挥退了他们,又继续搓着麻将,便立刻跑往了门口。
门口被丢下的果然是苏宇东。
他已经晕了过去,身上没有一处完好,全都是血痕,头发乱糟糟的,鞋子也丢了只剩下光脚,脸上也是黑乎乎狼狈一片。
“嗬,真惨。”妇人捂住嘴。
“看来也是差不多了,应该可以去跟少爷说,不必等下去了,他身上欠的债已经够多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差不多了。”男人蹲下去左右翻看了两下,又站起来道。
“我就搞不明白了,明明可以让这个男人死的,少爷却偏偏不让。”妇人扁了扁嘴,“走了走了,去跟少爷汇报。”
三人离开,苏宇东仍旧是昏迷在赌场门口。
……
“哦?他在赌场里闹,还被人打晕了扔出来?”凌浩初撑着下巴,神色朦胧,看不真切。
“是的,少爷。”妇人道,“他欠下的债已经够多的了,一直在源源不断的借着赌场的款,却从来没还上,似乎时机已经成熟了,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凌浩初挑了挑眉:“欠了多少了?”
“不大清楚,但已经是非常庞大的数目了,您知道的,赌场的高利贷可不是吹的,一翻百啊。”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凌浩初道,“去领钱吧。”
三人立刻欣喜的应了下来,转身离开。
何伯上了两步道:“少爷,那这几位的用处是……”
“自然是让苏宇东能在短时间内陷在赌场的沼泽里无法自拔了。”凌浩初道,“说没用处,用处也还是挺大的。”
何伯点点头道:“是,我明白了。”
“不出三日,这路就铺好了,之后的事,就容易得很了。”凌浩初摘了眼镜,眉目凌厉。
……
苏宇东那日等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才敢回去,一边咒骂着晦气,一边换了衣服洗澡。
身上的伤痕还未愈合,热水打在身上,刺痛得很。
他一边洗一边龇牙咧嘴,心里忍不住愤懑。
他可是苏家的当家人,怎么今日会落得如此境地?
欠下一身债不说,怎么还能落得被人打了赶出来?!
凭什么?!
他想着今日在麻将桌上的那三人,握紧了拳头。
那样的云淡风轻,似乎完全不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样子,装些什么!
等他苏家东山再起之时,他定然会调查出这三人,然后给予狠狠的、致命的一击!
可事实证明,苏宇东只是个鼠目寸光的家伙。
不懂隐忍,不懂收敛锋芒,想多于行动,注定是要失败的。
苏宇东洗了澡出来,坐在沙发上隐忍着痛苦。
可手机却在此刻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他怕扰到许若卿,连忙调了静音拿出来看。
结果却全是催债的。
除了房东要他尽快搬出去之外,还有项目欠债的人、赌场的人全都给他发了信息过来。
苏宇东看着手机里快要爆炸的信息,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房东和项目负责人的言辞都还算是温和,而赌场的人就是怎么威胁怎么冲怎么来。
看着那些侮辱威胁的言辞,苏宇东更加头疼,手紧紧的握着手机,青筋几乎都要爆了出来。
赌场……就是个沼泽,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
若是再继续下去,恐怕自己这辈子都要折在这里边了。
可若是去的话,还能有翻转命运的一线之机,若是不去的话,自己怎么面对这些烂摊子?!
苏宇东咬了咬牙,陷入了纠结之中。
然而翌日,苏宇东却还是整了整衣服,准备要出门。
“你昨晚到哪去了?是不是整晚都没回来?”许若卿打开卧室门见到他便皱着眉问道。
“我回来了。”苏宇东大清早的并不想跟她争吵,有些不耐烦的道,“只是你睡了,我就没进去,怕吵醒你。”
“这几日,你日日早出晚归,到底是去哪里了?也不见你再说那些事了,是……”许若卿好不容易见到丈夫,自然是想要多和他说说话的。
“不关你的事,就别问那么多了。”苏宇东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又听到她这样喋喋不休的问,更加不耐烦起来。
许若卿担忧道:“我只是不放心你。”
“我这么大一个人,能有什么不放心的?”苏宇东越来越不耐烦,“好了我要出去了。”
“你不吃早饭吗?多少吃点吧?”许若卿道。
“不吃了。”苏宇东摆摆手,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但还是忍了下来,出了门。
许若卿看着他出门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
今日苏宇东一进赌场,便被人给拦下了。
为首的男人拿着木棍,嘴里叼着烟,上上下下打量了苏宇东一番,嗤笑道:“哟,这不是昨天被姚爷派了下属打出去的人么?今儿个还敢来啊?”
苏宇东皱着眉没有说话。
“哟,身体挺好啊?看着也没什么事,还能来继续赌。”叼烟的男人身后的一人道,“昨晚场子里那么多人给你发了消息催债,你不还,还想来赌?”
“赌了就有钱还了。”苏宇东心里很惶恐得很,呼吸急促,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但还是压抑着心里的害怕。
“哈,看你也是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为首的男人冷笑,“那也成,那就请进吧?若是今日还不上债,可就有你好看的了。”
“你要如何?”苏宇东尽力压制颤抖着声音问。
男人挥了挥手中的木棍:“这里是哪里?是赌场!你当是过家家么?这里面的人是什么样的,你还不知道么?”
“许是被打得傻了吧,哈哈哈……”
后边的男人们也是稀稀落落的笑声。
苏宇东颤抖着手,咬了咬牙,走了进去,赌场的门在他门口缓缓打开,像是野兽的巨口缓缓将苏宇东吞噬。